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皇后也点点头,脸色有些凝重,道:我也看出了此事。我就是奇怪,十三郎素来都是一个稳健性子,性情属于比较恬淡的那一种,今日为何却这般莽撞,竟然敢无视禁宫之忌讳,而直趋后宫,有这般胆量的,天下也许有其人,但绝不会是燕王!
欧阳曙摇摇头,道:其实,一点也不奇怪。燕王才十六岁。这个年纪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他有自己的思考,却也容易被人蛊惑。从他今日的行径来看,未曾受到别人的蛊惑,应当是不可能的!
孟皇后和赵婧同时点头,都很以为然。赵婧这时候倒也忘记了羞涩,一脸的凝重,喃喃地说道:只是这蛊惑他的人,却是何人呢?
欧阳曙道:其实,这范围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你们想想,若是燕王承跸,除了他自己以外,谁可能得到的利益最大?而且,前提是此人还不应该是燕王身边的嫡系之人,因为燕王素来的行事作风,一向都没有今日这般大胆的,这也就是说,此人也是最近才归顺燕王的。
赵婧沉吟着,眉头紧锁,却还是一脸的迷惑。孟皇后和她表情也有些相似,但她的眉头很快就舒展开来:我明白了,必是朝中的大臣。只有朝中的大臣归附于十三郎之后,待得十三郎登位,便有从龙之功,进而可得一世荣华富贵,甚至封妻荫子。而且,今日之事应该是有大臣在配合的,一旦我阻止了他觐见,那大臣应该会率先鼓噪起来,声援于他,同时激起群臣的异**!
欧阳曙点点头,道:这也正是微臣的揣测。
赵婧忙有些着急地说道:那又是哪个大臣呢?朝中大臣那么多,总不能每一个都去怀疑一遍吧。
欧阳曙摇头道:要查此事,还是要从燕王入手。今日之事以后,燕王定会去找那个大臣商议此事,或者那个大臣会主动寻他也说不定。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那个大臣应该在朝中颇有地位,若是官卑职微的话,难以说动燕王!
孟皇后深以为然,又问道:那我们应当如何入手查究此事呢?
欧阳曙道:娘娘,你难道忘记了,您手头还有一个谁也无法比拟的力量:皇城司!
听得皇城司三个字,孟皇后的脸色变得苍白。这个衙门给她留下了太过不良的印象。四年前的废后风波,赵煦将案件交给皇城司谳问,皇城司的人将孟皇后身边几乎所有人抓去严刑拷打,终于屈打成招,将孟皇后废黜。这件事一直是孟皇后心中之痛,这好几年来,想起皇城司,她便咬牙切齿,痛恨不已。
欧阳曙见了孟皇后的脸色,便知她想起了以往那些不堪之事,忙苦口婆心地劝道:娘娘,微臣知道您对皇城司颇有芥蒂。微臣其实也一样,对皇城司没有任何好感。事实上,如皇城司这样一个生活在黑暗中的衙门,着实无法令人生出好感。不过,皇城司的存在,却是有意义的,对于皇家而言,甚至是不可或缺的,这一点娘娘也应该知道。
而且,皇城司的人因着当年和娘娘的一些瓜葛,如今当是坐卧不安才是。若是娘娘过分疏远甚至打压他们,他们反而可能投向燕王以求一搏。若是那样的话,娘娘便因小失大了。若是娘娘放下成见,委他们以重任,他们必然感激涕零,尽忠做事,必收事半功倍之效。
还望娘娘以后能以大局为重,用好皇城司这个衙门,利用它来为百姓做好事,也算是挽回一些它昔日造下的罪孽。
孟皇后眼中阴晴不定,半晌之后终于叹一口气,道:既是爱卿这般说,便将此事交给皇城司去办吧!一顿很愉快的晚餐总算是结束了。但在这顿饭的最后时刻,生了一点不是特别愉快的事情,但这并没有破坏欧阳曙的心情,因为这个不愉快,和他倒是没有关系。
掌柜的亲来会账,算了一下,是一百二十六千五百三十钱。由于钱一般是以多少千位单位计算的,这其实就相当于一百二十六贯了。
承惠,给状元公您去个零头,一共是一百二十千!掌柜的谦卑地笑道。两个人吃了这么多,简直是他店里的最高纪录之一了,做成这样一笔大买卖,他没有理由不高兴。
但周淮的脸却涨得通红,他今天其实已经做好准备让欧阳曙痛宰了,但还是没有想到居然被宰得这般狠。他的兜子里,如今就只有两锭二十两的敲丝,按照现在的兑换比率,也不过是九十贯钱左右。店家给免了六贯多钱,自然不可能再免了。这剩下的差不多三十贯
掌柜的一看周淮的神色,什么都明白过来,顿时便不悦了:客官,听说您是新科状元,又是堂堂的朝廷贵官,应该不至于连一顿饭也吃不起吧?
