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匀看也不看他,径自走去内室。
太医们又拎着衣袍跟进去。
目睹晏樱宁的惨状之后,楚匀猛然停步、额角青筋绷出。
他闭了闭眼,声音冷凝到极致:「一群废物。」
太医忙跪下磕头,冷汗涔涔,「微臣无能,微臣……」
楚匀横了眼旁边的方全。
对方立刻会意,先拿贴身伺候晏樱宁的司琴开刀,「你这个大宫女是怎么当的!主子病成这样也不知道再找几个太医过来?就任由她这么折腾?还有,小主痉挛成这样,也不知道塞条汗巾在小主的嘴里,若是咬到舌头可怎么办!」
司琴忙道:「奴婢有罪!」
「以后再和妳算账!快,先找几个太监侍卫进来按住小主,好让太医诊治。」
「是、是……」司琴立刻出去找人。
不多时便有几个太监侍卫鱼贯而入,跟楚匀行了礼、得到准许之后才踏入内室,试图连同其余宫人一起压制住挣扎的晏樱宁,但由于她的力气大得惊人,加之贵为宫嫔,他们并不敢真的下力气,所以再度陷入僵局。
这时,始终在旁的楚匀忽然开口。
「拿绳子来。」
「陛下的意思是……」
楚匀看了眼在内室床上不断挣扎翻腾的晏樱宁,一咬牙:「绑了。」
得此旨意,众人这才敢下手。
几个侍卫手脚麻利地用绳子将她的四肢绑在床角,又用汗巾堵了她的嘴。
待得将晏樱宁绑到床上之后,楚匀又下旨:「把今日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全部召来。」说完便大步想要走向床榻,方全慌忙去拦,「陛下,樱娘子如今是何病状尚不清楚,您贸然靠近,若是伤了龙体,那……」
楚匀眸光一凛:「让开。」
方全:「陛下……」
楚匀:「朕让你让开。」
方全被他眼底的杀意所震慑,只得闪开。
楚匀走进内室在床边站定,晏樱宁被捆在床上,如同岸上的鱼一般扭弓着身子挣扎,被绳索拴住的手扭曲痉挛,手指都抽搐得变了形,手腕因为挣扎而迅速被勒出红痕。她的嘴被堵住,所有的呻吟哀嚎都变成模糊不清的呜咽,仿若受伤的小兽。
楚匀咬牙瞧着,心仿佛被揪紧,「为什么会这样?」
司琴哭着跪下:「回陛下,小主晨起还好好的,可晌午午睡时,忽然就发了病……奴婢立刻请了太医过来,太医说看样子像是中了蛊,但因为小主一直挣扎,所以太医还没能把上脉。」一番折腾下来,连司琴都满身狼狈。
这时,数位太医也匆匆赶到。
楚匀侧让一步,容他们把脉。几位太医轮流相看,最终简短商议了一下,由院判向他回禀:「陛下,樱小主这是中了金蚕蛊的毒。这种蛊来自蜀中,毒性极邪,且通人性,可以被主人控制。所以这蛊该是几日前就种下的,如今得令发作,才会迅速弥散。」
金蚕蛊?
楚匀脸色一黯,他听说过这种蛊虫,「可有解?」
院判面露犹豫,「古籍上曾有注释,但往来几百年间,从未有人被治愈,凡中蛊者多会胸腹搅痛,肿腹如瓮,七孔流血而死。且樱小主她……她……」
楚匀沉声低喝:「继续说!」
院判立刻伏低:「且樱小主毒已攻心,恐怕是回天乏术了!」
楚匀怔住、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方全连忙扶住他:「陛下,您……」
楚匀抬手示意方全闭嘴,然后闭紧双眸,微抬的那只手手指微颤,在蜷与不蜷之间挣扎。整个房间都陷入了凝重的沉默,谁都不敢吭声,唯有床上意识不清的金无敌的呜咽声和扑腾声。片刻之后,楚匀睁开眼,那只似要握拳的手,终于还是缓缓垂下,搭在方全立刻送上的手臂上,他黑眸微红、声音喑哑。
「无论如何,你们尽力去治便是。」
没有再去看床上的女人,而是在方全的搀扶下,缓步离开了内室。
行至暖阁,他在窗榻上坐下。
挥挥手,方全当即命人合上了内室的门。楚匀别过头,用手扶额——他不忍心去看房间里的状况、不忍心看着晏樱宁受那样的苦楚。这个女人,曾经坏事做尽、如今性情古怪,无论是何时的他,总是让他不喜。他气过、怒过,不止一次想要不顾朝臣反对赐死她过,但他都没有真的下定决心。其实他自己都不明白,到底是因为外界的反对,还是因为不忍心。他们是少年夫妻,同床共枕十几年,就算再厌弃,他的妻,也始终是她。
如今她命悬一线,他才发现自己仍是在意的。
看她那么痛苦,他也会跟着同。他的心,有很久都没这样痛过了。
他如今的宠妃,沈俞心,让他心动。
而他曾经的妻子,晏樱宁,却让他心痛……楚匀扶额的手缓缓下移,堵住了双眼。
内室内乱成一团。
因为要喂药,他们不得不取出她嘴里的汗巾。
惨叫声破口而出。
楚匀惊得放下手,倏然侧头超紧闭的内饰们望去。
晏樱宁在尖叫。
但很快,她的尖叫声又变成了强行灌入液体的咕噜声和呛声。楚匀甚至可以想象出那些药汁被从她口鼻里呛出的情景。他没忍住又站起来,大步走到内室门口,一双大手才要推开房门却又险险停下。他的长指仅差毫厘便要碰到门了。
但进去又能如何?
他在一旁,不仅帮不上忙,反而会令太医心慌,从而耽误了医治。
楚匀犹豫片刻,还是坐了回去。
结果那边晏樱宁的尖叫声才停,太监的通报声又响了起来。
「俞昭仪驾到!」
...(#‵′)凸...
不止沈俞心,在听说前皇后中毒之后,高位嫔妃全都到场了。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对晏樱宁敬重。
而是因为楚匀也在这,他英俊的脸上冷得仿若结了冰,额角与腮帮的纹路始终清晰,很显然晏樱宁的事让他极为震怒。而这种怒,也代表着一种关切,由此可见晏樱宁在他心里仍有低位,[]所以众嫔妃不得不来这做做样子,但十个到访者里,有九个半都巴不得她快点死,其中还有半个期望她生不如死。
但为了不耽误医治,她们略坐坐就走了。
最终只剩下第一个到场的沈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