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与李园提早少许出,先在一条横街会合,交换最新的消息。
两人躲在马车里,李园问道:“太后找你有什么事?”
李良一边留意窗外的情况,漫不经意道:“她想我杀死李权、李令和春申君。”
李园精神一振道:“她真的这么说?”
李良微哂道:“我难道要骗你吗?她为何这么恨春申君呢?”
李园颓然叹道:“她恨所有玷污过她身体的男人,包括孝烈王在内。”
李良道:“你那方面有什么新情况。”
李园道:“看来春申君极其量只是用比武下毒那类招数对付我们。因为今晚被邀的嘉宾遍及各公卿大臣,另有外国或侯国来的使节侯王,任春申君和李权的胆子如何大,也不敢在这情况下涌几百人出来宰我们。”
李良沉声道:“宾客名单中有没有夜郎人呢?”
李园道:“没看到夜郎王的名字。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来,春申君该知道我要看他邀请的嘉宾名单,乃轻而易举的一回事。”
李良淡淡道:“我决定了就在宴会上与春申君和李权分出胜负,否则不可能再有另一个机会了。若我没有猜错,明天一俟斗介调好了军队,春申君就会难,里应外合地以压倒性的兵力控制寿春。因为内城军落到你手上,对他们实有切肤之痛。这宴会正是要把我们拖在那里。更因寿春最重要的人物都云集该处,一时间都没法作应变调动。自然是对他们最有利了。”
李园愕然道:“可是春申君府家将达三千之众,我们只得区区六十人,一些还要留在外面广场处。动起手来,能逃命已叫侥幸,怎还能置敌于死地?”
李良微笑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李兄听过这两句至理名言吗?”
李园念了两遍。双目亮了起来,显是有点明白了。
李良道:“我差点忘了至关紧要的事,田单是否在宾客名单上呢?”
李园摇头道:“我正要告诉你这件事,自今早他和春申君吃过早膳后。田单便失去了踪影,我看他可能已离开了寿春。”
李良感应不到田单,这时有分不开身。苦恼地道:“若他出城,当瞒不过守城的人,为何你完全不知道呢?”
李园无奈地道:“若有斗介为他安排,连武瞻都难以过问。所以把田单秘密掩护出城外。实是轻而易举的一回事。”
李良只好道:“出了这件事,我们更不得不动手,只有从春申君口中,才可知道田单到了那里去。”
李园明白他的意思,假若田单返齐的话,李良必须以最快的度解决寿春的事,再兼程追去。叹了一口气道:“国师因我的事而延误了自己的大事,小弟真不好意思。唉!话说回来。其实我们今晚的胜算并不高哩!”
李良含笑摇头道:“非也非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我又有新的主意。索性把李园兄的随员都换上了我的人,只要春申君不知道我们暗携弩弓,这一场仗我们至少有七成胜算。这是名副其实以己之长,制敌之短。以弩弓克长剑,以效率、度和避重就轻的策略应付对方的人多势众。”接着凑到他耳边说了一番话。
李园叹道:“即使孙武复生,也难胜国师妙算!”
以精锐胜平庸,只要抓到敌人最弱的一环,就像捏住毒蛇的咽喉,任它如何厉害,也只有俯就擒了。
也是现代斩行动、精确打击的各种战术的精髓。
这些李良只是借用“前人”遗慧罢了,他最擅长的战略方向的布局,可惜他无心攻伐天下、统一世界之类的,在这里也就派不上用场。
两人分手后,李园先入宫见李嫣嫣,禀告一切,而李良则径自赴往春申君的宴会。
进入外门后,只见主宅前可容千人操练的大广场停满车马,灯火通明。
主宅设在白石台基之上,回廊环绕,连接左右和后方的建筑物,建筑群间古树参天,环境雅致。
李良心生感触。
楚君的地位显然远及不上秦君。
当年庄襄王停柩期间,咸-阳停止了一切宴会喜庆的活动。但这里的人却完全两样,就此点即可看出秦胜于楚的一个主因了。
李良与众手下跃下马来,其中六人负责看管马匹,另二十四人随他往主宅走去。
一般权贵赴宴,带上十来个家将乃平常之事,二十四个是多了一点,但在这情况下,春申君绝不好反对,何况他怎会把二十四个人放在心上。
主宅的台阶上下布满春申君府的家将,春申君和两子黄战、黄霸迎接宾客。
李良朝长阶举步走去,在半途时后方有人叫道:“啊!请留步!”
李良愕然止步,回头望去,与追上来的人打个照脸,同感愕然。
来的是韩闯,只见他露出古怪神色,干咳一声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李良心知肚明他由背影认出了自己是李良,但由于自己整个样子变得太厉害,所以当韩闯见到他正面的尊容时,再不敢肯定。
李良笑道:“在下现在是万瑞光,侯爷你好!”
韩闯立时明白过来,眨了眨眼睛,转往找其他楚臣打招呼了。
李良心中温暖,韩闯这人虽是缺点多多,但却很够朋友。
步上石阶时,春申君笑里藏刀地趋前来欢迎道:“得万将军光临,本君不胜荣幸,为何却不见滇王妃和小储君呢?”
