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罗盘回到家。在自己屋里,程海和黄小天现身了。
黄小天说:“这个王神仙的堂口够厉害,满屋子都是开过光的佛陀,他们家又是开鬼堂的,真不知道是如何让他们和平相处的。”
程海不太高兴:“鬼堂怎么了,鬼也是人来的。有情有义之鬼可比虚情假意的人要可爱的多。为什么不能和佛陀共存?”
程海是中阴身,说穿了,他也是个鬼。
我摆摆手:“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从五湖四海来的,别为了种族吵架嘛。在我这里不分阶级不分种族,肩膀头齐是弟兄。”
黄小天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别扯没用的。说正事,小金童,今天晚上你就不要参合了。我和程教主在山顶观天象。”
黄小天给我的感觉大大咧咧,不怎么靠谱,我看向程海,程海点点头:“你晚上带我们上山,然后把罗盘留下,还有我的照片和黄教主的毛,然后你就可以走了,过一个时辰再来接我们。”
我有些疑惑:“为啥不让我参与?”
黄小天正色说:“观天象等同于窥天机,尤其是你这样的凡人,无法承受其中无形的业力。日后真要因为窥测天机惹下什么恶果,那就太得不偿失了。我和程教主都属于化外中人,天机对我们有影响,但能利用自己的修行规避不好的后果。”
我虽然有些不理解,但也尊重他们,我吱吱唔唔说:“还有个事,要和你们商量,以后咱们出去看事的话能不能带着王二驴?”
黄小天和程海对视一眼。我心里纳闷,这两人一路打嘴仗,呲牙瞪眼的,怎么这时候又有默契了。
黄小天说:“看情况吧。至少在你出堂之前,我们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存在,很危险。”
我点点头,“对了,还有个事。你们两个需要我怎么供奉?”
程海道:“现在是草建期间,一切从简吧,你准备好四个碗儿,装了一些水果,苹果、香蕉、桔子之类的,再装一些鸡肉鱼肉就可以了。”
黄小天赶忙说:“我还要一杯酒,吃鸡没酒总觉得差点意思。”
“好吧。”我把黄小天的毛和程海的照片拿出来,摆在床头柜上。我现在明白了,这两样东西属于他们的信物,寄托着他们的阴神,东西在哪他们就会在哪现身。
我瞅爷爷不注意,在厨房拿了四个碗,然后捡了一些现成的水果,准备了鸡肉和鱼肉,到外面的小超市买了一瓶二锅头,倒了酒,一起供奉到床头。
准备好这些,两人很满意。程海告诉我,以后我如果出去出堂看事,照片和毛都要随身带着,他们才能跟着去。这样带来带去的太麻烦,他有个建议,去外面订做一个类似怀表的东西,把他的照片剪出来,留个脑袋就行,放进怀表,然后再把黄小天的毛夹在里面,这样我随身带着就方便多了。他们的阴神都会他心通,在外面不方便的时候,不必现身,可以用他心通和我在心念中沟通。
我一口答应下来,明天到镇上的钟表店去买怀表。
吃完饭,又闲聊了一会儿,大概到了夜里十点多钟。黄小天背着手在屋里溜达,程海闭目养神,只有我心神不宁。这时,手机突然来了电话,是王二驴打来的,他问我什么时候用罗盘,他想瞅瞅我怎么用的。我婉拒了他,说不太方便。王二驴勃然大怒,骂我装大尾巴狼,忘恩负义,然后把电话挂了。
他就这么个德性,我也没上心。等到夜里十一点多钟,爷爷早早睡下。我把照片和黄毛带着,从后门出来,一路进了山。
晚上可真冷啊,穿了大棉袄还是冷,冻得我半张脸都麻了。我加紧脚步往山上赶,就算我脚程快,道路熟,也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山顶。
这里算是海拔比较高的地方了,今晚天气还可以,夜空如洗,透彻度很高。
四周悄无人声,只有无尽的山风。我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把黄毛和照片拿出来,怕被风吹走,上面压了块石头。又从包里拿出罗盘放在旁边。
