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室内一声脆响。
阮氏这一巴掌打到薛云洋脸上的时候,众人都有些震惊。那苟氏哪里是好相与的,自家的男人被继母赏了耳光,她那泼皮劲头立时就上来了。
“打人了!打人了!太太被二爷说没了脸,便要打人!再没这般道理!”她喊了起来,外头几个老仆妇一听,当即都围了上来。
薛云洋被阮氏赏了一巴掌,本是有些怵了,谁晓得苟氏这么一喊,加上几个老仆妇围在一旁说三道四,嘀咕什么“打得好”的话,薛云洋这心里的火气,蹭地一下就窜了上来。
他盯着阮氏咬了牙,“打我?你敢打我?!我爹且没这般?你倒说说,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一说便要打人?!”
他朝着阮氏怒吼,也关不上什么礼义廉耻了,俨然发了疯一般。
阮氏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真真被他吓住,眼见这位继子早已不是小时模样,个头比她高上许多,现下立眉瞪眼地对着她,看她的眼神犹如仇人,她心下是真的怕了。
薛世历不在家,若是她被这发了疯的继子一巴掌拍死,也不是不可能。
阮氏吓得立时就往一旁躲去。谁料她越是害怕,薛云洋越觉得她是心虚,当年自己染上这赌瘾十有八九就是她害得,可怜他半分不知,上了大当,如今已是停不了手了!
他现下心中怒火中烧,一步上前就要拉住阮氏,且看这毒妇还要躲藏到什么时候!却不想就在他立时红了眼要上前的时候,一阵疾风从门后穿入,接着眼前一黑,疼意立马从面骨上传遍了全身。
他向后仰去,一下子甩出半丈远,砸在了椅子上,勉强睁眼看时,确实瞧见了自己两年多不曾回家的三弟,正对他怒目而视......
苟氏再哭破天去,薛云卉也是不信她这一套的。苟氏也晓得薛云卉同阮氏贴着心,当下见她只看了自己一眼便罢,连声二嫂都不喊,也不再装哭,冷哼一声开了口:“哼!再来一百人,继母没有打继子的道理,弟弟更没有打兄长的道理!”
薛云卉瞥了她一眼,见她那泼妇模样着实恶心,实在不想同她说话,径直进了屋去。一脚迈进去,瞧见阮氏坐在上首撑着头,薛云洋坐在下首捂着鼻子,手上的帕子沾了不少血,而薛云涯负手站在墙前,薛云卉瞄了一眼他的手,那拳头仍旧攥着。
她问阮氏:“婶娘如何了?头疼得厉害?”
阮氏只流泪,默默摇头,又看了一眼自家儿子,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
薛云涯离家出走两年有余,这逢着明日便是中秋才想着薛云卉的话,回到家里来,却不想进了家便遇上自己兄嫂欺负他老娘之事。阮氏心里更是难受,眼下想同儿子好生亲近一番,却出了这样的事。薛云洋呢,被这一拳打到懵,又有些清醒下来,只心里总还觉得自己染上赌瘾是阮氏所害,只意难平。
薛云卉心道这几下凑在了一处,倒也算不上巧合,皆是早有苗头之事,只不过是在这虚浮出来的平和气氛下藏得太久,不为人知罢了。
其实,早就烂了臭了,早该捅出来了。
她同薛云涯道了一句“三哥回来了”,后者嗯了一声,并不转身,薛云卉还颇有些觉得对不住他,将他喊回来遇上这情形,现下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又转头看了薛云洋一眼,问他:“二哥鼻子可还出血?”
“哼!几年不着家,回来倒打起我来了,你三哥可真是出息了!”
薛云卉听着,暗道老二真是跟他媳妇一般德行,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也难怪三哥要离家出走。只她也不点破,只又问道:“二哥别气,三哥如何一回家便打你?你且说说与我知道?”
这么一问,薛云洋不由得一哽,“不就听着我跟太太问了几句话么?!”
他一说这又想起了旁的,气起来,“你倒去问问你婶娘,是不是做过对不起我的事?现下爹对我不闻不问,也不去管小品的学业了,老三也回来了,太太是不是达成所愿了?”
薛云卉差点被他的话说得反胃。他出去赌钱不务正业,把她娘的陪嫁败光,二叔心灰意冷地跑出去偷养儿子,薛品每日吊儿郎当不读书,这倒是都成了阮氏的不是了?也真是厉害极了!
薛云卉简直跟他没话可说,倒是薛云涯闻言突然冷笑三声。
“我娘把你养大你不说,你自己出门读书染了赌瘾也不说,自己的儿子自家不管也不说,倒往我娘身上扯!”
他说着又笑,继续道:“我算看完了,这个家真是烂透了!烂得一干二净!”
话音一落,一拳砸在了墙上。
薛云洋被他吓了一跳,阮氏一怔,哭出了声来,起身见着薛云涯拳头上滴了血,直抽气,立时快步前去。
“涯儿我儿,都是娘不好,让你跟着受罪了!”
她说着,连忙那帕子去包薛云涯的血拳,薛云涯却抽了手,突然拉住了阮氏的胳膊,“娘,跟儿子走,别在这儿受这等窝囊气!”
薛云卉在一旁看着,见阮氏颇为震惊,想说什么似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连着被薛云涯拉了几步,才道:“我儿疼我,我知道,可你爹他......”
薛云涯顿住了步子,看看阮氏,又看看薛云洋,又越过门窗看了看薛家这院子,沉了几口气。
“这家我是无论如何都呆不下去了,娘若是不嫌弃儿子没本事,混到如今也不过是个总旗,便跟我去,我自为娘养老送终。若是......舍不得此地,儿子自也不能如何,娘只当没我这儿子吧!”
这话他早就想说,这两年在外头也没少琢磨。自当年那事,他爹一声不说便给他定了外头的亲事,半分对她外家的解释都没有,这便是对她娘的不尊重。继室也是妻,如何能这样?
现下连薛云洋夫妻都敢欺负到他娘头上来,他若是还只顾自己逍遥快活,也不配为人子!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阮氏,阮氏被他看得眼泪又流了出来,喊了声“我儿”,刚想说句什么,门外却有一人快步走了进来。
薛云卉也朝门外看去,不想来的人正是薛世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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