周淮的俊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精彩之极。倒是欧阳曙很仗义地出声了:掌柜的,你这样对状元公说话,不好吧!
掌柜的毫不示弱:客官,我这店是小本经营,经不起吃霸王餐的。不要说状元吃饭要钱,就是当朝的宰辅、枢相或者是亲王、公主来这里吃,也是一样要给钱的。不然,稍有一点身份的人便来这里充大尾巴狼,大肆白吃白喝,小店本小利薄,如何承受得起!
欧阳曙不满地说道:掌柜你这话说远了。我只是让你注意一下说话的方式而已。至于你的饭钱,状元公还不至于赖你的。只不过,你状元公贵人事忙,丢三落四的也是难免,他这次可能是没有带够钱,又或者是根本忘记了带钱,难道你还能把他这个人卖了换成钱不成?我的意思倒也简单,您好好说话,总有办法解决的,是不是?若是双方都像你这般嘴下不留情,大家光坐在这里牵扯不清就够忙了,还怎么解决问题!
欧阳曙这番话看似不偏不倚,讲的全是道理,却也阴险得很,因为这将他自己完全撇清了,就仿佛他不是这场中的一个,而是一个说理的中间人一般。
掌柜的一听,道:客官说的也是!便转向周淮,道:状元公,小人是一个不怎么识字的粗人,我就和那孔方兄亲近,满身铜臭味,您文曲星下凡,天神一流的人物,可莫要见怪才是!
周淮的俊脸再一次调整到了粉红的颜色,而这一次终于没有再变成白色,而是愈见晕红,简直有了点妩媚的味道:掌柜的是做生意的,对赖账的事情遇见得多了,难免会多心一些,这倒也情有可原!倒是在下出门得急了,竟然少带了银钱,倒让掌柜的笑话了!
这样双方各退一步之后,说话果然就方便多了。
很快,双方本着友好互利,互助互信的原则达成了协议,由小二随着周淮一起回家取钱,这事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了。
欧阳曙和周淮依依惜别之后,便径回家去。今天,他的心中还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弄个明白,否则夜不能寐。
刚走进家门,却见刘聪正侯在那里,周围一个其他人都没有,想来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支开了。
刘聪恰是欧阳曙的心病所在,欧阳曙见了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他讥讽地对着刘聪笑了笑,道:你这是在等我吗?
刘聪的眼中闪过一丝愧色。毕竟,自从他进了李家的宅院以来,欧阳曙对他还是十分信任的,而且待他不薄。这个不薄不是指给他多少美酒佳肴,金银珠宝等等,而是平等的对待。
尽管周淮是下属,但欧阳曙和他之间的交往,可以算是平等的。从言论中,他看得出来,欧阳曙并没有看不起他们这些武人,甚至还颇为敬重。这种敬重,在如今这个重文轻武已经到了病态程度的社会来说,是十分难得的。其实,前任阁主许将也算得上是一个十分和蔼的人,但他的一些言谈举止难免还是受到了这个时代整体风气的影响,和刘聪这些人之间并没有多少共同语言,更不可能和刘聪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更不要说容许刘聪去偷看男人之间的龙阳之事了。
但如今看起来,刘聪和欧阳曙之间的这种关系是很难再回复旧观了,欧阳曙的语气很陌生,距离感十足。这一点,刘聪这样聪明敏感的人是听得出来的。
刘聪的眼神里并没有情绪的波动,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道:还请老爷借一步说话!
欧阳曙笑了:这周围一个人影也见不到,何至于要避人呢。况且,你的武功已经达到了入微之境,即使远远有人过来,也能洞若观火,咱们又何必多此一举?
刘聪低下头去,道:许阁主来了!因为习惯的关系,他仍旧是称许将作许阁主。
欧阳曙倒是颇为意外。一直以来,他和许将之间的会面,都是他主动前往许家的宅子,他从来没有想过许将有朝一日会前来自己的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