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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红星乱紫烟(六)(1 / 1)

<>防盗比例是80%本尊已许久没有想起过妖艳贱货。

她的确是个美人,的确是个四海八荒的第一美人。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足以让所有男人拜倒在她的九条狐狸尾巴下。

不然与天地同寿的东乌帝君也不会就在那短短的数月里便爱上这么只白毛狐狸,还为她生出重修姻缘的念头。

樊篱说我睡了四万年,我确乎是不信的。往昔当我累极,也是曾倚花而眠,少则数百年,至多不过五千年。

怀里的白毛狐狸还伸着粉嫩的小舌头舔着我的下巴。本尊落了地,将她从怀里放出来,那白毛狐狸原地甩了个尾巴转了个圈,一副巴巴的模样,委实让人中意的紧。

本尊抖了抖衣襟上的血,重紫色的衣裳上染了些血,所幸并没有淌在内衬里的白色亵衣上,不然平白又要显现出几分落魄来。

本尊将冲天戟虚虚一抛,它落入本尊的手中,化作一只素净的白玉簪子。

本尊素来是不喜欢这些胭脂啊金饰什么的,只是当年我阿爹一心盼望我成为一个头戴白玉簪子布衣衩裙的妇人,去虚寒谷讨要上古龙神指骨时,特意的让那天上的锻师给我的冲天戟打造了个簪形,说是战场即可持龙骨杀敌,情场又可挽发显柔情。

本尊将玉簪插在头上,当初阿爹美滋滋的觉得我有挽上头发出嫁的那一天。只可惜了,直到阿爹闭了眼,我都是四海八荒第一老姑娘。

想想看,我都十几万岁了,隔壁山头的比翼鸟一族们,一万来岁都是子孙满堂膝下承欢。以前我还在天庭任职的时候,每每看到隔壁山头曾与我小时交好的玩伴们带着七八个孙子孙女来北陵山游玩,阿爹就要偷偷抹眼泪。

后来,我阿爹是越看越急,隔三差五就逮住我逼我说最近又看上了谁。知道全天下我曾多看了一眼的男人都被妖艳贱货抢走后,阿爹也没了法。

阿爹说,咱们战神一族的人,总不能跟一只娇滴滴的小狐狸较真吧?再说,那些人争先恐后爱上妖艳贱货,这也怪不着她。后来,他下定决定,在四海八荒给我下了婚帖,要替我招亲。

阿爹是替我招亲了,可招亲的要求实在太高——他非常天真的以为既然是比武招亲,那这个招亲的对象,首先都要打得过我。这可都是北陵朱雀一族招亲最基本的规矩。

我当时非常的恨自己为什么会是天界第一战神。

那些事情不过都是过往。

小狐狸甩着尾巴,本尊蹲下身来,撸了一把她的毛。一撸之下,小狐狸似乎非常受用,一边被顺着毛,一边又立起半边身子,前爪搭在我的衣襟上,似乎想扒拉开我的衣裳,看看里面到底伤的如何。

本尊受宠若惊,本尊心想这只狐狸很懂知恩图报,是只好狐狸。

本尊将她的爪子拨开,将她的前爪放在地上,只说道:“回家吧,狐狸。”

狐狸疑惑的甩了甩尾巴,舔了舔自己的嘴巴,似乎想说什么。

本尊站起身来,只朝她风轻云淡的一笑:“我们已经离开了辛夷山,想来离你们青尢山也是不远了。你若是有这自由的心思,便自个回去吧。”

本尊看看天际,天色将晚,这已经到了人间的地盘。本尊望望她,狐狸依依不舍,一直朝我甩尾巴。本尊颔首:“照这个样子,樊篱不会再派人追你了。”

与本尊大战一场,他不好好的休息一阵回复魔煞,估计马上就要被人篡位了。毕竟魔族内部斗争激烈,想要涅槃的魔多了去。

狐狸神色苦恼,红着眼睛看着我,半响之后,她似乎灵机一动,眼睛一亮,抬起了白嫩嫩的小爪子,开始在沙土上写起字来。

本尊歪头看了看,狐狸的字写得倒还挺不错,即使是用爪子写得,也是这么飘逸。

“我叫赤炎,你叫什么名字?”

