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卉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太动,转不太动的原因,一是她不知道往哪转,二则是,她发现自己不仅身上疼,头也疼,像是脑袋里坠了块石头,坠得难受。
头这么疼,让她不禁去想,这是个什么缘故。想着想着,她记得昨天晚上,她好像喝酒来着。
鬼侯爷让她陪酒。陪酒自然要喝,她还记得那酒很好喝,甘醇得很,和小巷子里的散酒全不一样,可是喝着喝着,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喝高了?她没喝高过,难以分辨。
可是就算是喝高了,她被狗啃又是怎么回事?
她把胳膊凑近在眼前,细看着那些红印,心中不禁疑惑:这狗倒是嘴下留情,怎么不直接咬她块肉下来?
她当然不会以为,真的是狗啃得,她觉得昨天的酒菜里,应该是有什么她没吃过的东西,她这副身子受不住这个,反应了,就跟有的小孩子,吃小鱼干身上起红痘一样。
她摇摇头,这副身子太不中用了,要是能换换就好了。这么一想,她突然一怔。
昨夜是不是有大仙说,能给她换身?好像还是换鬼侯爷的身?怎么没换成呢?
仔细去想,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外头没什么声音,她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的日头,发现了两件事,让她脑子有些混沌。
第一件,外边的日头怎么这么高了?
第二件,这个日光晒进来的方向,好像和她住的那间厢房,不大一样?
再接着,她转着脑袋把房间扫了一圈。
她差点咬了舌头。
这间屋子不是她的!是......鬼侯爷的!
脑子里的疑问,像是水壶里的水开时冒出来的泡,咕噜噜地往上涌,噼里啪啦地破开,却只剩一道热气,熏得她脑子更加转不动了。
她抬手去砸脑袋,砰砰砸了两下,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是再躺在这张鬼侯爷的床上,她觉得莫名就很诡异惊悚,更要命的是,她没穿衣裳呀!
要是此刻鬼侯爷回来怎么办?就让他看?!
想到这,薛云卉一个激灵,鼻尖上得汗冒得更快了。她手忙脚乱地扒拉了一下床头床尾,没她的衣裳,慌里慌张又四处去看,才在里床榻不远的交椅上,瞧见一身白色的中衣。
她觉得那应该就是她的,她得赶紧穿上衣裳,再弄清楚到底昨夜是个什么情况。
她将薄被重新裹在身上,以防万一春光乍泄,也有个应对。她自觉裹严实了,伸了腿准备下床。腿有些酸,伸一伸都觉得麻,可她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一蹬脚,就下了床。
然而,更让她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她这双脚甫一碰到地面,刚想撑腿站起来,谁知这腿竟跟脱臼了一样,她要使的力,一分没使上,身形一歪,她砰地摔在了地上!
薛云卉真快把舌头咬掉了。
怎么了这是?这腿怎么不听使唤了?难道,她的魂魄和这双腿剥离了?!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兀自震惊,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薄被顺着肩滑落大半,她都顾不上了。
门外突然有脚步声传来,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去,接着,有人快步走了进来。
来人目光一扫过摔在地上的人,眉头便是一皱,再看她呆呆坐在地上,薄被滑落肩下,眸色更是一沉。他两步上前,一俯身,长臂捞起地上的人。地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连人带被,又回到了床上。
薛云卉觉得自己没尖叫出声,大概是因为从她一醒来,接二连三地遭受了太多惊吓,她已经有点惊讶不起来了。
好歹她还知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那薄被紧紧抓住,不然,她觉得自己有明目张胆勾引鬼侯爷的嫌疑。
她这么老实规矩、本分守礼的人,怎么能干这样的事呢?这不是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吗?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茬又一茬,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鬼侯爷打招呼。
难道让她若无其事地点评一句,“你的床睡起来挺不错的”?
或者似若无意地感谢他,“我刚才腿不中用了,多谢你抱我一把”?
她没开口,睁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袁松越。
见她这个小心的样子,跟他曾在山林里遇上的受了伤的白狐狸一样,心似被白狐狸圆滑的尾毛扫过,袁松越柔声道:“怎么不小心点?”
薛云卉小心肝颤了一下。
她竟在鬼侯爷的话里,听到了“温柔”两个字?
她没听错吧?!
她吓得不敢乱动,袁松越却侧身坐到了她身边,在她的震惊中,抬手替她拢了拢被子,“要不要再睡会儿?”
言语更加温柔了!
要不是薄被拢住了手,薛云卉想抓住他的脑袋,使劲地摇,把他摇个清醒,让他别再脑子抽筋了!好好说话!
可惜她没得手伸,只呆呆地瞪着他。
男人笑了,弯起的嘴角,划着温柔的弧度,露出的牙齿也透着温柔的洁白,眼中有一泓泉水,泛着温柔的微光。
薛云卉的脑子,在这些恐怖的“温柔”中,再次转不动了。
她是谁?她在哪?发生了什么?
“傻了?”男人笑她,抬手将她一缕散发撩到她耳后。
手指抚过她耳边,薛云卉禁不住抖了一下。
不,不,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可是五百岁的高龄了,什么样的惊涛骇浪没见过,就这么个小浪花,就能把她拍死在沙滩上?
不可能的!
就算昨天晚上,她和这个鬼侯爷春风一度,她觉得自己都应该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淡定地说一声,“你昨夜表现不错。”
所以,她深吸了口气,把目光落在交椅的中衣上,强作镇定道:“能不能把那个衣裳给我拿一下?”
声音有点哑,好歹没颤,她对自己的表现暗自点头。
袁松越闻声笑看了她一眼,起身去拿衣裳。他两一步走过去,拿起衣裳,顿了一下,“脏了,我去拿干净的。”
薛云卉点头道好,见他从橱中翻出她的包袱——是的,她的包袱,还被人家挟持控制着,这提醒这她,谨记自己可悲的地位。
他抽出一套干净的中衣,替她拿了过来。
薛云卉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接过,见他还站在床边,半分回避的意思都没有,不由忍不住道:“侯爷你出去一下,我穿衣裳。”
谁料袁松越却站着没动,看了她一眼,说没事。
薛云卉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严肃提醒他:“侯爷,男女授受不亲。”
谁料说完这话,男人却是皱了眉。
“你我已有夫妻之实,哪还在乎这个?”
话音一落,薛云卉听见轰的一声巨响,犹如晴天霹雳,脑中完完全全炸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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