<>有些事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
战祁看着面前脸色决然的宋清歌,第三次开口问道:“你一定要走是不是?”
“这种话你反复不停地问,不觉得烦么?”宋清歌一脸不耐的看着他,“明天我就要去日本了,护照什么的也都办好了,我到时候会带着知了一起走,不会再在你眼前晃来晃去了。”
他以为她只是一个人走,没成想竟然连女儿也要一并带走,立刻便有些急了,“谁准你把孩子带走的?”
“她是我女儿!”
“可她也是我的女儿!”战祁猛的提高了声调,半晌才一字一顿的说:“你走,可以,孩子必须给我留下!”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孩子在这里,他起码还有能抓住她的筹码,日后等她情绪平稳了,他还能想办法再把她弄回他身边来。可如果她把孩子也带走了,那他再想留住她就很难了。
宋清歌有些愠怒的看着他,愤然道:“你以前不是一直说她跟你没关系吗?既然如此,你又要把她强留在身边做什么?”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她是我的女儿,就必须要留在我身边。”他转头看向她,眼神阴沉冷厉,“机会只有一次,你如果想走最好就赶紧离开,别等我改了主意,到时候你和孩子谁都别想走!”
他就是这样霸道绝情的男人,他认定的东西就从来没有失手过,无论是事业还是女人。
宋清歌咬牙切齿的瞪着他,心中有无数句咒骂的话想加诸在他身上,可最终却全都化作了一句苍白无力的,“战祁,你真卑鄙!”
战祁嗤笑出声,满不在乎的说:“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卑鄙这件事,你不是早就该知道了?”
“是,我早就知道。只是从来不知道你竟然能这么卑鄙!”她摇了摇头,自嘲的笑笑,“是我的错,当初是我瞎了眼,不顾一切的爱上你,结果害了我自己,也害了我爸爸和小语。”
战祁攥紧拳头,有些话他明明可以解释,可是事到如今,就算是再解释,终归也只是徒劳。
就像是他当年救了她这件事一样,无论当时她多么的感动,可知道真相后,所有的一切还是会破裂的。伤害既然已经造成了,那么有些话再说就显得可笑了。
他转过头,对她的责骂照单全收,“随你怎么说,我只说一次,要走你就快点走,别等我改变心意。”
他说完便摔门走出了卧室,宋清歌站在原地垂眼看着地板,好半天才仰头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去衣柜里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
战祁出去之后便直接去了知了的卧室,小丫头正靠在床头看故事书,咕噜趴在她的身边,睡得呼哧呼哧的。
看到他进来,孩子立刻招呼他,“爸爸你怎么才来呀,你今天来晚咯。”
知了现在也开始慢慢地依赖他,有时候甚至会主动冲他撒娇,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有些事情却已经从根本上变质了。
“抱歉,爸爸今天有点事。”战祁扯了扯嘴角,想对孩子笑一下,可是却根本笑不出来。
知了把故事书递给他,一脸期待道:“爸爸,今天讲什么故事?”
战祁抿了抿唇,接过故事书放到一边,搂着她的小肩膀,语重心长的问:“宝贝,爸爸有个问题想问你。”
“好啊。”
“如果爸爸和妈妈一定要分开,你比较想和谁在一起?”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知了一向都是个心思敏感的孩子,她也能察觉得出来最近父母之间有些异样,于是便抬起头问他,“爸爸,你们吵架了吗?”
“嗯……算是吧。”
“妈妈很生气吗?”
战祁点头,“是的,很生气。”
“那妈妈是要离开我们吗?”
“我们”两个字让战祁心里一暖,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悲凉与无奈,“对,妈妈要暂时离开我们一段时间。”
“是和薛叔叔一起吧?”
战祁一惊,有些愕然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是薛西宁告诉我的。他说他爸爸要去日本一段时间,而且还告诉他是和我妈妈一起去。”
战祁心里有些酸涩,“那你怎么想?想和爸爸在一起,还是想跟妈妈一起走?”