本尊看着这只小狐狸,她的眸光清澈,里面有奇异的神情涌动。

其实我不想吓着她,可鬼斧神差的,本尊还是开口道:“重华。”

本尊想,若是我没有睡四万年,这世间只是过了这么几千年,那本尊这个名字在天庭人间,一定都是响彻云霄如雷贯耳。

重华魔女,这世间最厉害的魔,以天庭第一战神的身份叛出天庭,屠戮四方,终成一代魔尊。

而且我和她们青尢狐狸一族,还有那么多理不清剪不断的牵扯。

赤炎真挚的看着我,一双狐狸眼似乎是连天没有休息好,充了血,红彤彤的望着我。

她的前爪舞的飞起:“重华,谢谢你救了我。跟我去青尢山吧,我们族人一定会好好的招待你。”

本尊歪着脑袋看她写字,半响才说道:“你可知道我是魔?”

想来樊篱没有骗我,本尊真是睡了四万年,所以这只新生的小狐狸,还没有听说过本尊的陈年旧事,才能这么对本尊不设防。

邀请重华魔女去青尢山,这世上无知者无畏,怕也只有面前这只小狐狸才写得出爪了。

赤炎的爪子稍微停顿了片刻,她抬头望着我,眼睛亮晶晶的。本尊看着她的眼睛,是一双漂亮的摄人心魄的眼睛,又清又亮。

我想这只小狐狸若是有朝一日化作人形,定然是倾国倾城举世无双。

就如同当年的妖艳贱货一般。

赤炎看着我,爪子缓慢的移动着:“我听过重华这个名字。”

这下本尊倒是有些惊讶了。

赤炎继续写着:“你救了我,便是我的恩人,赤炎不计较恩人是魔是人是仙是妖,赤炎只知道,恩人便是恩人,重华便只是重华。”

这么一说,本尊就有些感动了。本尊朝她友好的一笑,只说道:“我在你们青尢山曾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屠戮族中百来人,这也不怪我?你不怕我再去你们青尢山,毁了你们狐狸洞?”

字词森寒,冻得赤炎的尾巴尖儿抖了一抖。她定定的看着我,半响才写道:“族中长老说过,当年青尢一战,重华魔女为情堕魔,可青尢只死了一只九尾的狐狸,叫白珏。”

白珏,白珏,那是妖艳贱货的名字。

四万年前,我虽然已下定决心要堕入魔道,屠戮青尢百位拦路的狐族长老,可到最后,我到底还是住了手。

并非我下不去手,我只需将眼一闭,心一横,冲天戟一挥,他们那些弱不禁风的狐族长老们便会化作一缕飞烟。

也是那个时候,我才悲哀的发现,仙门同道的鲜血,与魔族敌将的,没什么不同。

只是白珏劝住了我,她站在我身后,穿着大红的嫁衣,看着我的冲天戟即将挥下,轻声唤我:“阿九。”

她说:“冤有头,债有主。”

所以我一次将所有的冤,所有的债,全算了个清楚。自从天地间再没有名唤白珏的九尾白狐,北陵的朱雀战神堕入魔道。本尊与她,的确两清。

面前小狐狸坚定的看着我,爪子下的话慷锵有力,容不得本尊拒绝。本尊笑吟吟的看着她,只说道:“那你要怎么解释我的身份呢?”

小狐狸尾巴尖颤了一颤,只眨巴了红彤彤的眼睛,水汪汪的一双眼真诚的把我望着:“你不知道,重华魔女在天庭的司命薄上,已经死了四万年了。若非我见了你那与天书上一模一样的冲天戟,还有樊篱见你的那态度,我倒是也不信你是重华的。”

小狐狸并不怕我,即使是在知道我是重华魔女之后,也没有生出一分一毫的怯意。她望着我,目光清澈灵动,仿佛是遇见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故人,本尊甚是喜欢。

可本尊自己还是个知分寸的,哪里是听了这狐狸三言两语,就能被她带去青尢山。

本尊站起身,抖了抖袖袍,朝她温温笑道:“不必了,小狐狸。你我仙魔殊途,日后怕是没机会再相见。所以——这番也不劳烦你了。”

小狐狸的耳朵顿时耷拉下来,尾巴也不甩了,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本尊自认为善解人意,只朝她指了指通往青尢的路,温声道:“这已经是仙界和人间的交界处,本尊记得青尢山是在人间的边境上,你若是此刻出发,日夜兼程,大抵两日就可到了。”

