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陌昨夜一直留在宫中,知道岑娇睡去,天色渐凉,他方才起身。
望着蜷缩在被中酣睡香甜的少女,容陌墨眸漾起怜惜的柔色,俯身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上一吻。
他一刻不愿她多留此处,所幸这种局面很快就可以终结,今后世上再无人能勉强她。
岑娇醒过来的时候床榻上已只有她一人,有容陌在身边她昨夜睡得异常香甜,想来她并非只是单纯的认床,亦是在这在宫中缺乏安全感。
用过早膳,岑娇便与安灵芷一同被引去了柔妃处学规矩。
教导命妇本应是皇后之责,但先皇后早已过世,宫中位份最高的妃嫔便只剩柔妃。
柔妃依旧笑意融融,温柔的如同拂面的春风,唯有岑娇能从她那双眸中看到阴冷的寒意。
安灵芷很快便与柔妃交谈甚欢,自觉八面玲珑,给了岑娇一记炫耀轻视的眼神。
柔妃虽非后位,却掌行皇后之权,与柔妃交善好处甚多,岑娇向来眼高于顶,哪里明白这等道理。
教习嬷嬷虽是奴仆,但在教习之中就算是未来皇后也许尊敬恭谨,是以教习嬷嬷可以说是每一个权贵家小姐的噩梦。
安灵芷表现的乖巧配合,礼仪规矩学得认认真真,反观岑娇百无聊赖的打了一个哈欠,转身便要离开。
“站住!”嬷嬷厉声叱道,她教导了这么多年贵人,还从未见到犹如岑娇这般嚣张之人。
“岑小姐,莫说您还未与瑾王也成婚,就算您此时已是瑾王妃,老奴既是陛下指派的教习嬷嬷,奴婢在教您规矩时,您便要听教才是。”
“我若不听,你又待如何?”
嬷嬷被问得一哽,她的确不能如何,之前也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那些个贵人哪个不都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可纵使有些小脾气,也不敢表露出来,生怕被冠上一个没有规矩的名声。
“岑小姐,女子的名声可是极重要的。”
“所以呢……”岑娇语气淡淡。
嬷嬷:“……”
上一世她进宫匆忙,未来得及学什么规矩。
后来容和死的匆忙,她直接变成了太后娘娘,更无人敢教她规矩。
这一世更被指望她乖乖任人摆布。
“你若觉得我态度不好尽管去告诉陛下,当然,你对外宣扬也无不可,名声这种东西我向来我不大在意。”
说完岑娇抚裙便走,散漫随意的如在自家。
那嬷嬷气得身子都隐有发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想要拿捏别人至少要先知道他人的软肋,这位主一不怕陛下,二不重名声,她拿什么管?
安灵芷趁机卖乖,一边宽慰嬷嬷,一边不忘编排岑娇。
两相对比,嬷嬷当然对这个听话懂事的学生十分满意,与安灵芷道:“老奴定尽心竭力的教导安小姐,只有您肯用心学,老奴定保证京中闺秀的姿仪无人能超过安小姐。”
安灵芷喜不自胜,越发觉得自己聪明有眼力,更加端正态度,认认真真的学习起规矩来。
但很快她对岑娇就只剩下羡慕了,甚至一度想骂娘。
学规矩当真太累了,光是一个站姿屈膝她便练了一个时辰,若非她不敢惹事,当真也想一走了之。
岑娇百无聊赖便在宫中闲庭阔步,两名婢女对她寸步不离,她也任由她们跟随。
虽说这宫中她熟悉,但为了安全起见,几处暗道秘门她还是在走一遍才更为保险。
那些密道只要历代君王方知,前世明时不曾隐瞒过她,且那时局势紊乱,无事时她便带着明时初夏演练在各处逃生之法。
两个宫婢不知那些密道之所,在她们眼中岑娇完全就是在没有逻辑的闲逛,最多有可能是在变相折磨她们,因为她们现在脚底板已经开始发酸了。
岑娇倏然停下脚步,两个宫婢趁机踮了踮发酸的脚。
不远处容初夏正挽着裙摆站在树荫下踢毽子,火红的翎羽毽子被她高高踢起,又听话的落回她的绣鞋上。
毽子落在了地上,容初夏跑去捡毽子,在望及岑娇时先是一怔,随即宛如鸟儿般欢快的朝岑娇跑了过来。
“岑姐姐!”容初夏小脸上笑意绚烂,眸中的欢喜无一丝虚假。
“岑姐姐,你怎么进宫了?”
容初夏对岑娇进宫毫不知情,可见容和与柔妃都不想让她搅入其中。
岑娇未答,只笑问道:“公主在踢毽子吗?”
“对呀!”容初夏笑着点头,亲昵自然的拉着岑娇的手道:“岑姐姐,我们一起踢毽子吧。”
“好。”
毽子在两人之间宛若鸟儿般上下翻飞,红裙如火,张扬绚丽,粉衫如桃,俏丽生动。
容和立在不远处望着,脸上神色莫名。
“父皇,初夏很喜欢她。”容明时站在容和身后,低低开口。
容和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
容明时望着树荫下的两人,继而道:“儿臣也很喜欢她。”
即便无人应答,容明时依旧自说自话,“自那日岑娇在护国公府救了儿臣,儿臣便觉得她真是个十足的怪人。
毕竟这世上哪有几个愿救他人而舍弃自己之人,若她图谋富贵便也罢了,可偏生她救了儿臣后便远远躲开,仿若避如蛇蝎。
儿臣承父皇恩泽,自出生起便是储君,享受万民敬畏,可同时也早早知晓了人心复杂。
是岑娇让儿臣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竟真有心无所求之人。”
“世人敬儿臣,是因为儿臣是太子;他们待儿臣好,是因为有所图,岑娇是除了父皇与初夏以外唯一一个不在乎儿臣身份的人。
她待儿臣好,只因为想对我好,而不是因为我是谁。”
容和似是听厌了,“所以,你想与朕说什么?”
