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姚早帆(1 / 1)

【13】姚早帆

贺万年看着姚梵愣了半晌,磕磕巴巴地道:“梵者,宁静也,宁静者,致远也,挂早帆出海,而得宁静致远,着实是好字。不过……商号取这个名字……”

姚梵摆摆手,轻描淡写地说道:“贺兄咱们自家人就不必拍马屁了,反正要么就叫万年商号,要么就叫早帆商号。”

贺万年为难地道:“兄弟我是小股东,万万不敢占商号这个大名,不过我看早帆这个名字有点……”

姚梵对这大清朝根本没有任何好感:“要不咱们先用着早帆二字,不行的话咱们以后再改。”

贺万年见姚梵这大股东愣是拍板了,没法子,只得苦着脸同意下来,心说这名字可占着歧义,不过姚梵刚给自己取了表字,估计正在兴头上,不如过几日再劝。

姚梵在算出自己的货物值得如此巨额的白银后,野心已经膨胀了起来。

他漫不经心的用手中的银票拍打着大腿:“万年兄,昨天开箱验货你也看见了,这洋表是多亏了刘大人遮瞒,才得以和洋人的铁核桃论的一个价。”

贺万年道:“我看出来了,这刘大人要是手一按,按照新货重新商议定价,那就是两三千两银子的开支,刘大人手一抬,兄弟你就少交两三千两。”

姚梵说:“你从我这里点3583两出来,叫两个得用的伙计,把这昨天核算的三千五百八十三两的税银送去海关,另外我这里还有一千两银票,你使个心腹伙计给海关刘大人家里送去,只说是我的孝敬。”

贺万年点头道:“这样最好,我马上吩咐人去办。你走的这些日子里,我给你店里雇的这三个伙计,你看着如何?”

姚梵道:“都是什么底细?”

贺万年道:“三个都是胶州本地人。一个叫罗冠群,是个落第的秀才,原本在这里的王家作西席教书,一次因为酒醉骂了主家东翁的四姨太被赶了出来。此人能算会写,我看能做个账房。当然姚兄要是有机密的帐,断不可给这些还没养熟的人去做。”

见姚梵点头,贺万年继续道:“另两个都是我贺家的旁支子弟,一个叫贺世成,一个叫王传年。贺世成的祖上和我家太祖爷爷是堂兄,那王传年的妈是我祖奶奶的干女儿。反正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

姚兄对他们千万莫要记挂我的面子,平日里该打就打该罚就罚,总要收拾的他们得体才好。至于那罗冠群是个读书人,还是要给些个脸面的。”

姚梵感觉贺万年为他考虑的周全,笑道:“行,我记下了,我现在正好要出门,便叫贺世成跟着我去吧。”

贺万年道:“好,我也该回当铺里张罗了。”

于是姚梵就此别过贺万年,叫了贺世成跟他一道,径直的往春眠堂去了。

那贺世成还只是个半大孩子,小脸黑瘦,细细的辫子盘在脖子里,看着挺机灵。

贺世成从院子边上的狭窄车马巷里赶出一辆马车来,这木头马车的车厢是个四方四正的木头笼子,上面装了个木制尖顶,车前梁被磨得油光锃亮,看起来是贺家以前经常用的。

姚梵也不钻进里面,学着电视里清朝人的模样斜着靠坐在车笼前边,下令道:“世成,走你!咱们去春眠堂。”

贺世成对姚梵微微鞠躬道:“是!东家。”

说着他就在前边牵着这匹矮小的拉车马一路向春眠堂而去。

姚梵估计贺世成绝对不过十五岁,虽然他手脚麻利看着像做惯了事情的,可是那汗毛都没脱去的脸上透着稚嫩。

“世成,你今年几岁了?读过书吗?家里父母可在?”

贺世成迈着大步,熟练地用辫梢在马头边上呼呼的哨着,却舍不得打马,显然是赶车的好手。

“回东家的话,俺今年十三,在家学里读过一年,百家姓和三字经都会读,俺爹说,俺算是能看懂半箩筐大字的了。”

姚梵听他说的俏皮,笑道:“你家贺万年跟我说,要你以后就跟着我了,你可愿意?”

贺世成边大步的走着,边回过半张脸来,嘿嘿傻笑道:“这哪有不乐意的呢,二爷来俺家一说,俺爹当时就乐开了。要说这城里的活,可比俺在乡下种地轻的多了,谁不想来城里呢。”

姚梵道:“你贺二爷跟你说的是每月多少工钱?”