小狐狸看着我,似乎已经明白本尊决心已定,只得恋恋不舍的往前走了两步。她一步一回头,待走到了草垛旁,终于跃入了灌木丛中,再望不见身影。

本尊寻思着,这一觉睡了四万年,外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想来樊篱自本尊醒来后,便一直在同本尊说,这世道变了,可离去的太匆匆,这外面有个什么变化,他也没同我多讲清。

若是唬我,那也不必真的告诉我本尊睡了四万年。只是本尊与樊篱一战,各自染血之际,樊篱竟然还粗着嗓子朝本尊咆哮外面世道变了。

本尊这下可真是好奇了,这外面的世道,到底是该变成了个什么样子?

如今我与魔神翻了脸,暂时是回不了辛夷山当魔宫后主了。月光凄凄,水面波光粼粼,映出我一双因为入魔而火红的眼睛,本尊情不自禁的伸手,想要去触一触那双火红的眼睛,可手一触到水面,指尖处的水面便泛起小小的波纹,一圈又一圈的荡漾开去。

那双火红的眼睛,也碎成了一潭波光粼粼。

本尊曾在仙界叱咤风云,从未想过,今日也有这般落魄的形容。

堕魔只是一念之间,四万年前,青尢山里,冲天戟挥下。我从未想过日后是否会后悔,也从未想过日后该是何去何从。唯一庆幸的只是阿爹早已辞世,没有看到他唯一的亲女儿走火入魔的时候。

但此时此刻,本尊却突然生出一股失落感。这天地间,魔是该有魔的去处,可我离了那辛夷山的魔宫,又该去往哪里呢?

看赤炎写的,天庭的司命薄上已经将本尊的存在抹去了。若是本尊再贸然出现,指不定还会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本尊已经累极,不想再与那十万天兵天将再战一场。

本尊想,若是真能如愿,本尊只想云游四海,泛舟碧湖罢了。

第二日,本尊简单的化了个形,用白玉簪挽着发,化作最平淡朴素的女子,往人间去。

掀开了旁边的掩着的树,远远见了集市,本尊布衣荆钗,只闲抄了手,理了理衣襟,往那边人群的地方去。

人间,我倒也来过。

本尊记得七万年前,在妖艳贱货折下我第一朵初恋小花骨朵之后,本尊在北陵山嚎啕大哭了好几天。

阿爹也没有办法,本神兽抽抽搭搭的伏在阿爹的膝盖上哭,阿爹将我提起来,看着我抽抽搭搭的样子,朝我义正言辞:“哭什么哭,咱们战神一族的人,不需要什么情情爱爱!”

本神兽哭的更凶了,一边哭,一边用翅膀去搽眼泪。阿爹替我拭去了眼角的泪,看着我黑漆漆水汪汪的鸟眼睛,徐徐善诱道:“你还小,没有化作人形,不该去谈什么情啊爱的,莫要误了你自己的修行,以后等你渡了雷劫,有了漂亮的人形,还怕没有好男儿上门提亲么?”

本神兽抽抽噎噎,只说道:“啾啾啾,啾啾啾!”

阿爹当即板起脸来,只说道:“咱们朱雀一族,能和隔壁青尢的九尾狐比吗?咱们是神兽,没有个四五万年是化不了人形的,青尢山的九尾狐寿命短,死得早,成形自然就快,你一天到晚净说爹偏爱白珏,你才是爹的亲女儿啊!”

本神兽当即愤怒了,凭什么命短就可以成形早?本神兽一边啾啾啾,一边哭着跑了出去。

本神兽一个人偷偷躲在北陵的坤堂院哭。

我们北陵山的朱雀,别号就叫做战神一族。可想而知,我们的族人热衷于武力,他们大多也是不拘于情爱的。每次逢年过节,我这只毛都没长齐的小朱雀就要从族中的长辈手里收到一堆奇珍异宝,什么凤羽做的短匕首啊,什么昆仑山石头做的战甲啊,统统都是些用不着的东西。

本神兽不敢当着同族的面前哭,我怕他们笑话我,说我是只没用的朱雀。

坤堂院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同族在这里撞见我的笑话。但是妖艳贱货却摸了进来。

妖艳贱货已经好几万岁了,她早就化作了一个行为举止都风情万种的美人。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我的,但是她就跪坐在我的面前,跪坐在满是碎砂石子的假山后面,朝我低低的说:“阿九,别哭了。”

本神兽一听她的声音,顿时就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盯着她。阿九是阿爹才能喊的小名,她这样喊我,本神兽很不高兴。

本神兽说:“啾啾啾,啾啾啾!”

