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轻寒忍不住一窒,梅将军道:“你和小雪容颜有七分相似,这些年来,你也知道小雪身体不好,平日很少出门,帝都识得她的人少之又少,谢春秋更是从未见过她,你便放心周旋吧。”
“多谢将军,我还有一问,谢府也是显贵之家,谢小侯爷更是帝都女子梦寐以求之人,梅小姐何以不愿嫁给他?”楼轻寒蹙眉。
梅将军周身气息一冷,不屑道:“谢春秋,还配不上她。”
楼轻寒心底微震,面上却不动声色,侯爷尚且配不上,梅泠雪的目标,便只有未来的九五之尊——太子了!
她拱手,恭敬的道:“轻寒知道了,告辞。”
梅将军忽然道:“大婚定在四月初九,明日起,你就来将军府住下,免得到时乱了手脚。”
她脚步一顿,轻轻点头,随即悄无声息出了府,循着原路回到紫竹林。
竹林小屋里,探梅坐在窗前眼巴巴的看着林间小径,终于盼到那抹黑色身影,她欢喜的跳了起来:“小姐,你可回来啦!怎么样?梅将军没有为难你吧?”
楼轻寒轻轻摇头:“他让我明天就去将军府住下,大婚在四月初九,算算不过十日了,我得去摸清楚梅泠雪的性格,将军府守卫重重,真不是个好地方。”
“小姐,不如我们去求求楼主,这次任务换人去吧,我心里总是不安。”探梅忧愁的说道。
楼轻寒摇摇头:“梅将军毕竟救过我一命,若是能报此恩,我心里也好受些,日后各不相欠,何况,楼主收了将军府的银子,你还想他吐出来吗?再说了,当年梅将军救我,还不就是看上我和梅小姐有几分相像,仓促之间,再去哪里找一个和她相像的女子?”
探梅一时不知什么,只叹了口气:“这些年来,你多少次出生入死,次次绝处逢生,为楼主赚了多少银子?才到了今天少主的位置,秦楚楼数百杀手,为何每次最危险的任务总要安排你去?”
楼轻寒笑道:“我既是少主,不去做出些成果来,如何服众?师傅这是在助我立威。”
“哼,我是不懂,这少主的位置有什么要紧的?值得小姐你去拼命!”探梅撅起嘴。
楼轻寒忍不住扯了扯她鼓鼓的脸颊:“你这话要是被师傅听到,少不得要关三五天小黑屋,你这张嘴可封紧些了。”
探梅躲过她的魔爪:“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就和小姐你偷偷说吗?”
两人笑闹一会儿,探梅便服侍她洗漱,上了床便沉沉睡去,在这紫竹林里,紫竹散发着清幽的香气,她便睡得安稳。
转眼十日过去,四月初九这一日,楼轻寒早早就被人从被窝里拖起来,她迷蒙着眼端坐在铜镜前,看着一众侍女匆匆忙忙忙了一早上,终于穿戴好凤冠霞帔,脸上抹了胭脂,肌肤赛雪,嫣红若霞,红唇似火红的石榴花,看着一众侍女呆愣半晌,烟波流转间,那婉转清丽的妩媚,更是让侍女都红了脸。
她满头珠翠,面无表情,脖子重的丝毫不想说话,连个笑脸也憋不出,心里哀叹,别人出嫁是喜气洋洋,为何她却怀着沉重的如同上坟一般的心境?
