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皇宫的主干道,南北朝向,依次分布着天英殿、天仁殿和天和殿三大殿。天英殿是用来接见使臣或宣誓出征的,天和殿是皇帝的寝宫,而天仁殿,就是天下政治中心,朝廷议政的地方。
宽宏的大殿,金碧辉煌的殿堂,遍布着栩栩如生的天龙图样。青玉地砖,覆盖着暗红色的地毯,一排排玄武岩的柱子,就仿佛拥有千年灵魂的守卫。最醒目不凡的,就是高高在上的金光御座,御座上的天吊,是一副日月星河图,御座后的屏板上,是山河龙腾图,并且悬挂着两把剑。
司马睿带着庄重的神态,从侧殿走向御座,目光不偏不倚,内心波澜不惊。他来到御座前面,掀开皇袍下摆,坐了下来,将袖子摆放好,然后平视前方。这些动作,他并没有刻意去临摹,很自然就完成了。
这时,大臣们纷纷躬身,呼道:
“恭迎陛下!!!”
此时,司马睿的心情再也抑制不住,在这宏伟庄严的大殿中,自己独自一人,高高在上,俯视一切,群臣都拜伏在他的脚下。这一刻,他的意识和身体完全融合了,他就是皇帝!!
他甩了下袖子,道:
“请起!!”
大臣们纷纷直起身来,司马睿居高临下,向下看了一眼。大殿下一共数十位大臣,最前方的,是昨晚率军来到司马睿寝殿的大臣。据小宫女所说,他就是朝廷三辅大臣之首,最高职位的大将军。
其他大臣,站成文武两侧,左侧是文官们,最前方的是三辅大臣的卢太傅,这一侧的朝服比较清和。右侧是武官们,最前方的是三辅大臣的太尉,拥有和大将军同样的战场杀伐气势,但比大将军低沉。这一侧的朝服,比较肃穆。
这时,大将军上前一步,奏道:
“启禀陛下,昨晚上高靖总管意图谋反,臣等得到消息,立刻率领近卫军进宫镇压。现高靖已经伏诛,其党羽皆被臣等拿下,还请陛下发落!!”
司马睿点点头,回道:
“高总管大逆不道,昨晚竟敢来刺杀朕,幸好朕早有安排,将其就地格杀!!”
虽然事实不符,但这样说,显得他这个皇帝高深莫测。大臣们没去辩驳,不管详情如何,高总管倒在司马睿面前的一幕,他们都亲眼见到了。
于是,司马睿继续道:
“。。。不过,一个阉党竟敢谋反,他的党羽都有哪些人??”
大将军回道:
“高靖篡夺权位,窃取国库,豢养了一大批死士,称为暗卫,还有宫廷的侍卫们,是谋反的主要力量。除此之外,朝廷中,还有众数大臣,与之相勾结。”
司马睿略想了一下,道:
“这些死士,非常危险,务必要全部拿下!!”
大将军道:
“回陛下,在昨晚的激战中,这些死士已经全部剿灭!!”
司马睿点点头,说道:
“至于这些侍卫,都是在高总管的蛊惑下,将领头的抓起来问罪,其余的就放过吧!”
“不可,陛下。。。”大将军道:
“这些侍卫中,很可能暗藏着高靖的党羽,必须一一抓起来审问!!”
司马睿想了想,道:
“大将军说的有理,就按大将军说的来处理吧!!”
大将军继续道:
“还有朝中勾结高靖的官员们,臣已派人将他们一一抓了起来,请陛下发落!!”
司马睿皱眉道:
“这些官员,全都参与谋反了吗??”
这时,卢太傅出列奏道:
“回陛下,这些官员中,有些和高靖相互勾结,有些巴结高靖,还有的,是向高靖买来的官位。高靖谋反,出自他一个人,但若他成功的话,这些官员只怕还是会依附他的。”
司马睿点点头,道:
“所有勾结高靖的官员,依法抓起来问罪,那些巴结高靖的,一律削去官职,贬为平民,至于那些买官的,若考察确有才能者,可以继用,无才者,一律放归家中!”
“陛下,不可!!”大将军再次进言道:
“本朝法例,但凡与谋逆牵连者,皆以谋逆论,依法当斩首示众,并株连九族!!”