容明时似乎在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身量虽仍未长成,但眉宇间竟已现储君应有的沉敛,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道:“父皇,您瞧,她们的笑容是不是很美?”
容和不置可否,她们的目光明亮皎皎,笑容则比御花园中的花还要鲜艳百倍。
如此明丽的画面他在这宫中已经许久未见。
“儿臣曾问过岑娇,为何要对儿臣那般好?
岑娇当时半开玩笑,说曾经做了一个梦,梦里做了我的母后。
儿臣那是只以为她不着正调,在寻儿臣开心,可后来儿臣突然觉得,那未必便是假的。”
容明时行至容和面前,抬眸望着容和的眼睛,正色问道:“父皇,母后在世时也会这般笑,对吗?”
容和瞳孔猛然一缩,如同平静的湖面骤然掀起波澜,波涛席卷一切,“不要拿随便什么人与你母后相提并论!”
父子两人四目相对,容明时眸色平静,拥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平静,“母后对父皇来说是世间最重要之所在,可恕儿臣不孝,儿臣一丝一毫都不记得母后了。
反是那个与儿臣没有任何血脉关联之人,一次又一次救了儿臣的命。
即便不讲情谊,只言道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救命之恩又当如何?”
容明时仰头望着容和,容和这才惊讶的发现,一直被他视作小孩子的儿子已然长成了一国储君应有的模样。
“若有人想要伤害他,儿臣宁愿不惜这条性命也要护她周全。
儿臣这条命本就是她给的,还了倒也算两清。”
容和怒不可遏,“什么叫你的命是她给的?你的命是朕与你母后给的,你知不知道!”
容明时的神色依旧平静,他后退,拱手,郑重一礼,“父皇,儿臣告退。”
容明时身影消失许久,容和抬起的手仍旧未落。
他低低笑了起来,抬手掀翻了石桌上的茶盏果盘,“竟敢威胁朕!逆子!逆子!”
震怒之后,容和心口处一阵翻涌,剧烈的咳嗦了起来。
高荣本远远候在凉亭外,见状连忙跑了过来,一边命人去唤御医,一边拿出御医事先备好的药丸给容和服下,“陛下勿恼,龙体要紧啊!”
容和死死的抓住高荣的手臂,一双眼睛赤若盈血。
高荣痛的面皮直抽,却连闷哼声都不敢发出来,只努力平静着语气问道:“陛下可是要交代奴才什么?”
半晌,容和松开了手,似无力,又似认命,“退下吧。”
高荣虽担忧容和的身体,但心知容和此时心情甚差,不敢违背。
容和无力瘫坐在亭中,视线透过树影花枝,幽幽的望着树荫下欢笑玩闹的两人。
他的嘴角倏然牵起一抹笑意,似轻嘲似欣慰,“倾儿,明时长大了,他竟知道如何拿捏朕了。”
明时与初夏便是他的软肋,他再气再恼又能对他如何。
他自是愿意看到明时的成长,只是没想到他长大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站在了他这个父亲的对立之面。
……
岑娇两人玩的香汗淋漓,容初夏欢喜极了,宫中的婢女都让着她,玩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她从来都没玩的这般尽兴过。
若非岑娇怕累坏她,容初夏还要拉着她玩。
总算将小公主哄去睡觉,岑娇正想回寝殿为容陌画一张宫中地形图,柔妃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目光阴冷犹如蛇蝎。
岑娇撩她一眼,懒得理会,正欲离开,柔妃却低低开了口,“夏桀渊死了,他的手下对外宣扬了许多有趣的事情,你想不想听听?”
“抱歉,不想。”
岑娇拂袖便走,柔妃冷笑出声,“便是你父亲真正的死因,你也不想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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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神医太子妃》
他是地位尊崇的皇长孙,却病体孱弱,人言难及弱冠之年!?
她本是将军府义女,却被污以外室女之名,成了人人可欺的小可怜!?
云袖轻挽,玉手执针,生死人肉白骨,她若不放,谁敢取他性命!
袖手天下,意谋乾坤,算尽人心时局,他想护之人谁又敢欺?
苏御曾道他一生谋略在朝岂可受困儿女情长。
叶清染曾言自己此生虽筹谋万千,但唯独无意情情爱爱。
后来——
苏御:“吾平生所愿,日抚瑶琴听音,夜有娇妻伴读,唯此而已。”
叶清染:“相夫教子,亦可为乐。”
*
可忽然有一日——
苏御发现他的小娇妻身份重重,马甲多的像莲蓬,扒了一个又一个,没完没了。
叶清染也发现,她家夫君的面具就像圆葱,揭了一层还有一层,无尽无休。
【简言之,这是一对腹黑男女互扒马甲,“对外夫妻一心,回家您是哪位”的故事。】
【小剧场】
叶清染:“夫君,面具戴久了,不累吗?”
苏御淡笑:“不累,所以……正准备累一下。”
他反手撂下流苏纱帐:“清染,为夫倒是想问你,马甲穿这么多,不热吗?不如为夫帮你解去?”
叶清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