一边伸了翅膀,指着坤堂院门口的方向,让她滚。

妖艳贱货没有理会我的愤怒,她看着我,眼睛又清又亮,像是晚上丝绒夜幕上点缀的星星。她伸了一只手,全然不在意我一脸的防备和警惕,只抚了抚我的羽毛,替我拭去了眼角的泪痕:“那个散仙配不上你。”

本神兽更愤怒了,他配不配得上本神兽,那也是该由本神兽自己定夺!

我只一边往后退,一边伸长了脑袋去啄她的手。白珏看着我一步一步的后退,似乎有些黯然,只轻轻的说道:“我错了,阿九,我下次再不会这样了。”

她真挚的看着我,只说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你想不想要随我一同去人间?人间可好玩了,我带你去散散心,你就原谅我,好嘛?”

她的眼睛清亮的像春日初解冻的湖水,美的让人挪不开眼。本神兽很难相信这么一个小美人也会撒谎,于是本神兽信了,怀揣着一点傲娇的小心思,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阿爹是不会许我去人间的。他说人间鱼龙混杂,有好人,也有坏人。那些坏人里,有一心急于求成希望得道升仙的道士,他们会抓住我这样还未成人形的神兽,将我们炖成汤喝,可以补足基元,强身健体,有利于修行。

白珏说人间缤纷多彩,人间千奇百怪,暮暮朝朝各有不同。她说她偷偷去过好几次人间,人间有糖人,有炸鱼,有糍粑,有清茶,有华丽的酒楼和穷苦的人家。她还说她在人间当了很久的无名女侠,专门惩奸除恶,将那些富贵人家里的不义之财散给遭了饥荒的穷苦人家。

这些听得本神兽很向往,本神兽忘了前仇旧耻,横刀夺爱之痛,满脸渴望的盯着妖艳贱货眉飞色舞的小脸。

本神兽也想当人间的女侠,惩奸除恶,扬名立万。

后来我偷偷去了人间,跟着妖艳贱货一起。她化作了狐狸的原形,溜出了青尢山,本神兽在天上飞,她就在地上跑,九条尾巴甩的簌簌作响。

我不知道她怎么那么高兴,她化作人形,将我揣在怀里,带我看尽人间风花雪月,尝遍世间百味酸辣辛甜。在走之前的最后一天,她带我去京都画舫,看天上夜幕降临,看十里烟花绚烂齐放,漆黑的夜幕上,烟花照亮一方光明,五彩斑斓,美若织女在天边夜幕处织出的层层彩霞。

我从没有见过那么美的画面。

烟花下的美人,比烟花更美。我想我知道为什么所有男人都会爱上她,就像烟花一般,尽管转瞬即逝,可还是有人愿意倾家荡产一掷千金,为了她点燃了全城所有的烟花。

那个人不过是求妖艳贱货对他回眸一笑。

可妖艳贱货没有,她只对我巧笑倩兮,美目流连。本神兽心里很自豪,甚至是很满足。

我想,妖艳贱货抢我一个心上人,其实也没什么的。

船娘一点竹篙,片叶轻舟漫天碧叶中来去自如,如同一尾鳞片爽利的活鱼,左拐右拐没入碧连天深处。旁的人看的啧啧称奇,赤足站在船上的女子却面色淡然毫无异色。

船娘送了数次古青城的居民去往对面天羽城的渡口。两边的渡口皆是早已废弃多年,青苔遍布,一些个小伙子跳上渡口时脚未踩稳,身后便柔柔弱弱的伸出来一只宛若无骨的手,稳稳的搭在他的手上,助他站稳。

那个船娘眉眼风情,看的那小伙子心神荡漾。可不过是片刻之后,她便抽回手,朝那小伙子躬身行个弱礼,收下二两的白银水路钱,撑着船再退进密不通风的碧连天之中。

借她的船过去对岸的人,有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有老态龙钟的长者,有富甲一方的商贾,有落魄潦倒的没落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她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对所有人都会伸一伸手,在他们踩着那湿润水灵的青苔滑到之时,握住对方的手腕,就在那脉门之上。

