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他这个样子,一时间热血直往脑门上涌,想起这两年来的经历,想起爷爷当年救子心切,决然而去,在墓室里游荡十四年野人般的生活,我眼眶一阵热,揪住了哑巴的衣领。
对于我的话,哑巴同样以沉默回应我,足足十来秒,他才道::“你是走,还是留。”
他的声音很平静,让我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后,我怒道:“留!这事儿不弄清楚,咱们没完。”
哑巴冷冷道:“这些陪你来送死的人,你也不管了是不是。”
我心里打了个突,道:“我会让他们先出去。”
哑巴道:“真相不是你能接受的,陈词希望你活下去。”
他什么意思?什么叫陈词希望我活下去?我刚要问,哑巴忽然对吕肃说:“我会解决他,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他话音刚落,忽然闪电般的伸手,猛地卡住了一边儿文敏的手腕,下一秒,文敏痛呼一声,手里的枪砰的掉在了地上,哑巴脚一动,将手枪直接踢落到了后方的地洞中。
我大惊,他这是干什么?这时候对付文敏,不是相当于帮吕肃吗?
可是,哑巴之前不还差点儿把吕肃给阴死了吗?这才几句话的功夫,怎么就……
整个过程,几乎就在千钧一间,哑巴卸了文敏枪的瞬间,吕肃猛地上前,二话不说,将刀直接架在了我的肩膀上。鬼哭刀吹毛断,切肉跟切豆腐似的,整个场面的情况,瞬间生了变化。
这时,吕肃微笑道;“陈兄弟,你最好不要动,我无心伤害你,当然,陈词也不会允许我动你,但我虽然不能要了你的命,关键时刻,卸你一条胳膊还是行的。”
我知道吕肃这话不是在开玩笑,冰冷的刀锋贴着我的肌肉,只要一用力,估摸着就算骨头不断,也能直接削下一片肉来。这时,陈词也松开了禁锢着文明的手,他这一瞬间,仿佛被打了鸡血一样,先前的虚弱之态消失了,一手握住了腰间的黑色弯刀,深深看了吕肃一眼,忽然朝着地洞爬了下去。
我大惊,却不能动态,心中将哑巴不知骂了多少遍。这小子之前的伤总不至于是装的,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只有一个可能,他现在的状态才是装的,这哑巴一脸若无其事,完全是豁出命了。
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脑海里不禁迅回忆着他和吕肃的对话。
最后,我的脑海里停留了两个关键词:真相。
吕肃刚才曾经问哑巴,难道你不想知道真相?
这个真相,究竟指什么?为什么这个真相我不能知道?
地洞外一片死寂,钟恭这会儿也不敢轻举妄动,虽说我和他交情不错,但危险关头,他毕竟要先护着颛瑞,因此本来就不想下地洞,这会儿见我被吕肃制住,哑巴单独下去,因此也没有表态。
我苦笑一声,说:”吕肃,你到底知道什么?”
吕肃没有回答我,一面用刀架着我,一边低头往地洞里看,自言自语道;“他下去了,事情很快就可以解决了。”说完,他微笑道:“想知道原因?”
我没吭声,冷冷的看着他,心里交织着一阵愤怒和无奈。最终,我心知这样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于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对,我想知道原因。吴水真的是陈词?你是怎么知道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吕肃微微一笑,此时却收起了鬼哭刀,我有些诧异,连忙转身往地洞里看,但此时,哑巴的身形,早已经消失不见了。这时,吕肃盘腿坐在了地上,脸上依旧带着笑意,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他的身份?其实,我是猜的。”
猜的?