“我觉得没关系啊,妈妈和薛叔叔只是因为工作才会离开一段时间嘛。”知了笑笑,靠在他怀里,圈住他的腰,甜甜的说:“我还是想和爸爸在一起。”
这个回答真的是让战祁太出乎意料了,他愕然且激动地看着怀里的女儿,摸着她的头发,好半天才抑制着情绪问:“为什么会这么选择?”
“因为妈妈是去工作的,而且有薛叔叔陪着她,所以妈妈不孤单。但爸爸就只有一个人啊,如果我走了,爸爸一个人一定会很无聊的,对吧?”知了说着还调皮的向他眨了眨眼,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小孩子一点也不了解大人之间的百转千回,在他们眼中只有开心和不开心,孤单和不孤单,所以她理所应当的觉得自己该留在弱势的那一方。
可这番话在战祁听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孩子现在真真是依赖他,毫无芥蒂的仰望着他,可他当初都做了些什么事……
一想到以前,战祁就觉得满腹的不安与抱歉,伸手将知了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谢谢宝贝。”
知了像个小大人似的,也拍了拍他的背,“不用谢啦,都是我应该做的。”
哄了小丫头睡觉之后,战祁将咕噜抱到地上的狗窝里,又回头看了看已经熟睡的女儿,这才关了灯回到自己的卧室里。
宋清歌已经躺到床上了,也不知道是睡了没睡,墙角立着一个刺眼的行李箱,床头柜上放着她的护照还有机票,显然是已经做好了彻底离开的准备。
有那么一瞬间,战祁真的想冲上去把她的证件和机票都撕的粉碎,然后把她从床上拽起来。像以前那样霸道无理的告诉她,这辈子休想逃离他身边,哪怕一分一秒也不行。
可他现在却没有了那种勇气。
有句话说喜欢就是放肆,但爱就是克制。
过去他把她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所以肆无忌惮的挥霍着她的感情,伤害着她的身心。而如今当他真正爱上的时候,便再也没有了过去那种放肆,而是变得诚惶诚恐,小心翼翼。
战祁叹了口气,走上前坐到她身边,抬手拂开她额前的碎发,轻声道:“你就这么想离开我?一分一秒都不愿意留下来?”
然而宋清歌的睫毛却都没有闪动过,显然是已经睡了。
他有些贪恋的看着她的脸,低下头吻着她的额头、眼睛,最后落在她的唇上,却只是蜻蜓点水的碰了碰。带着不舍、眷恋,还有浓浓的抱歉。
良久之后,他才收回视线起身走向浴室,然而就在浴室的门关上的一瞬间,床上的宋清歌却也睁开了眼睛。
*
宋清歌的航班是第二天一大早的,然而令她惊奇的是战祁居然比她起的还要早,等她醒来的时候,他竟然已经不知去向了。
事实上她并不知道,这一晚上战祁根本就没有合过眼,一直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直到天快蒙蒙亮的时候,他就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收拾洗漱好,她换上了一身军绿色的长风衣,戴了一顶鸭舌帽,脚上是一双白色的帆布鞋,看上去年轻了不少,也很有活力,就像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
她去卧室里看了看熟睡的女儿,心里满是想要带她离开的念头,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孩子跟着她,不会好的。
战祁尚且还能给孩子换肾,但跟着她能有什么好处?她一找不到肾源,二要在外颠簸,女儿跟在她身边也就只有受罪的份儿。更何况那个男人现在也慢慢有了做父亲的自觉性,物质条件又能极大地满足孩子的成长需求,把女儿留给他,倒也算是一个不差的选择。
宋清歌抬手摸了摸孩子的脸,眼睛一红,险些就落下泪来。
这个从出生开始就充满波折和病痛的孩子,从小到大都跟在她的身边,几乎从未离开过,她真的是很舍不得。
宋清歌低头吻了吻女儿的脸颊,终于起身向外走去。
许伯和琴姨都在门口等着她,见她拖着行李箱下楼,琴姨立刻走上来握住她的手,哽咽道:“清歌啊,你的身体现在还没完全恢复,不走了好吗?”