然后再悄无声息的放开,唇角噙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收了银钱,退入碧连天之中。

这是一个从不上岸的船娘。她在船上生,在船上活,撑着一支竹篙,闲吊着一串青鲤,备着一户佳酿,对影自酌。

光是听一嵋道长这么说,本尊便能在脑海里想象出那么一个清绝出尘飘然世外的女子来,素白的手,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在这碧连天里,撑着一叶竹篙来,携着满身荷叶莲花清香去。

很美,甚至美的妖魅。

本尊开口道:“这世上奇闻异事倒也不少,你所说的碧连天便是一个例子。据我所知,五行木丰的人,落在些山精水魅手里,的确比常人多那么一分讨活路的机会,就如同天生属水的小孩,即使是第一次下水,也能游得比旁的孩子好。。不过若是怀疑,那早日里,你们九岭神山一派,总该是对这个船娘所有行动的吧?”

九岭神山虽然是居于高山不问世事的修仙门派,但其门下的弟子大多是来自于古青城,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是以古青城里发生了什么事,九岭神山不可能听不到风声。

一嵋道长点头道:“在那船娘出现后,有云游的九岭神山长者恰巧经过天羽城。那位长者听闻了船娘的传说,为了辨别那船娘是否妖物,特意在天羽城的渡口等候,乘了这船娘的船。”

赤炎听得入迷,小爪子撑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在我怀里一脸紧张的等着后文。

本尊已经许久没有与人谈论过这么多话,也许久没有寻到这样同本尊一起听八卦的卦友。看着赤炎那一副认真的模样,本尊不由得心生知音情,伸手挠了挠她毛茸茸的下巴。

赤炎被我一拨动,还以为我在询问她的意见,连忙在我手里写道:“我猜那道长一定安然无恙的到了古青城,而且还告诉九岭神山的同门,这个女子并非妖物。”

道长道:“那个长者道行高深,多年云游在外,此番回了古青城也是机缘巧合。他乘了那船娘的船,破了九岭神山对船娘为妖的疑心,自此古青城就没人再提起她是妖的流言。”

本尊点点头,说道:“既然是道行高深的长者,那我也暂且相信那个船娘是人罢。可到如今,你们怎么又突然怀疑起她来了呢?”

一嵋道长长叹一声,慢慢道:“我们前几日下山时,听闻这挖心案时,第一个反应便是这古青城藏有邪祟妖物。之后后来,我们误捉了仙君您的爱宠,再听了仙君的一席话,便开始有些想,也许那挖心案并非妖物作祟,而是人为呢?”

本尊道:“哦?”

一嵋道长慢慢道:“说来惭愧,细想想,其实从船娘来了古青城开始,城里的挖心案就开始了。因为那船娘身份早已得过长者亲口证实,于是我们便没有往她那边想。那样一个弱女子,若是要将人的心活活挖出来..........我们都是不大相信的。”

赤炎抬头看着一嵋道长,撑着脑袋,朝我轻轻的低叫了一声。她在我手心里慢慢拨动收起爪子的毛茸茸小爪:“蛇蝎妇人心——并非是美人都狠心,并非狠心的都是美人。”

本尊深深明白这个道理。

论起美人,这世上白珏敢称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论起狠心,这千万年里,也没人比得过她。

一嵋道长蹙眉道:“论说一个女子也不该有那么大力气,昨日我们已经打听过了,在那几起挖心案发生的夜里,那船娘都恰好没在那渡口上,去天羽城回来的人也说,那几天等船的人,从早到晚都没有见过船娘。”

本尊点头:“你们这是有多少把握,那个船娘便是挖心的凶手?”

一嵋道长一呆,他皱了皱眉,只说道:“我们不过是怀疑猜测罢了,而且要论起来,这么一个与世无争的船娘,她若是要杀人,终究是要有一个动机的吧?”

本尊抱着狐狸,笑起来:“动机?看看她,问问她不就完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不成灰的烛,就凭我一个仙君,还问不出一个小小凡人三言两语?”

若是妖物作祟,还需要费点功夫将她抓回来。可若是凡人作乱,不过是手到擒来。

这就是凡人想要修仙的原因。毕竟仙居于九霄之上,朝夕香火缭缭,在人间也是呼风唤雨,真真是比帝王还快活。

可惜想要成仙,却是比做帝王还难啊!