做完这一切,我取出三根香点燃,朝着夜空拜了拜,这是黄小天告诉我的规矩,窥测天机首要心诚,对天礼拜还是需要的。我把三根香插在石头缝里,哆哆嗦嗦下山去了。
这个时间特别讨厌,他们观测天象需要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我在两个小时后要取走他们的信物。这两个小时够我下山回家的,却不够再回来。算算时间我哪也不能去,只能在山里转悠,先找个相对避风暖和的地方呆足俩小时再说。
幸好我对地方足够熟,翻过一个山头,那里有凉亭和长廊。那是我们村前些年搞旅游,引来资金修的观景台,现在这事没下文了,只留下这些景点。
我哆哆嗦嗦进了长廊,这里相对避风,我在走廊上来回溜达,冻得鼻涕拉哈。
正哆嗦的时候,突然手机响了,我吓了一跳,看来电显示居然是王二驴。这个点按说是熟睡的时候,他打电话什么意思?我如果马上接电话,似乎告诉他我半夜出去行动了。我耐着心等着响过几声,才慢慢悠悠接起来,装做才醒的样子,可没等说话,电话里传来“嘶嘶啦啦”的声音,像是无线电。
我问:“你那里怎么了?什么怪声?”
“我先问问你,你去哪了?”王二驴扯着嗓子喊,风声很大:“你没在山顶啊。你怎么走了,太可惜了。你真是没眼福,没看到这样的奇景。”
我全身一震,浑身泛冷,一股火冒出来:“你跟踪我?!”
王二驴“嘿嘿”笑:“别生气嘛,我想看你鬼鬼祟祟在干什么。你果然没干好事。我跟你说”电流干扰声突然加强,我听到手机里风声大作,如鬼哭狼嚎一般。仔细听,风声极像一个女人站在山崖撕心裂肺的喊叫,听得我头皮发麻。
我赶紧道:“二驴子,别闹了,你是不是在山顶呢?我告诉你,那地方不是你能呆的”
王二驴不知是装傻还是真听不见:“什么?你大点声”随即把电话挂了。
我心乱如麻,恨这小子恨得牙根痒痒。犹豫半天,下了决心赶紧回去,说什么也得把王二驴叫下来。偷窥天象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加紧脚程,翻山过来,还没等靠近那座山头,狂风大作起来,所有的树都在瑟瑟发抖,吹得我抬不起头。我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这里是必经之路,必须要爬过石头。往常天好的时候,不在话下,小孩都能爬上去。可现在大风中,我站不稳脚跟,身体像纸片一样,这块石头成了天堑。
我尝试了很多次都没上去,石头表面被风吹得没有一点杂灰,光滑溜溜,加上风大,我生怕站不稳摔下悬崖。
勉强抬头去看,整个天都黯淡无光,黑幽幽的像是锅底。我看的心惊肉跳,这般天象是我那两个大教主搞出来的?他们也太厉害了吧。
我缩在石头下面,时间过得嘎达嘎达这个快,我看看表,一个半小时就这么过去了,离约定好的一个时辰还有半小时。
要是王二驴在上面捣乱,就算我现在赶上去也来不及了,爱咋咋地吧。说不定,这里就有个缘法在。
大半夜他跟踪我偷着上山,出了啥事自己担着吧。
我蹲在石头下面抽烟,地上落了几根烟屁股,最后半个小时也过去了。风终于小了,我实在等不及,好不容易爬着石头过来。后面的路就好走了多了,我一路攀高,回到了山顶。
四周静的出奇,连个人影都没有,我走了一圈,没看到王二驴的身影。我有种恍惚,刚才接到的电话是幻觉,王二驴或许正在家里的暖被窝睡大觉呢。
我一边走向放着黄毛和照片的地方,一边给王二驴打电话。电话真就打通了,令我惊讶的是,铃声就在不远处响起,却没有人接。
我顺着铃声过去,发现了落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手机,已经摔坏了,屏幕纹理跟蜘蛛网似的,王二驴却踪迹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