她只是笑笑,伸手抱了抱琴姨,“您别难过,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二位就放心吧。”
“可是……”
“还有知了,也要拜托二位照顾了。”
“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小姐的。”
“嗯。”她点点头,又转头朝楼上望了望,视线也不知道落在了哪一处,良久才低声道:“还有……他。”
宋清歌抿了抿唇,语重心长的说道:“他现在要给孩子做手术,所以一直在喝中药调理身子。希望您二位能从旁多提醒着他一些,不要让他再沾染烟酒恶习。我不在的时候,就要全凭他一个人照顾孩子了,千万不要给孩子造成不好的影响。”
许伯有些不忍心的问她,“你不再去看看他了吗?”
“不去了,没那个必要。”
他从一大早起来就躲了出去,显然也是不想和她说话,既然如此。她又何必上赶着去找他呢。这样相安无事的离开不就好了吗。
两位老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也都知道这俩人倔起来都是谁也说不通的,摇了摇头,终是什么都没再说。
最后道别了一声,宋清歌便拉着箱子向外走去,轮子骨碌碌的在铮亮的地板上滚过,这个场景像极了六年前她被他赶出去的那一幕,只是这一次,换成了她主动离开。
薛衍的车早就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见她出来,便立刻迎上来,绅士的从她手里接过她的箱子,并且还为她打开了车门。
宋清歌却转头朝那座古朴的楼上望去,视线落在二楼的某一扇窗户上,战祁高大挺拔的身影就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此时正不带情绪的望着她。
她明明是有些近视的,可是隔着那么远,她却能清楚无比的看到他不舍和泛红的眼眶。半晌后,战祁终是垂下了眼,背过身去。扬手“唰”的一声将窗帘拉上,两个世界就此被隔绝。
薛衍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最终却只看到了一个被窗帘遮的严严实实的房间,他走上来,有些不解道:“在看什么?”
“没什么。”她摇头笑笑。“那走吧。”
“嗯。”她点点头,收回视线,弯腰进了车里。
那时宋清歌一直不明白,她一个近视眼,为什么偏偏在当年他给她离婚协议能清楚地看清上面的大字。后来在她转身决绝的去往日本的时候,又为什么能清晰无比的看到他眼中的痛苦和不舍。
直到很多年之后,她在翻看一本科学杂志的时候才知道,当近视的人眼中有眼泪的时候,眼泪覆盖在角膜上,曲率变大了,相当于戴了个凹透镜,所以视野才会变得清晰。
那个时候她才终于知道。原来她的眼中一直都含着泪。
去机场的路上,宋清歌一直都望着窗外在走神,薛衍回头看了她一眼,放缓声调问道:“很舍不得么?”
她转头笑了笑,“也不是,只是感觉有些恍惚而已。”
“放心吧,我已经把一切都给你打点好了,并且派人在东京买了一套房子,到时候你直接住进去就可以了。石川那边我也给你打好了招呼,这段时间你就跟在她身边就好。”
她感激的看着他,“谢谢你,薛大哥。”
“没事。”薛衍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道:“你都叫我大哥了,我做这点事还不是应该的?”
