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将点了点头,便吟道: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萧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
赵煦是文才虽然没有他弟弟赵佶那般出神入化,但也算是相当不错的了,鉴赏水平也自不会差了,一听此诗,顿时便情不自禁地道了一声好。此诗起句让人略觉平淡,让人以为只是平庸之作,但颔联惊艳,一下子便将看似平凡的局点缀得熠熠生辉。而再辅以颈、尾二联写人写景,寓情于景,真可谓一时佳作啊!
许将连忙点头道:陛下圣明!
赵煦摇了摇头,说道:朕不圣明,朕很昏庸。因为朕就不明白,如此一篇绝妙诗文难道还不能比过朕这桌子上这些碌碌之作吗?
他竟是只说诗赋,根本不提策论。意思很明显,就凭着一篇诗赋就足以选入头等的行列了就算是他的策论空白也是如此。
许将从容应道:此时还要韩忠彦亲自向陛下解说为好。
赵煦点了点头,他还记得许将说过,对于韩忠彦将此人刷下去的决定,他是不怎么赞成的。既然如此,自然是要问一下韩忠彦本人了。
韩爱卿,你对此有何话说?
韩忠彦出身名门,最重的就是所谓的德行,他自幼受到的就是最严格的庭训,一言一行,莫不要循规蹈矩。正因为如此,他一向认为在德与才之间,德的重要性远远大于才。一个人能不能成为国之栋梁,最重要的是看他德行如何,才干倒是末节了。所以,他理直气壮地说道:陛下,臣听说此人行为十分不检点,风流成性,醠臢破落,实非朝廷可用之才
赵煦眼睛眯了一下:哦,此人为人如何,韩爱卿又是如何得知的呢?欧阳曙照实答道:在下欧阳曙,草字慕武,江南歙州人士。
那个叫做范宏德的美男并没有虚伪地说一些久仰之类的鬼话,而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说道:兄台来得够早的,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才开考,这就赶到了。不过,这样也好,若是能赶上这次的楚云之会,那一定会是你人生的一件大幸事!
欧阳曙听他一直在强调那个所谓的楚云之会,却不说出这是个什么玩意,未免心下有些痒痒的,心下不由真正地被他勾起了几分好奇之心。
范宏德忽又转过头来,低声笑道:不知道兄台在诗赋上造诣如何啊?
欧阳曙听得一愣,哪有这样问话的?中国自古就有谦虚的传统,不要说欧阳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即使是李杜一类的人物,别人问他诗赋水平怎样,他恐怕也会答说还不成,需要锤炼之类的。
难道这小子是个二愣子?
好像也不是。且不说这小子长得这般俊俏,风度翩翩,腹中看起来也不像是只有粪便,别无他物的。就凭他太学内舍生的身份,也不会脓包到哪里去!
要知道,大宋的学校分为小学、乡学、县学、州学、太学这五级,每一级都是要凭借考试升上去的。尤其是那太学,每年在校学生保持在不足三千之数,那可都是从各地州学之中考上来的佼佼者啊!
况且,太学里面的学生又要分三等:外舍生,内舍生和上舍生,其中外舍生二千人,内舍生三百人,上舍生一百人,这内部又是要通过考试实行升降的。外舍生成绩好的,升内舍,成绩差的退到庠(读祥)序,或者直接退回到州学。这个庠序位于东京城郊,专门接受州学成绩好,又没有考上太学,或者从太学里面淘汰下来的学生,属于边缘化的学校,在汴京城里,是很被太学生和国子生看不起的。
正因为有这样诸多的限制,太学的内舍生和上舍生再怎么差劲,也不会是爪子。但是,他怎么却问出了这样匪夷所思的问题来呢?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书呆子,专会读书,不会交际的吗?如果真是那样,就太可惜这副好皮囊了。
思虑了好一阵子,欧阳曙只好苦笑着答道:勉强过得去吧!当然过得去,史上那些诗词名作,只要背上几,就觉得不会过不去了。
范宏德大喜,道:慕武兄过得去就好,今日之事,就看慕武兄的了,可千万不要被赵三那厮比下去了!
赵三?
范宏德嘿嘿一笑,明显有些不怀好意地挑拨离间道:就是方才撞倒慕武兄却非但不道歉,反而怒目相视的那厮!我说慕武兄啊,你别看那赵三貌不惊人,肚子里却还是很有些货色的。他可是我们太学的上舍生,连续两次都是一优一平,殿试上也是连续两次落第。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不过,这厮虽然运气不佳,但实力却还是很俗的,我兄可不要小视哦!
欧阳曙一听,这赵三居然这么倒霉,怪不得他脾气这么坏了。
原来,按照宋制,上舍生每两年都要举行一次考试。这次考试的成绩和你的平时成绩综合起来算总成绩。如果是两项都得优,那就鲤鱼跳龙门了,直接取了旨意授官;如果是一优一平,那也可以免乡试和省试,直接进行殿试,只要过关也可以授官。
而这赵三运气差就差在,他作为一名内舍生,连续两次考试都成绩不错,却达不到直接授官的标准,这已经够不走运的了,偏偏又连续两次殿试都名落孙山,那简直就是背得不行了。要知道,殿试其实主要就是对省试过关的人,进行一个排名考试,分出个状元、探花之类而已,绝大多数都能授官的,只有极少部分挥太差,成绩一塌糊涂的才会被刷掉,而这赵三却偏偏连续两次都在这极少数里面!哦!欧阳曙终于能体会到哪赵三为什么脸色那么黑了,当一个人连续好几次被命运当球踢来踢去的时候,他的脸色确实是太难好起来了!
那赵三原本是国子学的,他的父亲乃是当朝中书舍人赵挺之,因为他实力凡,不愿浪费国子学的名额,遂通过自身的努力,考入了太学。这本来是一件很令人佩服的事情。只不过,他性子却太过高傲,既看不起那些凭借着先辈的余荫而得以衣食无忧的国子生,又看不起那些虽然艺业不错,出身却十分寒微的普通太学生。范宏德还在不停地搬弄着赵三的坏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