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曹家私塾。初春的暖阳照进纱窗，映在教书夫子白花花的胡子上，夫子拿着书，念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座位上的孩子们摇着小脑袋，认真地跟着念。
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小姑娘，打着哈欠，东瞧瞧西看看，放下书，趁着夫子不注意，猫着腰，从侧门偷偷地跑了出去。
春年花开，她岂能辜负这好时光！
小姑娘沿着巷子跑回了曹家北院，刚进了院子，只听身后传来曹岳的声音：“小芍药！你又逃学！”
没错，这个小姑娘便是芍药。一身紫纱裙，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瘦瘦小小，实在算不是漂亮的小孩子，但唯有一双眼睛透着灵气，清澈如泉。
芍药转过身，干笑道：“曹大叔，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娘亲。”
曹岳皱了皱眉头，“为何不愿意去私塾？”
“我实在不喜欢读书。”芍药嘟着嘴，一脸愁容，仿佛读书能要了她的命似的。
这时，秦文珺与乔大娘刚从外面回来，恰好听到了芍药的这句话。
“你说什么？”秦文珺面无表情地走到芍药面前，“你再说一遍。”
芍药眨眨眼睛，吞吞吐吐地说道：“我说……我不想……”
话还未说完，秦文珺厉声打断她的话，“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芍药垂下头，委屈地流下眼泪，“私塾里都是男孩，只要我一个女孩子，他们都欺负我！他们说女子读书，长大了以后便是祸害！”
秦文珺微微怔住，她没想到，孩子在私塾竟然遭遇了这些。
听了芍药的话，曹岳心中十分气愤，曹家私塾是他出银子建的，里面读书的孩子大都是曹氏家族的子嗣。秦文珺今年提出要送芍药去读书，他便安排芍药进了私塾，谁曾想，会出这样的事情。
他怒声道：“我这便去找来那些孩子的爹娘！”
“不必如此！”秦文珺拦住他，“你与他们都是亲戚，不要因为我闹僵。”
他沉声说：“即便不为了你，为了芍药，我也要同他们说说此事。”
“曹大叔，你不要去。”芍药拉住曹岳的手，“我真的不想去私塾！不想读书。”
秦文珺微微蹙眉，“你必须读！”
芍药反驳道：“你大字不识一个，又凭什么要我读书？”
“怎么可以如此说你娘亲！”
“怎么可以如此说你娘亲！”
乔大娘与曹岳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句话。
乔大娘如此说，是因为她觉得一个孩子该尊敬自己的母亲，不能如此无礼。
而曹岳这么说，却是因为秦文珺并不像芍药所说的那样，她为了守护芍药，故意隐瞒了自己的才华，甘心做个平凡的女子。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秦文珺对孩子的爱，所以，芍药不该这么说自己的娘亲。
秦文珺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弯下身子，揉了揉芍药的脑袋，轻声道：“不想去便不去吧！明日，随我下田除草。”
芍药低着头，沉默不语。
夜里，芍药拿着鱼竿，在北院的湖旁垂钓。
曹岳走到芍药身旁，拿起竹篓，笑道：“怎么一条鱼也没钓到？”
芍药收了鱼竿，指了指直的鱼钩，“姜子牙钓鱼，愿者上钩。”
“谁教你的？”曹岳问道。
“娘亲，她说人在烦躁的时候，钓会儿鱼便会身心舒畅。”芍药低下头，“有时候，她真的很有智慧。”
“芍药，你娘亲是个了不起的人。”曹岳深深地看着她，“她为了你，牺牲了许多。”
芍药虽然只有五岁，但她要比同龄的孩子成熟得多。从懂事开始，她便发誓会好好孝顺娘亲。可是，不知怎么回事，不经意间，总会在言语上伤害到娘亲。
她抬起头，支支吾吾地说道：“曹大叔，其实，我不愿意去私塾，是因为他们嘲笑我没有阿爹。今日，我怕娘亲伤心，便没有说此事。”
曹岳的心顿时揪在一起，他心疼地凝视着这个孩子，“以后，我送你去私塾。”
“真的吗？”芍药不敢置信地眨着眼睛，曹大叔可是青岩镇的首富，要是他送自己去私塾，那旁人便再也不敢说什么。
曹岳拍拍胸脯，“当然！”
第二日清晨，秦文珺与乔大娘在厨房做着早膳，芍药疾步跑进厨房，拿着灶台上的两块馒头，高声道：“我去私塾啦！”
秦文珺愣愣地望着芍药的身影，乔大娘笑道：“芍药还是懂事的！”
“是啊！”秦文珺露出欣慰的笑容。
芍药牵着曹岳的手，在羡慕的目光下，走进私塾的院子。
旁人见了，赶忙行李作揖，“曹老爷万福。”“请曹老爷安。”
可大人虽懂事，孩子的口依然挡不住。
芍药刚走进学堂，便听到一旁传来男孩子们的叫声：“芍药芍药，有娘的孩子没爹要！”
她下意识地抓紧曹岳的衣袖，咬着嘴唇，不知如何是好。
“谁说她没有爹！”曹岳淡淡地扫了那些孩子，“我就是她的阿爹！”
孩子们立刻闭上了嘴，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他蹲下身子，认真地看着芍药，“别怕，记住，你就是曹家的大小姐，知道吗？”
“知道。”芍药愣愣地点点头。
她有阿爹了？一切来得太突然，她还没有从惊喜中回过神来。
这件事情，没过一个时辰，就传遍了青岩镇，同样，也传到了秦文珺的耳朵里。
秦文珺急忙放下手上的事情，来到曹岳书房，责备道：“简直是胡闹！”
“我是认真的。”曹岳目光深沉地看着她，问道：“难道，你想让芍药永远没有阿爹？”
她一时哑然。
他接着说道：“此事，我做主了！以后，让她在人前叫我阿爹。”
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半响，她缓缓道：“你有那么多妻妾，为何还没有孩子？”
“谁说我没有孩子！”他顿了顿，脑海中浮出一个女子的身影，“我有一个儿子。”
“大夫人的？”
曹岳摇摇头，“不是，我与那个女子仅是一夜夫妻，她带着孩子来找过我，要我休了所有女子，娶她为妻，我没有应允，她就带着孩子离开镇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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