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福说怕琥珀回了天宫找嫦娥仙子告密,要乔装成普通的兔子,为了满足他的愿望,我把他关进笼子,放在柴房的灶台上,七福被做饭的炉火烤得大汗淋漓,还吓得浑身发抖,我把笼门打开问他:“要出来么?”
七福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我好心提醒他:“你小心别把尾巴毛沾上锅灰,不然白伶看见了,非把你整个尾巴切了不可。”
七福吓得把屁股翘起来,尾巴朝天,那模样,总觉得好不雅观。
不用担心七福被误做成菜肴,白伶吃素,整个白羊山都不见荤腥,虽说我是无肉不欢的神仙,艰苦的日子也不是没有过,吃素也没有问题,但是白羊观的素菜不仅挑战了我的味蕾,还摧毁了我对素菜几千年来的认知,人参炒鹿茸是人吃的么?灵芝炖山椒又是什么玩意?竹笋我挺爱吃的,但是为什么要用金银花来调味!川贝枇杷膏我咳嗽不止的时候吃过,可我从来不知道这东西是当点心吃的啊!
起先我还能靠从外面带来的菊花糕勉强度日,当我最后一块菊花糕也吃完后,我精神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趴在灶台上盯着七福嘴里总忍不住喃喃自语:“干锅兔头……铁锅兔腿……干炸兔心……椒盐兔肚……”
我每嘟囔一个地方,七福就会摸摸自己身上相同的位置,眼中泛着泪花:“大姐头!你快醒醒!”
“瘦……不够吃……”
我跟个云游恶鬼一样到处乱走,不知饿晕在哪个路口。
醒来时,躺在自己的房里,床头放着藤条编制的药箱,那是白伶的药箱。琥珀在我身旁照顾我,我抬头问:“白伶救了我?”
“是啊,巡山的弟子发现你躺在树下,嘴里还叼着一块树皮,像是啃树皮啃到一半昏过去的。”
这时白伶进来,手里拿着药,吩咐琥珀:“早晚两次,给嫖神煎服。”
“你先别走,”我喊住白伶:“你不是不救人的?”
“弟子来报山下有妖魔盘踞,数量以前多很多,不知结界还能否抵御,有你在才能安心。”
“……我想多了。”
“不然你以为呢?”
“我还以为你看上我了。”
“……”
我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盯着棚顶,如果我不是嫖神,如果我和芙蓉一样弱不禁风,还会不会有人理我呢?我叹口气翻身趴着,芙蓉熬好药后把药放在旁边,拍拍我的背:“嫖神大人,等药凉一凉记得喝了。”
“你要去哪儿?”我转身问她。
“瞧我这一身药味,我去柴房烧点热水洗澡。”
我点点头,随她去,现下我正忙着自己伤心,我都晕倒了,小春也不在身边,跟王麻子跟我讲的故事一点都不一样,王麻子的故事里,女鬼被房里的法器镇住昏倒了,书生总会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女鬼,然后女鬼的衣服就会飘落,再然后为了报答书生就跟书生这样那样。当时我忙着跟王麻子争辩好端端的衣服为什么因为昏倒就飘落了,如今我想开了,那些都是小事,关键我昏倒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书生来接住我。
我正抱着枕头泣不成声,白伶进来查看我的情况,看见没喝的药和满脸泪痕的我,说:“被药苦哭了?”
我把脸埋在枕头里嚎嚎大哭,连小小女鬼都有一个知心知肺的书生陪着,我堂堂嫖神,怎么一个懂我心的人都没有!人家女鬼一声不知,书生都知道该摸她哪里碰她哪里,我堂堂嫖神,连白伶这种神医都不知道我为什么哭!我很难懂吗?我很难懂吗!
“喝药烫嘴了?”
我使劲摇摇头。
“哪里疼?”
我还是摇头。
“到底怎么了,你说出来我才好帮你抓药。”
“人家只是空虚嘛!”
“……”
白伶沉默了半晌,开口说:“我那儿有一点迷迭香,一会儿拿来给你点上,再让琥珀给你从柴房菜窖里拿点桂圆和酸枣吃,安神凝气就不会胡言乱语。”
“我没病!像你这种冷血无情的人才不会懂少女心中的苦闷!”
眼泪挂在眼角痒得难受,枕头边有块白布看着挺干净的,我随手抓起来擦着眼泪,奇怪这白布还挺长的,顺着白布的尽头望过去,我看见白伶诧异的表情,这……我抓的是白伶的袖子!
白伶洁癖那么严重,他会不会恼羞成怒之下杀我灭口?一定会的吧,我擦得还挺狠的。
白伶猛地把袖子抽回去,慌忙夺门而出,那娇弱的身影,那无助的神情,那跌呛的步伐,活脱脱跟刚从采花贼手里逃出去的黄花大闺女似的。我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我的衣服被文曲星养的狗拉上了狗屎我都没这么激动!
屋里静悄悄地剩我一个人,我懒洋洋地躺着,脑中不知怎么的回想起刚才白伶说的话,他的话里有两个关键词突然集中我的小心肝“琥珀”“柴房”,恍然想起琥珀出去前是不是跟我说她要去柴房烧水洗澡来着?把柴房锁上洗个澡没什么,问题是我把那只该死的兔子的放在柴房了!
虽然七福是兔爷,掌管的东西也比较奇葩,但他怎么说也是只公兔子,尤其是在我看过他变为人形的少年模样之后,我怎么也无法做到忽视他的性别,琥珀清清白白一个大姑娘要是被他看了去……说到底不还是我的错么,是我把七福放在柴房灶台上养着的,也是我对琥珀隐瞒了七福真正的底细,不行!琥珀那么好的小姑娘,不能被七福占了便宜!
本来浑身无力的我突然不知从哪来了力气,冲出房去一路直跑到柴房,柴房门锁着,琥珀不会已经洗上了吧!我用力推了推柴房的门,只听琥珀在里面喊有人,我急得直接把门撞开,闯了进去,琥珀正泡在木头浴桶里,下意识地双手护住胸前,看清是我神色才缓和下来:“嫖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