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开口,本想扬出妩媚笑脸的何采女在听见后半句之后笑脸倏地一僵。
楚匀睨着她:「妳滥杀无辜,陷害妃嫔,还不跪下?」
何采女这才反应过来,双腿一软、扑通跪下。她的脸色苍白、神色惊慌,但嘴上仍在说:「臣妾冤枉!臣妾、臣妾没有害人……还请陛下明察!」见楚匀不语,她忍不住继续说,「司言的死和臣妾没有关系,臣妾没有杀人……」
内室里的金无敌暗骂了句草包。
果然,殿上的楚匀眯眼质问:「妳怎么知道朕在说司言的事?」
何采女一哽,「臣妾……臣……因为最近宫里只有司言这件事,她……她又是钟粹宫的人,所以臣妾便以为陛下在说这事……难道陛下指得不是这件事?那、那臣妾也是冤枉的,陛下,如果有任何事指向臣妾,那一定是有人蓄意陷害!」
「妳觉得谁会陷害妳?」
何采女喘着粗气,眼珠下意识地滚动,没有应声。
「宫正司的流霜已经招了。」
何采女霍然抬眸:「她……」
「她说是妳买通她指认樱娘子滥用私刑、打残了司言。」
何采女连连摇头:「不、不是臣妾,陛下,不……」
「妳贴身的宫女叶儿也已招认,那天是她去宫门口接的司言。所以事实是司言的腿并不是樱娘子打的,而是被人打残之后偷送回了延庆堂。而妳,派人将司言接进钟粹宫之后,便直接将她丢到井里!这样既灭了口,又能再给樱娘子添一条杀人的罪名!」
「不是的!陛下,臣妾冤枉……」
「人证齐全,妳还如何抵赖!」
「她们被收买了啊,陛下!司言不是臣妾杀的,真的不是!是……是……」
「是什么?」
「是……是芸贵人!是她想要除掉樱娘子……臣妾、臣妾只是一时糊涂,被芸贵人的鬼话所蒙蔽……但臣妾并不知道司言是怎么死的,芸贵人和臣妾说只是把她打残了再陷害给樱娘子,反正她之前的确罚过司言,所以芸贵人才想顺水推舟、将计就计。臣妾本是不愿意的,但芸贵人说您如今已经厌极了樱娘子,根本不会细查就会处置她,而且她已经收买了延庆堂里的宫人,到时樱娘子根本没办法抵赖……」
楚匀的脸色由惊讶,转为阴冷。
他紧抿薄唇,腮帮处的纹路清晰凸显,「妳说的是实情?」
「是是是,臣妾不敢撒谎,不敢撒谎!那日司言被送回来,的确是臣妾身边的人负责去接应的,但司言后来为什么会死了……臣妾真的不知道!一定是芸贵人……她看您没有即刻处罚樱娘子,生怕有变故,所以为求自保才会放弃原计划,转而栽赃给臣妾!而流霜和叶儿铁定也是被她收买了,才会统统指认臣妾的!」
楚匀沉吟不语。
何采女彻底慌了神,生怕自己还揭发得不够干净,「陛下明鉴呀,臣妾有罪,不该听信芸贵人来加害樱娘子,但臣妾真的只知道司言被打残的事,且这事也不是臣妾做的,整件事情里,臣妾只是帮着芸贵人接应了下司言,其他的,真的什么都没做了!臣妾有罪、臣妾有罪……但臣妾,无论如何也不敢杀人啊陛下……」
何采女连连磕头,哭得涕泪横流,jing致的妆容早已哭花,悉心打理的发髻也已经乱得不成样,左歪右坠,上面的珠花玉钗也都摇摇欲坠。楚匀看在眼里,心头浮起了些许厌恶,他不愿再问,召来方全:「带她下去。」没等方全应声,便又补充道,「看好,别让她死了。」
方全小心应是。
何采女被拖走之前,还在撕心裂肺地喊冤。
楚匀被吵得拧眉。
他抬手揉了揉鼻梁:「看够了?出来吧。」
内室的小门被打开,金无敌得意洋洋地从里面踱出来。她晃到殿中央,手心里攥了一把不知问谁要的花生米。楚匀瞧她那小人得志的样子,哭笑不得的情绪竟盖过了愤怒。他摇摇头、从案后起身,缓步往偏殿走去。
金无敌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偏殿,楚匀在长榻上坐下,金无则是坐到榻桌那头,很是不见外地脱下鞋子,盘起了腿,顺便还将手心里的花生米连皮带仁放到桌上,然后撑着脸捡着吃。楚匀没理会她的失礼,转而问:「妳怎么知道何采女会反水?」
「当然是凭借我敏锐的洞察力喽。」
「好好说。」
金无敌嘿嘿一笑,嚼着花生米答:「很简单,那天贤贵妃来钟粹宫兴师问罪的时候,起初,何采女不仅小嘴巴巴的,还一直拿白眼翻我,但后来去搜宫的太监搜出了司言的尸体之后,她瞬间就消停了,再没吭过声。我猜她一定是懵了,明明和芸贵人定的是打残,怎么现在就给死了呢?所以那时候她是怕的,因为何采女这个人一看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根本经不住事,所以我就想着从她这下手。」
楚匀诧异于她的细心,「继续说。」
金无敌又丢了个花生米到嘴里:「我揣测,那时候她的心里已经有些犯嘀咕了,弄不明白为什么芸贵人忽然改变计划,从她那天的表现中可以看出,她们俩的利益关系是并不牢固的,肯定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类型。所以只要你出面诈一下,何采女肯定露馅。就像我今早和你说的,打残司言和杀死司言这两条罪名放在一起,孰轻孰重?」
是啊,这两条罪名摆在一起,正常人当然会选前者。
而金无敌这个非正常的人,则是选择了后者。
她杀死司言,为了自保、也为了给她一个了断。听起来自私,却又情有可原。其实人的心理就是这样,你越是隐瞒、他就越觉得有问题,但若是你坦然承认,那即便是杀人这样的事,他也会觉得可以接受。
再经过何采女这件事……
楚匀又想起一事,「妳是如何说服叶娘子来替妳传话的?」
她才被废,又屡屡禁足。
六宫内上至宫嫔、下至宫女,都对她唯恐避之不及,怎还会有人肯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