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成走后,袁松越在书房里反思了许久。
冷成头一回跟人家正经说话,就敢同人提亲,关键是人家居然没用浮尘抽他,还敢同他同宿一家客栈!
怎么自己掏心掏肺的,那个人还见着他就跑呢?
到底是他和冷成差得太远,还是那同门师姐妹相差巨大?
袁松越越想越不得劲,到了下晌,便让庄昊牵了马,直奔涿州去了。
等他奔至涿州的时候,天色已晚,这边进了城,也不急着往薛家去,先找了家巷口的面摊,吃了碗鸡汤面。这面摊是薛家下人出来开的,他已是听在涿州前后打听了小半月的瘦杆说了。
瘦杆道:“夫人有几个月尤爱吃面,便让卢同的媳妇翠娘支了个面摊。这面摊里如今卖的面,还都是按着夫人当初的口味做来的。”
他问瘦杆:“后来如何就不爱吃了?”
“夫人没不爱吃,不过是好了一段面,又钟情上了元宵,说是一连吃了仨月,又看上粽子了。”
瘦杆说粽子她钟情得久些,到了该吃月饼的时候,她还让家中那卢婶给她包粽子吃。她这隔些日子钟情一样吃食的毛病,是自下山之后才有的,也不晓得是不是在山上清苦得太厉害了。
不过袁松越觉得,她这架势,怎么就跟没吃过这些东西似得呢?
这个且不论,只若不是她从头到尾都对那小酥鱼念念不忘,他很怀疑她有个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的毛病!
这可要不得!
袁松越在心里提防这个人有这么个毛病,吃着翠娘做的鸡汤面,脑海里倒是浮现出她指点着人这面条该怎么、鸡汤该怎么浇、鸡丝要放多上的情形。
她看着最是好养活,实则处处挑剔,合不合意他一眼就能瞧出来,只不过旁人不晓得罢了。
一碗鸡汤面下了肚,天已经黑透了,面摊上其他人也都走了干净,那卢同从远处过来,和翠娘说话,帮她收摊。袁松越怕卢同见过他,示意庄昊放了面钱,走开了。
黑夜中偶尔有鸡犬亮上一嗓子,引了旁的鸡犬一同吵上一架,炊烟渐渐散得瞧不清了,只入夜的微凉风中还夹带着烟火的气息。他到薛家的时候,隔着墙听见阿荞喊姑姑。
“姑姑,你怎么能把凉水倒道阿荞的脚丫子上呢?要是姑姑手里的是热水,还不把阿荞的脚丫子烫坏了?”阿荞哼哼着抱怨她姑姑。
她姑姑连忙说不会的,“热水我定然加倍小心,怎么会倒你脚丫子上呢?小丫头,事儿真多!”
阿荞说才不是,“是姑姑你自梁姑姑走了之后,一天尽是走神,下晌还把给阿荞夹得菜,放爹爹碗里去了!然后又把卢宁的衣裳收到了阿荞的箱子里!我才不要穿卢宁的衣裳,他袖口尽是洗不掉的墨点子......”
阿荞在数落她姑姑一日走神的罪状,她姑姑终于听得不耐烦了,重重哼了一声,“小丫头片子,还数落起姑姑来了?”
阿荞倒是不怕她,回道:“阿荞那不是为姑姑好吗?阿荞怕姑姑再这样走神下去,走路掉进水坑里!不就是梁姑姑说了师叔祖祖的事吗?姑姑至于一天都在惦记?师叔祖祖到底说了什么呀?”
她姑姑说小孩子管不着,“赶紧擦了脚丫子睡去!”
袁松越听这姑侄俩的话,心下琢磨了一番。看来她师姐和冷成的事,她都晓得了。晓得了人家的事,便失神了一下晌,倒是同他也差不多了。
袁松越嘴角弯了上去,又觉得阿荞数落她两句是对的,不然掉进水坑里怎么办?
真是还不如阿荞乖巧懂事。
......
薛家内外渐渐没了动静,只有她房门前挂着的几株艾草随风摆了摆干枯的叶子。他站在阴影里,听着那姑侄二人又含糊地对了两句话,阿荞便打了哈欠,说要睡了。小姑娘睡得极快,给过多久便没动静了,倒是她姑姑还翻了两下身。
在想什么呢?
门没从里锁住,他站到门前,轻敲了两下。房里突然连她细微的呼吸声都没了,他晓得她是故意摒住了气息,微叹了口气,轻声说了句“是我”,便推门进去。
屋里黑黢黢的,他听见她呼吸明显刻意压着,轻哼了一声,道:“睡下了也好,直接扛走便省事了!”
话落了音,果然听闻她不在继续压着呼吸。她磨蹭了一下,坐了起来。
“阿荞刚睡下,你别扰她。”她道。
他点了点头,“出去说吧。”
她又磨蹭了一下,下床穿了鞋子。他替她把床尾的袍子拿在手上,把袍子披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略微僵硬了一下,倒是没说什么。
薛云卉心里正嘀咕这人怎么半夜来了,没想到他还记得将衣服替她披上,如何能不意外一下?他做这些事是越发地顺手了。
不知道他这趟来又是作甚?难不成,为了冷成提得那事来的?
到了屋外,她也觉得不甚安心,这院子不大,住的人可不少,万一被发现了,让她怎么说得清呢?她对这人也实在没办法了。
好在他道:“外边说。”
说完,一把搂住她的腰,点脚出了小院。
薛云卉对他的本事见怪不怪。
院外的树影下,伸手不见五指,他搂着她不撒手,她扭了一下也没见效用,只得让自己忽略了去,低声问他:“侯爷怎么来了?”
男人声音有些低,从她发顶传来,“听闻冷成提亲之事,心有感触。”
薛云卉很想问问他有何感触,只不过话到嘴边转了个弯,眨着眼问道:“冷成为什么要提亲我师姐?他果真是为了报恩?”
“报恩为名,实则......”袁松越顿了一下,看了眼被她搂着腰的人。那人正也抬头看了他一眼,试着续了他的话。
“实则......他看上我师姐钱财了?要不,怎么说以身为聘来着?可我师姐也没什么钱……”
她说着,突然咦了一声,问他:“冷成投靠你,你都不给他钱的吗?他怎么这么穷?”
袁松越闭了闭眼,不想说什么。她脑子里除了钱和小鬼,还有旁的吗?
“冷成不穷。”
“那为何以身为聘?”
袁松越深深看了她两眼,一字一顿道:“你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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