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公子沐浴?
乔瑾一愣,旋即飞快走出卧房, 婉拒道:“诚哥, 我笨手笨脚,又扶不动公子, 还是你最稳妥了。”
“怎能总由我服侍?”张诚十分感慨,督促道:“你们几个丫鬟得尽快学会, 尽量让公子满意。”
乔瑾奔着沏茶而来, 毫无其它准备。她顿了顿, 急中生智, 懊恼地解释:“我倒很想学, 但今儿真不巧,秋月着凉生病了, 我照顾她半天,恐有沾染病气,不宜太靠近公子,以免把病气过给他。”
“这样吗?”张诚皱眉,探头朝屋里张望几眼,犹豫不决。
乔瑾见状, 抽出帕子掩鼻“哈啾~”两声,状似不舒服。
“唉!”张诚一声叹息,手撑门框说:“你也真是的, 早不病晚不病, 偏这节骨眼上病!白白错过了大好机会。”
刚才公子并无异状, 为何诚哥话里有话?乔瑾暗自纳闷, 又打了两个喷嚏。
张诚无法,只好说:“罢了!病人可不能贴近公子,你快下去。”
心愿达成,乔瑾悄悄吁了口气,歉意道:“那我先回屋了,真对不住,没能帮上忙。”
张诚同情地说:“自守孝以来,三年多了,公子夜晚从不传丫鬟,从你破例,你却病着,可惜啊。”
“等下次的吧。”乔瑾言辞恳切,挥手说:“我走了,诚哥明儿见。”
“去吧。”
乔瑾转身就走,腰背一贯笔挺,步履轻快。
此刻,迷糊进里屋躺了会儿的谢正钦出来,他清醒了些,顺着心腹的眼神扭头,恰见淡绿后摆一飘,乔瑾拐弯后消失,侧望去,豆蔻少女亭亭玉立,粗服素颜难掩其窈窕动人。
张诚脱口而出:“小乔越发标致了!”
“她急匆匆上哪儿?”谢正钦捏了捏眉心。
张诚满脸的无可奈何,小心翼翼禀告:“公子,她病了。”
“哦?”谢正钦自然而然说:“病了就吃药。”
“小莲告假未归,秋月和小乔都病着。”张诚挠挠头,束手无策,含蓄劝道:“您沐浴后早些安歇吧,估计过两天她们就能晚上伺候了。”
谢正钦听得奇怪,与亲信对视瞬息,他倏地醒悟,昂首挑眉问:“你提她们做什么?”
“呃……不是您吩咐小乔沏茶、备水吗?”张诚茫茫然。
“我只是叫她沏茶!”谢正钦转身,大踏步朝浴房走,沉声道:“我是让你备水。”
糟糕,公子恼羞成怒了。
张诚扼腕,赶忙小跑追赶。
片刻后,乔瑾回屋,见房门大敞,亮堂堂点着七八根蜡烛。
“小乔!”
“妹妹,你总算回来了!”秋月一咕噜坐起,裹着被子惊魂甫定,抱怨道:“我一个人待着,吓死了!哎,公子为什么叫诚哥传你?”
乔瑾闩门,为免生嫌隙,她避重就轻答:“公子喝醉了,诚哥忙不过来,叫我去沏茶。”
“然后呢?”
“然后我就回来了啊。”乔瑾打了个哈欠,一一吹熄蜡烛,嗔道:“你怎么点这么多蜡烛?浪费。”
秋月撅了噘嘴,抱膝说:“我害怕嘛。不必心疼,蜡烛是我爹娘给的,尽管用。对了,你饿不饿?刚刚我哥托人送进来一大包点心,就在柜子里,你自己拿了吃。”
乔瑾垂首,瞬间深深怀念亲人,轻声说:“姐姐,我真羡慕你有父母兄长。”
“嗳,好啦好啦,别伤心。”秋月忙打岔,拍拍床铺招呼:“来!咱们说说公子。”
乔瑾兴趣缺缺,嘀咕问:“又聊他啊?能不能换个人?”她洗手洗脸,水声哗啦啦。
“可我就想聊聊他。”秋月坚持道。
乔瑾脱鞋脱外衫,摆正枕头躺下,妥协说:“行吧。但是,貌似没什么新鲜可聊的。”
“怎么会没有?”秋月兴致勃勃,紧张羞涩地分析:“权贵子弟一般十四五岁就有通房丫鬟,咱们公子特别些,守孝耗到十七岁,听说至今仍未……咳咳。你猜猜,他会先要谁?”
正伤感思亲的乔瑾回神,心不在焉问:“要什么?”
