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显平静的日子只过了三天,杨天风便接到了葛老魁葛老魁派人送来的信。
“……闻杨长官以抗倭扶国为志,屡胜日寇,大长国人之威,吾等钦赞无限,书难尽辞。
昊天不吊,倭贼内犯,焚杀奸掠,无恶不为,举国共愤,凡有志之士,孰不抱来倭之心?葛某承萧县民众之推拥,豪绅之委托,揭竿而起,志在联合各路豪侠,协力抗敌,尽救国救民之心,逞杀敌驱寇之志。
各路抗日军兴,原为抗日救国,捍卫乡里,一方父老莫不寄予厚望。杨长官率师东进,意味不明,近日颇多误会,急盼澄清。
特致函杨长官,诚望于临江寨一晤,以同挽国难,共图大业。”
杨天风放下信,陷入了沉思。这是先礼后兵,绿林中常用的招数。如果能少动干戈而实现自己的计划,倒也是个不错的办法。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与土匪头子们会面,自己也要做万全的准备才是。
…………
太阳升高在蓝天的东南方向,斑斓的朝霞随着晨光一起消溶,缕缕残红抹在新起的朵朵白云的边缘上,融成轻盈的绯红。小洋河水染着金光缓缓流淌,林间的鸟雀也停止了鸣叫,飞散到田野中觅食。
年久失修的木桥象一条受伤的龙,卧在平静的河面上。汛期已过,河水不过没膝,为了安全起见,人们已经很少在桥上行走,或是涉水而过,或是再走一段路程,在河深处坐渡船来往。
双方谈判的地点就设在河滩上,这里没有什么大的遮蔽物,视野开阔,也就让人不用太担心对方使用象埋伏一类的手段。
但这里到底离临江寨近一些,而且杨天风算是客队,所以,招待的事情就由淮北这一派包办了。栓马的木桩,搭起的大帐篷,临时的厨房和茅厕,准备得相当齐备。
杨天风一身趣÷阁挺的国*军军装,中校领章闪着亮光,淡然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透过那双明亮的眼睛,让人感到胸有成竹,左右跟着六七个随行人员,再往后则是五十人的警卫队,都是壮小伙,武器精良,整齐肃立,散发出一种凝重的杀气。
蒋老五作为宫山的代表,被各个山头的首领簇拥着,身后也是五十人的护卫队伍。为了保障谈判按照葛大龙头的意思进行,免得节外生枝,这些护卫都是宫山的精锐。一方面是在气势上不落下风,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那些心怀鬼胎的首领们不敢异动。
双方缓缓接近,相隔十几步,不约而同的站下,杨天风想抢先打个招呼,赚个主动,却不料蒋老五抢先一步,拱手为礼,笑着说道:“杨长官,您好,鄙人是宫山的五当家蒋老五。”
主动被蒋老五赚去,杨天风也并不怎么介意,他含笑点头,也按江湖规矩,拱手还礼,“原来是五爷,大名如雷贯耳啊,今日相识,非常荣幸。”
蒋老五将随行众人一一给杨天风作了介绍,然后请杨天风等人进了帐篷。
帐篷并不是封闭的,倒很有些象遮荫的凉棚,这样也是为了方便双方的手下看清里面的情况,避免误会的产生。
几张桌子拼起来,上面铺着雪白的桌布,就成了双方壁垒分明的隔离。桌子上面摆着些水果,茶水,点心。
双方坐下,简单客套了几句,便进入了正题。
“杨长官率队由豫东到淮北,真是咄咄逼人啊!”蒋老五开门见山地说道:“在座的虽然多是江湖草莽,可在国难当头之际,揭竿而起,也不敢忘了祖宗,去当汉奸。杨长官不问青红皂白,横加吞并,很令人不安哪。”
杨天风淡淡笑了笑,说道:“五爷这话可说差了。如果是真心抗日,保家卫国的武装,杨某结交尚来不及,又怎能横加吞并?”
“那王彪子、窜地虎和小霸天是怎么回事?”小顺子似笑非笑地说道:“请杨长官解释一下吧!”
杨天风嘿嘿一笑,说道:“你对这三位很了解吗?想替他们抱不平。”
小顺子犹豫了一下,模棱两可地说道:“都是淮北抗日的好汉,平日也交往过,我和在座的众位当家的都是这样的想法。”
杨天风环视了一圈,见众人都是赞同小顺子的神色,不禁冷笑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画人画虎难画骨。打着抗日保家的旗号,背地里却干着汉奸的勾当。诸位请看——”他停顿了一下,从旁边随从的包里拿出两张折迭多层的东洋棉纸来,铺在桌上,上面盖着的红色大方印分外醒目。
众人凑上前仔细一看,却原来是两张委任状,上面写着:兹委任某某某为淮北皇协军某某团团长,仰即到任视事云云。落款是大日本皇军川岸兵团宣抚班,日期是昭和十三年六月某日。
“瞅瞅,看清楚了。”杨天风用手指叩击着桌子,略带嘲讽地说道:“在抗日队伍中,在我们身边,就有汉奸卖国贼,就有忘了祖宗的垃圾呀!要是和鬼子正打得火热,这些家伙在背后再捅上一刀,后果不堪设想啊,可怕,多可怕的事情。”
蒋老五眨眨眼睛,他并不相信杨天风是事先得到了情报,而对王彪子等人下手。按他的猜想,杨天风是先斩后奏,战后得到了这些东西,便拿到台面上,作为合理的借口。但现在证据确凿,还真的不能以此来诘问他。
“王彪子和窜地虎暗地里投靠日本人,那小霸天呢?这里怎么只有两张委任状?”小顺子故意挑着毛病。
“小霸天,他欺男霸女,杀人放火也就算了,只要真心抗日打鬼子,我并不想和他为难。可他竟然收留被我追杀的万字号的赵老虎,与我作对。”杨天风瞪起了眼睛,毫不客气地说道:“真是不知道自己的斤两,活该被灭。”
“万字号同是江湖好汉,小霸天收留些昔日朋友,似乎并不为过吧?”矮个子皱着眉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