“株连。。。九族!!”司马睿忍不住倒吸一口气,道:
“大将军,这也太过了吧!!”
株连九族,这可关系到多少条人命啊!!这些人中的男女老少,都要问斩的话,将血流成河,荒尸遍野,不忍想象。以良心来说,他们也都是无辜的,要是开刀问斩,要造成多少生离死别,悲惨之事啊!!再者,这些官员的家属中,要是有绝色美女被斩,就追悔莫及了。
卢太傅也忍不住道:
“大将军,株连九族,牵涉也太广了,请三思啊!!”
大将军并不理会卢太傅,而是盯着司马睿,道:
“自陛下登基,高靖渐渐掌握朝廷大权,开启买卖官爵之风。朝廷腐败,百姓积怨,奸邪当道,正义无以伸张,天下人俱失所望。高靖胆敢谋逆,正是因为这些奸邪小人的存在,他们的罪恶,等同高靖。如果不诛灭他们的九族,如何平息百姓心中的怨恨,如何彰显朝廷的威严??”
司马睿沉默不语,既不驳回,也没有表示赞同。大将军的话中,看似针对高靖,还隐隐指向了自己这个皇帝。
大将军见司马睿不语,接着道:
“。。。还有,臣等请求陛下颁发一份罪已诏,以安天下!!”
“罪己诏。。。”
司马睿皱了下眉头,大将军着重回道:
“是的,罪已诏!!”
所谓罪己诏,是皇帝用来反省自身的错误,并昭告天下的一种诏书,其意是为了安定百姓,平复民心。司马睿不动声色道:
“大将军说说看呢!!”
大将军点点头,开口道:
“陛下自登基以来,不理朝政,致使朝廷大权,落于宦官之手,其罪一也;陛下不能明辨是非,听取忠言,任由宦官把持朝政,致使朝廷昏暗,其罪二也;陛下自锁后宫,对民生疾苦,概不过问,致使百姓生活维艰,贪官横行,其罪三也;陛下。。。”
“砰!!”大将军还未讲完,司马睿早已忍耐不住,猛地拍了一下龙案,怒喝道:
“大将军!!你要朕立此罪己诏,有何用意!!”
大将军不卑不亢道:
“陛下只有自省其过,百姓方能再次信任陛下,朝廷方能恢复威仪,天下方能恢复安定!!”
司马睿冷哼道:
“朝廷恢复威仪。。。那么,朕的威仪呢??”
大将军道:
“陛下返躬自省,谨言慎行,吸纳良言,励精图治,百姓自会拥戴陛下!”
司马睿怒道:
“大将军既然事事已有决断,何必还来问朕??”
司马睿这一句,直接影射大将军专权,一时,朝堂静寂无声,默默无言。
卢太傅为了缓和气氛,出言道:
“陛下,所谓罪己诏,不过是平复一下百姓心中的不满情绪,陛下作为真龙天子,百姓始终是敬向陛下的。大将军和臣,还有太尉,是先皇临终授命的辅政大臣,朝廷大事,皆可自断,而高靖谋逆,是大将军率军镇压下去的,陛下切不可猜忌大将军!!”
司马睿不忿道:
“朕闻,君得贤臣,则为明君;君得庸臣,则为昏君。大将军既是先皇指给朕的辅政大臣,何以朕成了一个昏君??再者,昨晚高靖谋逆,若不是朕真龙护身,早已面见先皇去了,何能再见到大将军啊?!”
大将军闻言,反讥道:
“先皇虽然嘱咐臣等辅佐陛下,但陛下只信任高靖这个宦官,不知陛下当初是否想过,高靖会刺杀陛下呢??”
大将军此言一出,群臣皆暗笑,司马睿看在眼里,怒气填胸,恨恨道:
“君非君,臣非臣,臣自所为,君之何为?!大将军位极人臣,意欲匡扶天下,朕就算下了罪己诏,天下又能将朕置于何处??散朝!!”
说完,他霍然起身,满怀着怒气,就要离去。
“慢着!!”大将军喝住了司马睿,道:
“陛下,臣非高靖,不欲专权,只为了天下!!陛下作为天下苍生之主,理当以天下为己任,下一份罪己诏,有何不可??”
司马睿微微闭上眼,道:
“大将军一定要颁布罪己诏,就颁布好了,朕。。。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