从京都国际机场飞往日本羽田机场的航班很快就起飞了,飞机飞入云层的时候,宋清歌隔着小窗口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放松和感慨。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这次去日本只是去参加一个时装发布会,但是却没有人知道。宋清歌这次去了日本,会暂时定居在那里,短时间之内是不会再回国了。
她这次既是为了离开战祁,同样也是为了去追求自己长久以来的梦想。
*
崔灿从电视台大楼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自从出了姜蕴那件事之后,她在台领导面前的形象就一落千丈,领导和周围的同事隔三差五就丢给她一只小鞋穿一穿。姜蕴毕竟是姜蕴,她从很久以前就卯足了劲儿想整死崔灿,这次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放过她。
虽然有陆景呈在台领导面前帮她撑场面,但她的日子也没有好过到哪儿。娱乐新闻也是三天小标题,五天大头条,甚至因为她的原因,光呈的股票都受到了影响,导致陆景呈一度十分头疼。
就连陆景呈的太太武文静都坐不住了,在知道这件事之后,直接联系了崔灿,义正言辞的对她说。如果到了不得不走法律途径的时候,武文静会替她做代理律师,并且对姜蕴提出告诉。
崔灿心知武文静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老公的公司,她心里很感激武文静的好意,但她也知道,如果硬碰硬的话,她绝对碰不过姜蕴的。
这个敢抢了别人老公还倒打一耙的女人,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否则姜蕴也不可能凭着自己的本事挤掉家里的一众堂兄弟,以女流之辈跻身成为业界神话。
包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崔灿拿出来一看,原来是父亲发来的短信,只有恨简单质朴的一句话,“女儿生日快乐。”
崔灿的眼睛蓦然一热,她都差点忘记了,今天是她三十岁的生日。
到现在都还记得,很多年前,她和战诀赤身裸体的坐在阿尔卑斯雪山的一处木屋里,壁炉里噼里啪啦的燃烧着柴火,战诀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两个人脸上还都带着欢愉之后的潮红,而旁边则放着一个蛋糕。
他切好之后插了一块递到她嘴边,看着她羞涩的吃掉,又宠溺的舔去她嘴边多余的奶油。
那个时候他说什么来着?
哦对,他说:“灿灿,现在是你二十二岁的生日,等你九十二岁的时候,我们还来这里给你过生日。”
那时她脸上全都是羞涩的红晕,抬手垂在他坚硬的胸口,发出清脆的响声,娇嗔道:“等那个时候你的牙都掉光了,还怎么像现在这样……”
战诀挑眉逗弄她,“像现在哪儿样?”
“你……你真讨厌!”她红着脸瞪他一眼,小声道:“不要脸,不想跟你说了。”
他只是开怀大笑,抬手将她的手握紧放在自己的唇边,用力吻了一下。
那个时候,她曾无比坚信的认为,她和战诀这一辈子都会在一起。一定要生同衾,死同穴,这一辈子,他们都不会再爱上任何人。她二十二岁的生日会和他一起过,到了三十二岁,四十二岁,五十二岁……余生的每一个生日,都有他陪着。
她以为他们会一直这些幸福相爱下去,直到有一天,他的衬衣上忽然出现了一抹陌生而刺眼的口红印,而那抹口红印是属于姜蕴的……
“嘀嘀——”
一声喇叭忽然打断了崔灿的思绪,她急忙吸了吸鼻子,一抬头,一辆出租车正停在她的面前。
“小姐,坐车吗?”
崔灿抬头看了看有些阴沉的天色,等会儿大概是要下雨了,反正她也没开车,不如就打车好了。
她点点头,走上去拉开车门坐了上去,顺便报出了自己要去的地名儿。
出租车很快就发动了,崔灿一直望着窗外在走神,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着外面渐渐有些陌生的景物,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立刻转头对司机道:“师傅,你走错了吧?我要去的地方不走这条路。”
司机很坚持,“没错,是从这里走。”
“你真的走错了,我天天走这条路,难道还能认错吗?”崔灿忽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严词厉色道:“师傅,请你现在就靠路边停车,不然的话我就报警了。”
然而司机非但没有停车,反而是一脚油门。加快了车速。
崔灿隐隐意识到自己大概是上了黑车,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有可能是姜蕴派来的,她伸手从自己的包里摸到手机,凭着直觉解了锁,正当她要拨号的时候,出租车却忽然停住了。
“小姐,到了,请下车。”
到了?
这个司机难道不是姜蕴派来害她的吗?
崔灿付了钱,一脸莫名的下了车,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到了一个新开发的商业楼盘底下。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战家华臣集团旗下的产业……
可那个司机把她送到这儿来做什么?