我道:“你他妈的在耍我?”如果是猜的,那么吕肃这个猜测十有八九是准的,因为当他叫出陈词这个名字时,哑巴的态度明显改变了。
吕肃反问道:“陈兄弟,我可没跟你开玩笑。”这姓吕的还是这么会做人,把我耍的团团转,他居然来一句开玩笑。我深知这人嘴上的话不能信,便道:“就算我在开玩笑吧,那我可要请教了,您这个猜测是怎么来的?空穴不来风,说话可是要有凭证的。”
吕肃从怀里摸出一块儿擦刀的白棉布,慢慢擦着刀身,说:“他之前在林子里设计我,无非是想得到陈词留下的资料,但这份资料,我又怎么会蠢的带到身上,有道是怀璧其罪,所以,我早早准备了一份假货。”
他说到此处,我猛地想起哑巴曾经拿着平板电脑看资料的场景,吃惊道:“你被吴水阴了之后,他从里身上拿走了一份假资料!”难怪哑巴会受这么重的伤,原来竟然是拿到了一份假资料!该死的,这姓吕的也太阴险了。
紧接着,我觉得不对劲,他现在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吕肃微微一笑,道:“真相到底是什么,其实,你只要好好动动脑子,就能想出来。这个地洞,你们已经见过了,在地洞下面,你们遇到过什么?好好回忆一下,等你想通了,离真相也就不远了。”
遇到了什么?
妖镜?还有黑暗中神秘的人手?然后是那个机关枢纽?最后是那个从棺材里被弄出来的呼呿铎尸体。
呼呿铎……净化!
我倒抽一口凉气,脑海里猛地冒出一个念头:难道这个哑巴,其实是被净化后的陈词?
这一切,立刻像一条线似的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鬼蜮文化,带着鬼厍之面迁移的鬼蜮族人,鬼厍之面的诅咒,白老四在巨耳王墓中找到了诅咒解决的办法,而现在,我们又在那棺材里现了呼呿铎的尸体。
霎时间,我只觉得自己的脑海里闪过一道闪电似的,猛地明白了过来:整个巨耳王墓,其实就是一个鬼蜮文化的墓葬,所以才会出现鬼厍之面的诅咒和呼呿铎。那么,这个巨耳王墓真正的主人,绝对不是什么巨耳大象,很可能是当年从鬼蜮之中迁移出来的鬼蜮族人的墓葬。
但如果是这样,问题又来了。
宝象女王和鬼蜮文化又有什么关系?这二者从历史层面上讲,完全没有任何牵连,她怎么会莫名其妙为鬼蜮的人开山造墓呢?
假如陈词当年,在巨耳王墓中受了重伤,而呼呿铎进入了他的体内,因而在山洞里重生,那么吴水又为什么会失去记忆?假如吴水也是一只呼呿铎,他又怎么会一直执着于追查自己的身世?
没等我想明白这些问题,吕肃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他说:”有一点,你们应该注意过来,这地方不止一批人来过,但所有的机关,却都像是第一次动一样,你有想过原因吗?”
我怔住,这个问题我并不是没有想过,队伍中的其余人也曾经疑惑过,但却没有人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吕肃现在这么说,难道是之下这其中的门道?
我不由道:“难道那帛书上有记载?”
吕肃道:“这地洞下方,是一面蚕丛摄妖百足镜,呼呿铎,说起来,也是邪物的一种,自然而然,会被摄进去,而到了需要的时候,它们又会被放出来。”
需要的时候被放出来?
一旁的文敏吃惊道:“难道一直以来让墓室机关复原的,是那些被收摄起来的……呼呿铎?”
吕肃微微一笑,看向文敏道:“一只狐狸,哪里懂得墓室复原,它必须要借助一些东西。”
我心里已经抓住了一些很关键的东西,道:“人?”
吕肃点了点头。
一时间,我整个人如遭重击,按照吕肃这个意思,其实这个巨耳王墓里,一直以来就有‘活人’,而这个活人,八成还不止一个。那么,那个在黑暗中,将我往下拉了一把的手……其实就是从妖镜里出来的?
哑巴所说的他……难道是其它的净化人?
吕肃估摸着是见我脸色不好看,擦刀的动作顿了顿,又看了看我们身后的地洞,道:“陈词已经死了,那么多出来的这个,就只有一种可能,这就是我为什么这么猜测的原因。至于你说的真相……你何不去问一问他本人?”
哈日查盖一直双手环胸站在一边,闻言忽然打断我们,说:“大错特错!”这声音很突兀,我不由得看向哈日查盖,便见他一直笑嘻嘻的脸,这会儿戴上了一丝不信任,说:“你们当呼呿铎是什么?扫大街的?没事儿在古墓里打扫卫生?净化人之后,净化出来的人,还跟没事儿人一样?以为谁都有他这么好的运气?”说着话,他伸手指了指昏迷的颛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