“不许装傻!”秋月拧了拧同伴的腮。
乔瑾解释道:“抱歉,我刚才走神了,没听清楚。”
“我的意思:咱俩加上羊蹄儿,三个通房,你猜公子最先要谁?”黑夜里,秋月声如蚊讷,羞红了脸。
乔瑾懂了,眉头紧皱,索性直白表明:“姐姐,我这具身子才十四岁,只求菩萨保佑我千万别成为通房。”
“傻丫头。”秋月芳心荡漾,痴痴道:“公子的家世、才华、长相、品格,几乎样样拔尖,简直世间少有!咱们是好姐妹,不怕臊地告诉你:只要能跟着公子,我愿一辈子当通房!”
“你才傻呢。”乔瑾语重心长地提醒:“隔壁院里那几十个哀怨女人,全是大人昔日宠过的,她们无儿无女、无依无靠,多凄惨。”
“我不管!”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几天、几个月,我就心满意足了。”秋月情难自拔,屏息问:“小乔,难道你不乐意跟公子?”
“不乐意。依我看,当通房还不如正经嫁人,嫁给像诚哥那样勤恳踏实的。”乔瑾坦率直言。
“天呐?”
“原来你喜欢诚哥——唔!唔唔!”乔瑾迅速捂住同伴的嘴,忙强调:“你误会了,我只是打个了比方!比方!”
“唔唔?”
乔瑾慢慢松开手,叮嘱道:“我没喜欢诚哥,姐姐千万别乱嚷,以免彼此尴尬。”
“哈哈哈,你这小蹄子,还不好意思了!”秋月心情大好,亲热紧挨同伴,承诺道:“姐姐一定尽力帮忙撮合!但,你要怎么摆脱通房身份呢?”
乔瑾想了想,轻声答:“我无处可去,估计得在府里待两年,希望公子看在我忠心耿耿的份儿上、大发慈悲放我嫁人。”
“应该没问题,有前例的,公子已经允了两个侍女出嫁。”秋月如释重负,有些别扭地透露:“其实,我一直担心咱们将来不合,幸而你喜欢诚哥,不会跟我抢公子。”
我没喜欢诚哥……乔瑾无力辩解,安慰道:“放心,我不抢。”
“真的?”
乔瑾随口说:“比珍珠还真。”
“太好啦!”秋月欢呼拍掌。
与此同时,西院上房仍灯火通明。
“自甘下贱的东西!”
继夫人许佩兰横眉怒目,扬手“啪”一下,扇得陪嫁侍女别过脸去,痛斥:“你们两个,简直丢尽了我的脸!”
“夫人,奴婢知道错了,求您饶恕一次。”李小姗两眼红肿,磕头求饶。王茂兴跪地,左右开弓自打嘴巴,哭丧着脸说:“小的糊涂,一时没把持住,您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许氏质问:“小姗,去年我问,你说没看上谁、也不愿跟王茂兴,不料如今竟闹出丑事来!但凡你露露口风,难道我会不允?”
李小姗羞惭抽泣,无话可回。
许氏又问:“还是说,你觉得偷着更有滋味儿?”
李小姗脸红耳赤,涕泪不止。
“大人发话了,你们要么成亲、要么收拾包袱走人。赶紧选吧。”许氏面若寒霜。
王茂兴不假思索答:“成亲!肯定选成亲呐。”
李小姗欲言又止,哭得更厉害了。
许氏便道:“亲事三日之内解决!”
“全凭夫人做主,只求别撵小的走。”王茂兴全程未看李小姗一眼。
许氏冷冷道:“关于阿荷的死,你所言句句属实?”
“千真万确!”
王茂兴早有准备,高举手掌作发誓状,沮丧说:“当时小的从珊姐儿房里出来,裤腰带还没系好就撞见阿荷,谁知她比小的更慌,捏紧袖筒浑身发抖。小的觉着奇怪,便问揣着什么东西,她一下子哭了,竟威胁如果小的告密、她就揭发□□!小的一气之下,就说各告各的、谁怕谁。结果,她怕了,畏罪投井。”
许氏皱眉,沉吟不语。
“夫人,”王茂兴诚挚道:“即使阿荷揭发,小的顶多娶了珊姐儿,无甚所谓。她寻死是因为偷玉行迹败露,怪得了谁?”
此解释合情合理,许氏琢磨了半天,脸色缓和道:“我饶你们这次,再有下回,严惩不贷!”
李、王二人双双磕头:“多谢夫人开恩。”
数日后·摘星亭
南风习习,高处凉爽。
谢正钦翻了一页书,问:“你听谁说的?”
乔瑾答:“府里传遍了,继夫人火速让王茂兴和李小姗成亲,狠罚了犯错者,并树立几样新规。”
谢正钦颔首:“她理应如此。倒茶。”
乔瑾魂不守舍,神游天外,半晌没吭声。
“乔丫头?”谢正钦挑眉,纳闷问:“你怎么又发呆?”
乔瑾如梦惊醒,顺势道:“公子,奴婢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