贺世成道:“回东家的话,俺这不是学徒么,学徒不要工钱。在这里包吃包住的,俺就觉得怪占东家便宜了,二爷跟俺说了,等三年学徒满了,要是干得好,就给俺算一个月一两的伙计工钱,东家你放心,俺学得快,一定干得好。”

姚梵没吭声,本打算给伙计把工钱定下来的他,此刻有些犹豫。

“贺万年倒是帮我把剥削进行的够彻底的啊……不过这贺世成是他老贺家的人,再远的亲戚,也比我这个外姓人要亲近吧……我还是得收买人心才行。”

既然打定了收买人心的主意,姚梵笑着对牵马的贺世成道:“我看你挺机灵的,这样吧,打今儿个起,你就一边作学徒,一边作我的随从,我出门你就跟着,一个月给你十两银子。”

贺万年听姚梵这样说,脚下差点自己把自己绊了一跤,拉住马头,一脸的不相信,停身对姚梵说道:“东家,您别拿我开玩笑了,我二叔当铺里,最好的老会计,一个月才八两银子!”

姚梵不动声色地道:“赶紧赶车,大街上别罗嗦,你年纪和我弟弟差不多,我觉得亲近,再说了,贴身的随从能和会计一样吗?今后街上要是遇见个地痞流氓,你要顶上去。”

贺世成闻言赶紧扭过头继续拉车,激动地道:“东家您放心,我一定好好伺候您,就像对自己亲爹一样的伺候,我虽然年纪还不大,可我在乡下就挺能打的,村口的黑蛋、狗娃,他们都打不过我。”

姚梵呵呵一笑道:“别吹了,以后真要遇见事,再看你有没有这能耐。回头到店里,我先给你支头三个月的三十两工钱,你叫人送去家里,孝敬孝敬你爹娘,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贺世成听姚梵说他能打架是吹牛,心里委屈,在前边欲言又止的只是低头拉着马走,心里说:“这东家人真是地道,二叔可是帮俺找了个好差事、好东家。东家你看着吧,终有一天俺要让东家你知道,俺可不怕打架,俺有力气的。”

姚梵知道,金钱收买的人心,会因为金钱而离散,但是眼下自己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胶州城并不大,除了主路用石条铺就,其余都是土路。

只一会儿的功夫,吱扭扭的木头马车就通过黄土垫平的坑洼路面来到了春眠堂。姚梵一挺身跳下车,一把捋平长袍上的褶皱,推开那两扇虚掩着的黑漆大门就往里走。

“三姐儿~~~!三姐儿呢?”姚梵站在进门后的前院里高声道。

见是姚梵来了,那老鸨王妈陪着笑脸就迎上前来,怪模怪样的纳了个福:“哎呀,这不是姚爷吗,快请到里面雅间里坐。”

说着一扭头,对她身边龟公吩咐道:“钩子,还不看茶。”

姚梵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不用,叫三姐收拾一下出来,我带她走。”

说着,姚梵就从袖袋里掏出那张早就准备好的一千两银票。

王妈满脸堆笑,脸上肥肉不自然的抖着,仿佛连白粉都要颤下来一般。

“姚爷莫急,先坐下来喝杯茶。”

姚梵觉乎不对劲,扬起头,眯缝着眼看着王妈。

见她神色不自然,姚梵心里莫名的咯噔了一下。

“王妈,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事说事!怎么着?白纸黑字的,还打算反悔?”

王妈见瞒不过去,换上一副像被人讨债过不了年关的丧家脸色说道:“姚爷,实不相瞒,三姐儿……她现不在我这。”

姚梵心里一沉,知道不好。

“你特么耍我是吧?啊?耍我?你信不信,爷我现在就一把火烧了你这脏窑子。”

王妈赶紧道:“姚爷息怒啊,我一老婆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作甚要骗姚爷你啊?这实在是遇着了过不去的坎了,老婆子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说着,这王婆就假意的干嚎起来,一口一个我的心肝儿啊!我的命啊!

姚梵遇着这样的泼妇,心里又气又怒,他知道这里必然是个坑。

他强行压住心头火,扬着手威胁道:“闭嘴!?再他妈的鬼嚎,信不信老子大耳刮子扇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姚梵眼里开始冒火,脸上一副赌徒般的狰狞,边上那个叫钩子的龟公赶紧把茶递上来。

姚梵“啪”的抬手一击,就将茶碗打碎,泼散了满地。

钩子吓得一个哆嗦,往后连退两步。

王妈见了姚梵这般杀人的嘴脸,心里也害怕起来,立刻就开始讲这是怎么回事。

在门外候着的贺世成听见姚梵在里面吼,从马车笼架上抽了根应手的棍子冲了进来,见姚梵好好地站在那,便抱着棍子,虎虎立定在姚梵边上,一起听起来。

原来就在姚梵走了的次日,那即墨县号称周、黄、蓝、杨、郭五大家族里的郭家的大爷郭继修就来到春眠堂,点名要睡三姐儿。

依着王妈的话,当时任凭她怎么拦阻,告诉说三姐儿已经给人赎了身,可那郭家大爷就是不听。

王妈道:“那郭家大爷郭继修说:‘既然蓝顺正给三姐儿开了苞,我如何不能睡了?我这次定要趁着花骨朵儿还新鲜没烂,会会这知书达理的三姐儿,与蓝家大爷顺正共享同靴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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