这是一场盛大的惊艳帝都的婚礼。
从谢府到将军府,整整十里红妆,彩礼数百件,均是天下奇物,迎亲的队伍洋洋洒洒数里,更有谢府的侍卫站在街边,见人就送了喜糖,帝都锦缎飞舞,处处张灯结彩,人人喜笑颜开,堪称举国欢庆。
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谢小侯爷一双丹凤眼波光清澈,沉沉不辨喜忧,唇角却含着几分似笑非笑的冷峭,看的一众姑娘芳心小鹿乱撞,只是那大红的锦袍太过扎眼,想到这已然是别人家的夫君,难免一阵哀叹。
一番折腾,直到日暮时分,大红的八抬大轿才到了谢府门前,楼轻寒早就浑身僵硬,这轿子颠的她三魂都丢了两魂,以前都是骑马,现在想想,这些乘轿子出门的富贵小姐还真是自找罪受。
她在喜婆的牵引下,木偶一般接住谢小侯爷递过来的红色锦缎,两人一人牵了一头,中间是一朵大红花,可谓恶俗,楼轻寒不禁抽了抽嘴角,幸好大红盖头之下,无人得见她不耐烦的面容。
到了厅堂里,梅将军和谢侯爷夫妇早已端坐等候多时,司礼监笑的合不拢嘴,上前唱了声喏,便高声唱道:“一拜天地——”
楼轻寒在喜婆的引导下昏昏沉沉的拜了下去,便听到司礼监再次唱道:“二拜高堂——”
这一拜刚弯下腰,门外忽然一声尖利的嗓音传来:“慢着!”
众人一愣,何人如此大胆,胆敢扰乱谢府和将军府的联姻?
楼轻寒被这一声惊的困意全无,众人回过头去,只见身着紫色明服的白面太监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一挥手中圣旨,高声道:“谢春秋接旨!”
众人齐刷刷跪了一地,太监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则定谢府安定侯谢春秋,钦赐当朝驸马,今日迎娶长平公主为正妻,即刻完婚!钦此!”
众人面面相觑,这圣旨措辞如同假的一般,但这公公却确实是宫中的传旨太监,显然是仓促之间写就,今日谢府和将军府联姻,圣上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这是唱的什么?
谢春秋慢慢站起身接了旨,侧过身看着楼轻寒:“梅小姐,这是圣上圣旨,今日之事,是本侯怠慢了你,还请小姐见谅。”
楼轻寒还没说话,传旨太监一抹脑门上的汗珠,匆匆走到安定侯和梅将军面前,低声说道:“侯爷,将军,此事陛下实在是出于无奈!今日小侯爷大喜,奈何长平公主以死相逼,逼着陛下下了这道圣旨,陛下说了,二位多多担待,日后再从长计议!”
他既如此说了,梅将军和安定侯脸色和缓了些,便也不便忤逆,梅将军抱拳道:“公公言重了,公主金枝玉叶,封正妻自是应当。”
楼轻寒冷笑,那么,她便是妾了。
公公陪着笑道:“陛下说了,趁着天色还早,小侯爷就先去宫里迎了长平公主,再一起拜堂也不迟,免得徒生枝节。”
谢春秋皱眉看了一眼盖头下的楼轻寒,如此一来,这位楼小姐怕是不好安抚了,有哪位姑娘忍受的了新婚之日夫君突然要迎娶别的女子,且还霎时从正妻沦为妾室?何况这还是将军府大小姐?这说出去,梅小姐以后怕是颜面扫地了。
周围的人齐齐看着楼轻寒,楼轻寒却在心里默默感谢着长平公主,长平公主进了府,天天缠着谢春秋,她便乐得清闲。
她心底偷笑,全然不知周围投来无数同情的目光,谢春秋等了一会,见她并不想出言辩驳,便说道:“还请梅小姐稍稍歇息片刻,本侯去迎了长平公主,便一起一起拜堂。”他脸皮再厚,也不禁汗颜,生怕这句话刺激到她,要是梅小姐大闹谢府,怕是要鸡飞狗跳。
楼轻寒点点头,尽量温柔的压抑着语气中的喜悦:“侯爷速去速回。”
谢春秋蹙眉,狐疑的看了一眼红盖头下的人,别人只觉得梅小姐大家闺秀,颇识大体,他离得近,却隐隐约约听出她语声中似乎含着三分兴奋?
谢春秋摇摇头,也许是太难受了,声音在颤抖也说不定。
谢春秋出了谢府,喜堂里一时议论纷纷,梅将军脸色如水沉凝,忽然上前对着楼轻寒道:“小雪,这门婚事,你若是心下委屈,今日便不成亲也罢!”
安定侯一惊,上前一步道:“将军息怒!虽说长平公主下嫁侯府乃是陛下圣旨所迫,但将军府与侯府的联姻,也是去岁陛下钦赐啊!礼节已成了一半,此时拒婚,无异于公然忤逆圣上,后果不堪设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