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溯的妾名唤巧红,看年纪也就二十出头,体态微丰,臀胯颇宽,是个好生养的模样,长相倒是十分普通,她怀里紧紧抱着个男娃,那男娃似是睡着,没什么动静。
她要跪下来磕头,薛云卉想说免了,却见她动作极利索地跪了下来,低着头不敢抬。
薛云卉让她起来回话,又让她抬起头来,“孩子睡了?抱来看看。”
巧红很怕,哆嗦着上了前,侧过身子让薛云卉看襁褓里的孩子,却不给她。
薛云卉瞧了瞧小孩,见这孩子才几个月大,小脸嫩如牛乳,呼呼睡着。薛云卉伸手去抱孩子,那巧红瑟缩了一下,到底还是把孩子送了过去。
不曾想,薛云卉还没来得及接手,孩子竟然醒了,动了一下小嘴,哇啦哭了起来。
那巧红连忙又把孩子抱回怀了,一边哄着,一边低声道:“孩子要......要吃奶了。”
薛云卉看了她一眼,说等等,又道:“我来哄哄他。”
巧红明显没想到她这般执意,紧张道:“孩子要尿了!”
“无妨。”
薛云卉只伸出手去,定定看着巧红,巧红没了办法,只好把孩子给了薛云卉,薛云卉接过了孩子,瞧见门外突然有人影闪过。
她轻轻摇了摇孩子,突然嘴里默念了几句什么,便伸出手指,朝孩子额头点去,点了几下,孩子竟不哭了,又睡了过去。
卢家的人皆惊讶地睁大了眼。
薛云卉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在下跟在大人鞍前马后之前,恰巧也是个道人,这孩儿方才受了惊,因而啼哭,并非其他原因。”
她说着,目光扫到巧红身上,见那巧红脸色明显僵了一下。
另外三个妇人,听说她是道士,越加惊讶了,可又不知该说什么,毕竟卢氏一族遭了难,她们以为全赖道士闹鬼。
薛云卉并不在意,微微笑着,袁松越从旁见她又拿出老本行来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眼中不由带了点点笑意,端起茶碗,闲适地饮了口茶。
薛云卉这儿,亮了这层身份,越发放得开了,她凑近这孩子脸前看了又看,张口便道:“这孩子,是个好的,只是感觉好似……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话一出,屋内几人皆抽了口凉气,巧红脸上僵得化不开了,而那老三媳妇却忽然眼睛一亮,“先生,这孩子到底怎么不对劲了!”
薛云卉摇了摇头,“光看,可看不出来。”
这话看着没说什么,却是说了半句留了半句。
那老三媳妇早就看这孩子不得劲了,当下比平时精明了十分,直接便道:“那该怎么才能看出来呀?”
薛云卉又看了看那孩子,还伸出两指,翻了翻他的襁褓,然后就手捏了捏孩子的耳朵边。
薛云卉捏得轻,小孩子还呼呼睡着,她心道,这小东西倒是睡的香,其他人可要坐不住了。
果见巧红警惕万分,眉头皱成了大山,而门外,人影又晃动了两下。
她重重叹了口气,“有法子自然是有,就是……不太妥当。”
她说着,怜惜地看了孩子一眼。
那老三媳妇眼睛抖着光,直接便道:“先生有什么法子,说便是!”
薛云卉抬手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又一次感叹没把胡子在,摸着就是缺了点气势。
而袁松越见她这动作,有些想笑,心道这会儿她又没得胡子,装什么样子?不过他也知道,她这么作态,看来是要说狠话了。
思绪一落,果见薛云卉脸色一沉,正经道:“那得要在这孩子四肢和脑门各扎一针,取了血来做法,才行!”
巧红闻言腿颤了一下,满脸的忧惧之色。
而那老三媳妇先是惊讶了一瞬,而后便道:“若能查出这孩子身上异处,说不定便能查得卢氏的冤屈了,做法,也做得!”
薛云卉说是这么个理儿,又看向巧红,“那你便把孩子衣裳脱了,放在桌上吧。”
巧红有些懵了,看看孩子,又看看老三媳妇,来回犹豫了半晌,到底还是伸出了手。
就在此时,突然,门外窜进来一个人,来人两步奔了过来。这边薛云卉正把孩子往巧红手里送还,此人一到,一把就要上来夺得孩子!
薛云卉早就有所防备,当下抱紧孩子往后退了一步,定睛一看,此人竟是个脸生的妇道人家。
这妇人一下扑了个空,也是一惊,眼见着孩子抢不到了,一伸手就拉上了巧红,“孩子还这么小,不能扎针呀!”
话音未落,就被老三媳妇一口喝住了。
“这哪有你说话的地方!快下去!”
屋内突然出现了这么个意外状况,众人皆是没有料到。
薛云卉趁机回头看了一眼袁松越。
袁松越神色淡定,朝她微微点了头,薛云卉心下稍安,也回了个放心的眼神,转头又去打量那妇人,见她三十上下的模样,身材肥胖,道:“且慢,这人是谁?”
老三媳妇连忙回道:“先生勿怪,是家里请的奶娘,她是山沟里来的,不懂规矩!”
薛云卉闻言搓了搓手,一时没说什么。
谯村卢氏算不得什么大家族,族长家中幺子纳妾也就罢了,还有钱请得奶娘,关键这奶娘比亲娘还在意这孩子许多。
真是......耐人寻味。
她点了点头,朝那奶娘问道:“姓甚名谁,家住何地,说来。”
奶娘倒没似巧红那般哆嗦,只十分谨慎,道:“奴家马张氏,风头镇马里坡人。”
“这镇子在哪?”
“洛宁县。”
薛云卉嗯了一声,“这般远,怎么到这儿当奶娘了?”
“是俺男人在南边镇子上卖货,跟来的。”
她这样说,卢家人都没什么异议。
薛云卉又想去摸下巴,可怀里还抱着个小娃娃,她只得抱着娃娃晃了晃,道:“这孩子倒是有福气,吃得这样白胖。”
她说着,眼睛看着那马张氏,又道:“往个孩子身上,扎这么五针,还针针都得把血扎出来,我也是舍不得,可那有什么办法,总归这异处不查出来,留着也是不好,查出来了,说不定真能解了卢氏一族的围,想来这孩子,为了自己族中的叔伯们,也不会怪我。更何况,他嫡母和生母,都没什么异议呢!”
话音一落,她就把孩子放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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