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珺已许久未见过李延清了,李延昊表面上虽不追问那夜之事,可还是下旨:若无传唤,宁王便不必入宫。那虎符被她用手帕包着,藏在贴身的荷包里,这样危险的物件还是放在自己身上安心。
一早儿,她又支开了白露,独自跑去梨园抚琴。这个
季节梨园已是枯枝落叶,寒风中,冻得发红的玉手麻木地弹着琴弦,她期盼着在音曲中能回忆起往事,奈何什么也记不起。
曲罢,天上不知何时飘起洁白的雪,却未落在她的身上,抬起头,只见李延昊撑着油纸伞直直的站在那里,目光凝视着远处,似乎还沉浸在曲中,未曾发觉她正注视着他。
“来多久了?”她轻声问道。
李延昊回过神来,“许久了。”
她点点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便说起往事:“年少时,你与宁王一见钟情,此事宫中人尽皆知。”
“是。”她坦然微笑,丝毫不惧李延昊提起当年的事情,毕竟她也只记得那些的事情。
他未怒,耐心的说下去,“先皇本要赐婚,奈何西北突发战乱,宁王戎装上阵,婚事也就拖了下来,后来传来消息,宁王战死沙场,你欲跳河自尽,是朕救了你。”
李延昊当年推她入水,后来救下自尽的她,或许这便是缘。
“后来朕与你结为夫妻,有了涅儿,秦家助朕夺位,登基那日得知宁王未死。”他见秦文珺神色黯然,便未在说下去。
一步错,步步都是错,她与李延清注定有缘无分。只是眼前这个男子所说的就真的属实吗?她不敢信,也不能信,依稀记得李延昊推自己入水前,残忍的诅咒着:“若我为帝,必诛秦家。”况且,她当年爱李延清那般痴狂,怎能随意便嫁他人?
到了午膳时候,李延昊突然拉着她跑去膳房,“朕许久未吃皇后亲手做的栗子糕,可愿下厨?”
“我不会。”她尴尬地笑了笑,或者是曾经会,但忘记了。
他凝视着膳房中忙碌地御厨,陷入了无尽的回忆,永远不会忘记秦文珺为他做栗子糕时专注的样子,自己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等待着,……
“朕做给你吃。”在无数御厨宫女诧异的目光下,两人径直走进膳房。他也未注意到旁人的目光,拿起生栗子便去皮。
“娘娘,皇上这是?”太监小声地询问,秦文珺做了个“噤声”地手势,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退下。见人都走出屋子,她才关上门,转身道:“我帮你。”
“别!”干干脆脆的决绝,他现在可信不过一个心智只有十四岁的小姑娘。他熟练地把栗子放进蒸笼,虽是第一次做,但却丝毫不陌生,“去拿蔗糖。”
秦文珺围着膳房找了半天,也没见到,他叹了口气,“在你右手边的柜子第三层。”她踮着脚拿起坛子,步伐不稳地跑到李延昊身旁,眨眨眼睛哀求着,“多放点吧!”
他一愣,原来她竟喜欢吃甜食!曾经秦文珺做糕点时只放少许的蔗糖,做好的东西只吃几口便放下了,他还调侃:“难不成下毒了?”这样真实的秦文珺,让他措手不及,心仿佛被什么刺穿,久久不能愈合。
栗子蒸熟后,他加了许多蔗糖,压成栗子泥,放入瓷盘内,切成大小不均的块状。
“这便好了?”她单手拄着下巴,凝视着糕点,总觉得颜色单调少了些什么。突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拿起桌上的青梅丝洒在糕面上,饰成笑脸的图案,骄傲地自夸:“画龙点睛。”
他点头称赞,“的确有趣。”拿起一块糕点,放在她唇间,“尝一尝。”
这应当是秦文珺醒来吃的最美味的午膳了,吃了几口,随口问道:“你怎么不吃?”
“我下毒了。”他一本正经的说着谎言,她自然知晓是假话,也不强求他吃,津津有味地独享着美食。这样的时光如此美好,却觉得太不真实。
临近年尾,宫中上下都忙着年宴之事,梁国百年的传统,宴席上的菜肴、酒盏都需由皇后一一过目,各种过年的赏赐也由皇后分发,那些绫罗绸缎、珠钗银饰看的秦文珺眼花,原本分给太后的百颗稀罕珍珠又被退了回来,说是年年都是这些,责怪皇后不上心。
“太后分明就是为难娘娘。”白露愤愤不平,秦文珺扫了眼贡品单,不耐烦地说道:“她不要便不要,如此稀罕的珍珠咱们串成链子自己戴。”
“娘娘又说胡话了。”白露摇摇头,“太后既退回了珍珠,不如把御赐的红珊瑚送到仁寿殿,如此一来,到显得娘娘宽厚贤德。”
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时辰,白露都在念叨《女则》、《孝经》,听得秦文珺云里雾里,到最后,她只能迷迷糊糊地敷衍道:“红珊瑚送去,送去,快些送去!”
快到除夕那几天,太后退回皇后年礼之事已传遍皇城,太监宫女私底下纷纷嘲笑皇后胆小无能,忌惮杨家权威只能割爱把御赐的红珊瑚送给太后。听见那些流言,秦文珺倒也不急,她自有扳回颜面的那一日。
除夕当年开宴,宫中不比民间热闹,也就是丝竹管弦、轻歌曼舞,皇室宗亲们一同在承明殿饮宴,可言语间中充斥着敌意,百姓们最欢喜的一日却成了他们最煎熬的一日。
席上坐着杨家、秦家、李家的人,五年的时光,这些人倒是没过多的变化,依旧那副逢场作戏的模样。唯有李延清不同,他独自饮酒,也不曾举杯说些吉祥话,清冷的神情让人不敢靠近,她想着该不该去敬酒?要说些什么?
“皇后有心事?”李延昊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摇摇头,又点点头,“你有许多嫔妃。”
李延昊扬眉道:“吃醋了?”
“没有。”她丝毫没有犹豫的否定,只是突然之间见到了这么多后宫女子,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舒服。
耀眼的烟花在空中绽开,打破了夜的宁静,他们纷纷向着天空望去。秦文珺悄悄靠近李延清,从广袖底下偷偷把虎符塞到他的手里,“上元灯会,我去王府找你。”
夜宴过后,宫中也要守岁,涅儿年纪还小,守了前半夜便在秦文珺膝上沉沉睡去,白露将孩子抱到暖阁,其他宫人也被她打发去玩乐了,诺大的长乐殿只剩下她和李延昊。
而她也不时打着哈欠,以前在家中守岁,她早早便睡下,从不知守岁竟是这般辛苦的事情。为了不让自己困倦,她在宫中来回的走动,看着外面绚丽的烟花,兴致突起,“我们去放烟花!”
到底是小女子的心性,玩起来便忘记了时辰,也不觉得乏累。在雪地上摆好烟花,让李延昊拿着长香点燃药引,她则远远望着夜空中留下的夺目光芒。
“你今日得罪了太后,往后行事小心些。”李延昊脱下自己斗篷,不顾她的挣扎,执意把它披她身上。
“我秦文珺从不是唯唯诺诺之人!”她冷笑着瞥了眼仁寿殿的方向,区区杨家,若李延昊不为帝,杨氏也成不了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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