就在崔灿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她吓得一个激灵,猛的转过头来,才发现身后站着一个穿着line人偶服的人。
她对着人偶上下打量了一下,试探性的问:“你是……?”
然而人偶却并没有说话,只是把手里的一个气球和手电递给她,又指了指前面的一条路。
崔灿道:“你是让我从那边走?”
人偶点点头。给她做了一个比心的动作。
虽然还是觉得莫名其妙,但崔灿最终还是听从了人偶的话,转头向着人偶说的方向走去,只是在走过去的同时,她也从包里摸出手机,先是打开了录音功能,又找到了紧急通话键。
虽然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万无一失的自保还是要做到的,一会儿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不测,她也能及时拨打求救电话。
因为这个商业楼盘还在招商当中,所以楼里面很空,而且电梯也没有运行,她只能打着手电小心翼翼的朝里面走。
只是前面的路越走越黑,崔灿渐渐觉得有些不安和害怕,心跳也开始加速。
她忽然就觉得自己真是傻逼,遇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偶,竟然就一点脑子都没有了,还真的按照他的指令走到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鬼地方。万一一会儿从周围窜出来三五个大汉把她扑倒……
那她就可以直接去死了。
想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崔灿便立刻转头准备跑,然而就在她要逃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啪”的一声,她一转头,面前的楼梯忽然亮了起来,而且楼梯上每一个台阶都点着一支蜡烛,放着一枝玫瑰,一直延伸到了楼上。
崔灿不傻,她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隐约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心跳也跟着加速起来。
她关掉手电,弯腰拾起抬起上的玫瑰,然后上一个台阶,捡一枝玫瑰,上一个台阶,捡一枝玫瑰。等她捡完所有的玫瑰,整个人已经喘的上气不接下气,而怀里也抱了一大束玫瑰花。如果她没数错,应该是99朵。
就在她停下来准备喘口气的时候,旁边的一个屋子里却忽然传来了钢琴声,崔灿一震,循着声音慢慢走过去,等进去之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件房子是空的,没有装修,什么都没有,只有房间正中央放着一家黑色的三角钢琴,而钢琴周围则燃着一圈蜡烛,一个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正坐在琴凳上,十指飞扬的弹着琴。
而他弹的曲子,是她最喜欢的那首《fallingsloly》
除了战诀,还能有谁。
崔灿已经彻底呆住了,站在原地傻傻的看着他,讷讷的开口:“你……这是……怎么会……”
然而战诀只是回头朝她笑了一下,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直到一曲弹完,他才起身端起钢琴上放着的两杯红酒,朝她走过来。
战诀把红酒递给她,温柔的一笑,“生日快乐。”
“你……”崔灿喉头一哽,眼睛也跟着红了起来,“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明明已经离婚了,他都已经有了妻子和家室,她也下定决心要忘记他的,他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就这样让她平平静静的一个人生活不行吗?
战诀的眼中满是心疼,烛光跳跃在他的眼中,让他一双深邃的眸子如星一般熠熠生辉,抬手温柔的替她拂开额前的碎发,“我以前跟你说过,你余生的每一个生日,都会有我陪你过。我怎么能对你食言?”
崔灿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自己矫情的眼泪,“可你已经结婚了。战诀。当初出轨的人明明是你……你说过你不爱了。”
“对不起。”他伸手将她拥进怀里,心疼的吻着她的发顶,“我听说姜蕴在工作上为难你了?我替她向你道歉。”
“你以什么身份替她道歉?”崔灿仰头,狠狠的擦掉眼泪,质问他,“如果你是以她丈夫的身份,那就不必了。”
“灿灿……”
“别这么叫我!”崔灿忽然尖声打断他,抬手将手里的红酒杯砸在地上,摇头向后退,“战诀,我们已经离婚了,我说过不爱你了。上次会跟你上床是个意外,但这种事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了。今天的事我会当做没有发生过,不见。”
她说完便转头大步向外走去,身后却忽然传来了战诀的声音——
“你还爱我吗?”