李良依足规矩行谒见之礼,歉然道:“小主公身体不适。滇王妃只好留下照拂他了,请君上见谅。”
春申君忙道:“我立即遣人去为小储君诊治,包保药到病除。”
李良扫视了正狠狠瞪着他的黄战、黄霸和一众家将。口中应道:“君上好意心领了。小主公刚吃了药,明天若仍未见好转,才再劳烦君上照拂吧!”
当下有家将引领李良进入大堂里。
那是个比得上宫廷的广阔厅堂,两旁各有四根巨木柱,撑起了横过屋顶的四道主梁,气象万千。
主席设在对正大门的南端,左右各排了三列席位。约略一数,至少达百席之多,前席坐的自是主宾。后方席位则是为家将随人而设了。
这时大半席位都坐上宾客了,由百多名身穿彩衣的侍女在席间穿花蝴蝶般侍候着,一片喜兴热闹的气氛。
李良瞥见左方席处坐的是老在邯-郸质子府见到的郭开,此君当了赵相后。脱胎换骨的神采飞扬。春风得意,正与邻席的龙阳君谈笑。
这时领路的家将道:“万爷请!”
李良随他来到右方第四席处。
荆善等则挤到后面两席去,分几排坐了下来。
斜对面的龙阳君和他交换了个眼色后,郭开便打量着他,但显然认不出他就是李良。
此时厅内闹哄哄的。来宾都趁宴会开始前的时刻,互相寒暄和询问近况,独是李良这一席无人过问,只是间中有侯国来的使节和他挥手打招呼。
李良借机向四周打招呼后。暗暗观察了一番。
现身后有道暗门,依照李良大师级别的机关术技能判断。此处应该贯通外面的回廊。
这大堂表面看去,只在中间开有两道侧门,连接外面的回廊和直通左右院宅的长廊,若非自己熟悉机关布置,真不知席后设有暗门,春申君这一着确是非常厉害,换了一般人便要着了道儿。
挥手召来荆善,告诉了他这件事。
荆善退回去后,不一会回来说了句“外面回廊底下藏有长矛”后,又退下去了。
对方显然仍不敢动用弩箭那类长程武器,自是怕射不中目标时,误伤了其他人。
这时宾客来得七七八八了,门官逐一报上来人的名字,大部份李良都不认识,只是从衔头知悉来人不是王族就是重臣,身分显贵。
斗介、武瞻、练安廷和独贵这四个握着寿春兵权的人物都没有出现,这是理所当然的事,现在寿春内张外弛,斗介的大军正与内外城军互相对峙,互相牵制,暂时谁都奈何不了谁。
屈士明暗算他李良不成,乃春申君和李权方面最大的失着,使内城军的控制权落到李嫣嫣和李园手上,迫得敌人只好另用险着来对付他们。
门官这时唱喏道:“且兰王驾到!”
李良往大门望去,先入目是肉光致致的玉臂和美腿。
它们的主人是充满野性美、青春迫人的性感美女。
此女身穿以薄皮革缀成的衣服,秀垂眉,坦胸露臂,诱人至极。
最引人处是她流波顾盼时,毫不吝啬甜甜的笑容和媚眼,登时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李良好不容易才把眼光移到她身旁的且兰王处,他头顶羽冠,披上长袍,身形矮胖,五官都像挤到脸孔中间处,走路时左摇右摆,正与旁边的春申君说话。
身后的十多个亲卫无不比他高上至少个半头,都露出粗壮的腿臂,使人感到异族蛮风的特色。
当春申君往他的一席指点时,李良知道且兰王正向春申君问及自己,果然且兰王那对细眼朝他望来,摆脱了春申君后,大步带头往他举步走来。
李良起立施礼。
且兰王隔远便大笑道:“万瑞光不愧滇南第一勇士,才到寿春,便把斗胆占据滇王府的鼠辈立刻赶走,大快人心之至。”
这番公开表示支持的话,登时令全场宾客侧耳侧目。
李权重重出一声冷哼,表示不满。
且兰王不知是真听不见,还是听而不闻。迳自来到席前,举起右掌。
李良早受过庄夫人教导,忙举右掌,与他互击三下。
且兰王向那迷人女郎道:“采采快来见过万勇士,哈!这是小女娜采采,我今趟是要带她来见识一下大楚的繁华景象。”
娜采采盈盈施礼,勾魂的眸子送了他一记秋波,未语先笑道:“万将军真强壮哩!”这句话立时惹起一阵嗡嗡低语,如此大胆和肆无忌惮的对初识男人评头品足的美女,确是罕见。
此时春申君赶了上来,正要引他坐到右方席处,且兰王指着李良上的一席道:“我就坐这一席。”
春申君眼中闪过不悦之色,仍是无奈地答应了。
正扰攘时,门官唱道:“夜郎王到!”
且兰王完全不顾仪态,“呸”的一声侧头吐出一口涎沫,表示不屑听到夜郎王之名,这才领着火辣辣的且兰公主娜采采坐到李良上那席去,摆明和李良扮的万瑞光站在同一阵线。
一切部署妥当的眼色。
歌姬退下后,夜郎王一阵长笑,凶光毕露的双目落到李良处,举杯道:“先敬万将军一杯,然后再有一事相询,请万将军指教。”
李良与李园交换了个眼色,都知道好戏要开锣了,还是先由敌人动主攻。
这夜郎王虽然彪悍,却不在李良眼里,如果他找死,自己该不该亲自动手斩杀他呢?这人是个小诸侯国的国王,不知道是不是有世界主角的身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