几个小弟子这下被本尊的霸气震撼了一把,一嵋道长深吸一口气,道:“是这样的,前几日在城南想要处决您这狐狸的时候,那船娘就消失了。”

本尊挑眉:“消失?她离开古青城了?”

一嵋道长点头,朝本尊说道:“并非离开,而是她进了那碧连天,不知为何,再也没有出来。天羽城那边的人也说,好几天没有见过那船娘了。”

本尊轻呵一声:“既然还在那碧连天里,那就好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自替你们去寻便罢了。”

一嵋道长连忙一扫愁容,喜笑颜开。敢情这个道长并非想要来求我做其他什么破案的事情,与我说了这么多,就是希望我能替他们进那碧连天,把那个消失的船娘给找回来。

这也是他们唯一力所不能及的事情。毕竟碧连天的险恶,的确不该是凡人能踏足的领域。

一嵋道长松了口气,跟着后面的几个小道士也是跟着面上神情一松。他们起身告退,本尊却饶有兴趣的叫住了他们,朝一嵋道长问道:“你这个小弟子,叫什么来着?”

名唤一云的小弟子一脚正跨在门槛上,一听这话,身体立刻僵硬了。

一嵋道长纳闷的看了看一云,再转头来看看我,朝我恭敬说道:“一云,一二的一,云城的云,仙君可是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

本尊嘴角扯出一个笑,只朝她道:“这个小弟子,就留在我身边伺候我罢。反正明日去了那碧连天,我该是带上她一起的。”

一嵋道长点头,那个小弟子却浑身一僵。本尊看着她,半响才微笑道:“怎了,不愿意?”

赤炎在我怀里也眨巴着眼睛望着那个小弟子,那个小弟子僵了片刻,这才恭敬回道:“是,谨遵仙君吩咐。”

虽是睡着,可五官六神却都是轻灵透彻,旁里的风吹草动根本避不开我的神识。

赤炎在被子里扭了扭,慢慢的从被子一角钻出个小脑袋来。她慢慢的,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从我膝盖上挪过去,轻盈的跃下了床头。

本尊闭着眼,呼吸匀净,心下却在好奇。赤炎回头看了我一眼,甩了甩尾巴,似乎是确定我已经睡着了,这才一溜烟推开了房门,留了一丝门缝,以极其柔韧的身体,活像一尾白鲤似得流利的一扭,出了门。

本尊抽了神识,尾随在她背后。赤炎轻快的跃上旁边的柱子,藏进旁边一个花瓶里。

正对着下面,店小二正在核对着账簿。此时天色已晚,他捧着脸,正拿着算盘哔哔啵啵的算着银两。

他从怀里掏出我给他的那枚金子,美滋滋的笑,藏进了贴身的口袋里,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那账簿上。

本尊倒是明白了,他这是把本尊住店的房费给自己付了,再把金子自己得了。反正那都是本尊给他的小费,这番算来,他既没有凭空做假账,还不用向掌柜说明,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赤炎蹲在花瓶里,歪着脑袋往下看。店小二站的位置有些偏,她稍微伸出爪子推了推花瓶,往旁边挪了挪,正对着店小二的位置。

这花瓶青瓷白底,不过是七寸高三寸底的饰品,若是从这里摔下去,虽然不会闹出头破血流的人命案,但是也够这个店小二晕乎好一会儿了。

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有点记仇心。

赤炎盯着下面,恶作剧似得想要伸出爪子去推下那支花瓶。本尊在旁,心想到底是管还是不管。赤炎自小出生青尢,头一次被人说扒皮做毛领,心里自然是不痛快。她这样,也算无可厚非。

可就在她将花瓶推下那一刻,本尊突然显形,单手接住了那只即将落到店小二头上的花瓶。面前阴影将至,店小二浑身一抖,抬头来看着本尊,显然是吓到了:“客.......客官!你可真是吓死小的了,你怎么走路没个声啊?!”

他吓得浑身一抖,如今看是我,捂着胸口就道:“客官您这还举着个花瓶做什么?”

语气又气又怕。

本尊悄无声息的在他面前显出形来,淡淡道:“锻炼身体。”

想想当年,本尊可还是力能扛山的女战神,举个花瓶不算什么。

赤炎也有些懵逼了,她站在二楼,想了想还是转了下来,踏着轻盈的步子走到我旁边来,不安的蹭了蹭我的裙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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