崔灿的脚步猛地一顿,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慢慢的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这个男人,怎么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当初放弃那段感情的人明明是他。说不爱的人也是他,他现在怎么还有脸问她还爱不爱。
崔灿背对着他没有说话,半晌,身后的战诀却自嘲的笑了笑,低声呢喃道:“崔灿,我后悔了……”
她一震,猛的转头看向他,却只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片灰败和悲凉。那个瞬间,她终于明白,这个男人心里也是会痛的,他的痛苦一点也不比她少。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对视着,三秒之后,崔灿忽然一把将自己的包扔在地上,大步朝他冲过去,踮起脚环住他的脖子,不顾一切的吻住他的唇。
而战诀也紧紧的搂着她的腰,用力的回吻着她。
惊心、动魄、激烈、颤抖。
完全没有任何征兆,所有的一切就这么开始了。她眼中有一大颗眼泪重重砸在他身上。
崔灿攀着他的肩,随着他的起伏歇斯底里的哭着,嘴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那句话,“战诀,我爱你,到现在也只爱你……”
她一向最唾弃小三,因为她曾经也遭遇过这种痛,可是这一刻她却怎么也放不开他,就算这个时候让她去死,她觉得她也甘愿了。
空荡的商品房里,战诀和崔灿做了一次又一次,到最后她终于支撑不住流着泪睡过去的时候,他的眼底也是一片猩红。
他明知道这个时候姜蕴的眼线遍布他周围,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在风口浪尖为她庆祝生日。
战诀紧紧地拥着怀里的女人,一点一点的吻去她脸上的泪,心底是满满的痛楚。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不受到姜蕴的威胁……
*
激情的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当外面刺眼的光线从窗外照进来的时候,崔灿抬手揉了揉眼睛,一转头便看到了眼前那张清俊隽逸的脸庞。
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她脸上又飞满了红晕,然而还没等她好好回味,下一秒,她就猛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一抬头,姜蕴正环着手臂站在他们面前,嘴角还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啊——”
崔灿只觉得后背一冷,下意识的叫出了声,拽起旁边的衣服遮在胸前,瞪大眼睛看着面前从天而降的姜蕴。
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的?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旁边的战诀被她这一声尖叫也吵醒了,揉了揉眼睛,下意识的说道:“灿灿,别闹,我很累……”
这句话崔灿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当年他们没有离婚的时候,每一次早晨她和他无理取闹,他都会这么跟她说话。
一旁的姜蕴脸上仍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温柔的开口道:“决,天都亮了,也该醒了吧?”
这一声总算是惊醒了战诀,他几乎是猛的翻身坐起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姜蕴,愕然道:“你……”
“你昨天一夜没回家,真是让我好找呢。”姜蕴笑笑,伸手将一个手提袋递到他面前,“这是新衣服,赶紧换上吧,你不是最讨厌一套衣服穿两天了吗?”
战诀抿了抿唇,极力的稳住自己的情绪,沉声道:“麻烦你先转过去,我换衣服。”
姜蕴闻言反倒是笑了起来,“决,你这是怎么了,跟我还这么见外做什么?我们两个都做了多少次了,你忘了?前天你还要我要到天亮,说怎么都要不够呢……”
她能把床笫之私就这样毫不避讳的说出口,旁边的崔灿却反倒有些听不下去了。
就连战诀脸上都露出了一抹厌恶,皱眉道:“你能不能别这么说?”
“我说什么了?”姜蕴无所顾忌的笑着,耸了耸肩道:“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战诀不耐的白了她一眼,也顾不得她在场,三两下穿好自己的衣服便站了起来。
崔灿只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到大马路上一样,看着凌乱的床单,所有的一切都提醒着她,他们昨晚的激情和癫狂。
而现在他的正宫太太说,前些天他们还在床上颠鸾倒凤。
那他们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一切算什么呢?炮友?一夜情?还是小三出轨?
崔灿只觉得脸上就像是着了火一样发烫,她背过身穿好自己的衣服,脸色苍白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便准备走,然而经过姜蕴身边的时候,她却一把拉住了她。
她转头看了一眼姜蕴,冷声道:“姜总还有事?”
姜蕴只是笑,眼里一片阴沉,“崔主播就这么走了?有些事情貌似还没有解释清楚吧?”
崔灿抿了抿唇,“你想让我解释什么?”
“你和我老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么?”
崔灿回头看了看旁边的战诀。面无表情道:“就像姜总看到的这样,我把你老公睡了。又或者可以说,我跟你老公发生了一夜情,你老公出轨了,就像四年前那样,只不过这次角色互换了。这个答案,姜总可满意?”
姜蕴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腕,她的力气很大,崔灿只觉得姜蕴像是恨不得捏碎她的骨头一样,可尽管手上的疼的钻心,她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半分。
顿了顿,崔灿挑了挑眉,又补充了一句,“既然姜总今天都看到了,我也就没什么好瞒的了。有句话说得好,一次不忠,百次不容。您先生出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绿人者。人恒绿之。我这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吧。”
她就是这样瑕疵必报,既然姜蕴都不打算给她台阶下,那她又为什么要给姜蕴好脸色?
就算不能把姜蕴气死,她也要让她不痛快!
果然,姜蕴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好一会儿,她才咬牙切齿的转头问一旁的战诀,“决,崔小姐说的都是事实吗?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是你主动和她做的,还是她勾引你的?”
如果真的仔细算起来,其实还真不能算崔灿勾引他。
充其量只能算是干柴烈火,两个人都在主动。更何况是战诀主动给她过生日在先,先撩者贱,这个锅怎么也背不到她崔灿头上来。
崔灿心里很有底气,挑了挑眉道:“战先生,既然姜总死活要一个答案,那就麻烦你把昨晚的事情如实向她说明。也好还我一个清白。”
姜蕴挺了挺胸,一字一句的加重语气道:“战诀,你最好想清楚,这件事可关乎于我们的婚姻,如果真的是你有错在先,那么我就不得不提出离婚了!”
崔灿也环着手臂咄咄逼人道:“战先生,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跟我无关,我只需要你说出真相!”
两个女人互不相让,战诀攥了攥拳头,闭了闭眼,终是沉声道:“是崔灿先主动勾引我的,她在酒里给我下了药。”
他的话一说完,崔灿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姜蕴有些得意的挑了挑眉,环着手臂走上来,“崔主播,看样子。事情好像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啊。”
崔灿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叫出他的名字,“战诀,你……”
战诀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到了极点,然而只是一个眼神,却也刺激到了旁边的姜蕴,她脸色一沉,一步走到崔灿面前,扬手就是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她打的快准狠,崔灿的头发也被打散了,半张脸上印着一个鲜红的手掌印,狼狈到了极点。
“这种话我只说一次,崔灿,以后请你离我老公远一点,再让我知道你不知廉耻的勾引他,别怪我不客气!这种事我说得出就做得到,我姜蕴是什么人。你很清楚。”
崔灿低着头,侧脸隐在头发之下,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
姜蕴不屑的瞥了她一眼,走上来挽住战诀的手臂,亲昵道:“决,你倒是也说两句话啊。”
战诀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崔灿,用力攥了攥拳,终是狠心说道:“崔小姐,我和你之间的事情已经是过去了,现在我爱的人是蕴儿。昨天是因为你哭哭啼啼一直求我来,我才不得不来的,这样的事情适可而止,希望崔小姐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了。”
纠缠?
崔灿苦笑,原来昨天晚上的一切,都是她主动纠缠他的……
姜蕴终于满意的笑了,挽着战诀的手臂向外走去,而战诀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看她一眼。
屋子里还有着昨晚没有燃烧完的蜡烛,地上还摆着那99朵玫瑰,同样,她脸上的锐痛也提醒着她,她曾经爱过的男人有多么的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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