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汤泉行宫内,南馆一处简陋的宫羽,一道沙哑的女人声音传来,不乏阴森与滔天的恨意。
“事情都办妥了?”
“娘娘请放心,奴婢一切都置办妥当。又买通了那贱人宫里浇花的奴婢,亲眼看着她喝下去的,错不了。”
芒儿此刻,正低眉顺眼的跪在女人身前,给她捏着腿。
“好啊,好啊,贱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以后我定会每个中元节都给你烧上一些纸钱,哈哈哈!”
一名貌若癫狂的女子仰天长笑,正是陷害薛柠不成而自作孽的宸妃。
宫殿内,翡翠跪坐在薛柠身边,一脸担忧急切的问着面前年迈却医术高超的太医。
薛柠躺在床上,脆弱的仿佛一个精致娃娃,浑身虚脱无力。
穿着一身深蓝色宫服的老太医,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随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一旁,满脸担忧的快要落泪的翡翠说道:“这...依老臣看,还是请皇上来吧。”
翡翠倔强的咬紧嘴唇,不肯让眼泪流下来,随后对着身后一群匍匐着跪在地上的宫女们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皇上!”
随后小太监阿德便跑了出去,想必是去请皇上了。
然而其中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宫女慌乱的跑了出去,翡翠也没有在意,只当是帮着一起去请罢了。
“娘娘,您快醒醒啊。”
一声声悲戚的呼喊,却并没有让躺在床上苍白着面孔的人儿而醒来。
“太医,宁妃如何了?”凤瑾年听说了阿德禀报的事之后,连手上正忙着的折子都顾不上了,连忙摆了圣驾过来。
一张俊颜之上,皱紧了眉头。足矣看出他现在的心情,距离爆发只差一瞬。
老太医看着门口走进来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凤瑾年,随后连忙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道:“皇上,恕老臣无能,宁妃娘娘,宁妃娘娘她中了梦毒,恐、恐怕...”
“胡闹!朕要你太医院倾尽所有救治,倘若不成,你们就全部给宁妃陪葬!”凤瑾年此刻,原本一双温润明亮的眼睛中布满了红血丝,可见他是真的动气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柠儿,你当真就这么想离开朕的身边吗?
而躺在床上静静聆听着屋内这一切的薛柠,心中微动。
她不是不知道凤瑾年对自己的心思,只是她实在没办法一心二用,那个男人已经先入为主了。
更他终究是付错了人,真心也给错了。
一时间,宫中上下闹得人心惶惶。却谁也没有注意到圆桌上,摆放着的那一盏清茶。
此刻,京城外。
街上人来人往的车水马龙,老百姓们安居乐业,各自摆着各自的摊子。
看似安定,实则内里波涛汹涌。在一家古香古色酒楼的顶层,开着一扇小窗,里面坐着一个容颜宛若天人的男人,他五官轮廓分明精致深邃,让人看了都移不开眼。
“柠儿...”男人喃喃的念着一个名字,旁人只看唇形万万是读不出来的,只是站在男人身后的随从,眼神却是一亮。
主子还是放不下吗?
“哎,你们听说了吗,宁妃娘娘大病一场,好像是被人下了毒啊。”
突然,隔壁包间的几声议论传进了男人的耳朵里。几乎是与此同时,男人的俊眉狠狠皱起,心中一紧。
“有这等事?”
“那是自然,我听我一个在宫里当差的表兄弟说的。”
这包间本来就不隔音,想来也是为了节省成本吧,男人此时再也坐不住了。
“命人去查。”凤瑾怀一双深邃墨眸深处划,过了一丝冷意,龙有逆鳞,触之则死。
柠儿,你在等我一些时日。我必定将你救出来,你会好好的。
然而,身后站着候命的赵括一愣,随后连忙点头应是。
凤瑾怀看着赵括开门离去的身影,心中还是不见得到任何安慰,她现在只想迫切的进入更宫中,看看她是否安好。
一双剑眉自从皱起之后再也没有平下来过,若是薛柠在的话,定会伸出素手,为他轻轻的抚平紧皱的眉头。
随后站起身,这才让人看清了男人俊美的面容。一身银白色衣袍上面绣着四爪龙纹,上好的衣料在金黄色太阳光芒的照射下泛着徐徐光辉。
腰上系着一条镶着碧绿玛瑙,且缀着两块入手温凉品质上乘的玉佩下,显得更加精瘦有力。
随后转身去了旁边的一家客栈,暂时先安定下来,才能再做打算。
宫殿内,凤瑾年爱怜的看着面前躺着的宛若丧失了生命特征一般的人儿,心中一痛。
“你就这般不喜欢留在宫中吗?”
薛柠听着凤瑾年的喃喃自语,心中无波无澜。对她来说,在这偌大的皇宫中,不过像是被困在金丝笼中的黄鹂鸟罢了。
失去了自由,还不得不每日想着办法讨好人与算计生存。
精致的面孔没有丝毫神情变化,凤瑾年看了好一会之后,仿佛是无奈了随后转身吩咐以翡翠为首的众人照顾好薛柠,便离开了。
“都出去吧,让娘娘安静的躺一会儿。”翡翠送走了凤瑾年之后,又为薛柠掖了掖被子,随后转身对着后面的一干闲杂人等说的。
所幸太医院的太医们拼尽毕生所学,查阅了所有的医书,才发现娘娘中的毒不是没法可解。
而是要看娘娘自己什么时候能醒来,再配上太医院开的药方,每日调养便没有大碍了。
薛柠动了动白嫩略泛着红晕的耳朵,听着所有人真的走远了之后,才缓缓地睁开了一双清浅的琥珀色眸子。
而翡翠则是因为怕外面刮进来的风吹着自家娘娘,正在关窗户,没有看见身后的人早就醒了。
“翡翠。”也许是躺久了,也长久没有进食说话,原本婉转清脆的声音此刻都变得有些沙哑了,唇角带笑的唤了一声窗前的傻丫头。
然而,听见这一声话语的翡翠瞬间呆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扭过头来,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中慢慢的蓄满了泪水,简直是太惊喜了,她家娘娘醒了。
“娘娘,您吓死奴婢了。”翡翠再也憋不住自己心里的情绪,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八的小女孩儿,在宫中也只有薛柠,对她像是亲生姐妹般的好,自然感情更深一些。
而薛柠看着朝自己小跑过来的翡翠,不由得莞尔一笑。
这傻丫头,还真以为自己薨逝了不成。
“本宫无碍。”薛柠红唇轻启,脸色之好哪里像是中了毒,险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
随后伸出素手轻轻的揉了揉翡翠的黑色发丝,穿上了放在床榻下面的茭白驼绒绣花鞋,坐到了圆桌前。
一双清浅波澜不惊的眸子,淡然的看着面前这一盏还没有被来得及更换的清茶。
“一切不过都是计谋罢了。”薛柠伸出葱白细嫩的指尖,不断的抚摸着这盏蓝色花纹甜白釉杯盏的杯口,恐怕,这上面还残留着毒粉。
“是谁想害娘娘,难不成是那入了南馆还不安分的宸妃?”
薛柠看着低头沉思的翡翠,不由得赞赏的点了点头,不愧是跟在她身边,得自己心思的人。
如此伶俐,便也省下了自己许多的口舌。
“芒儿趁我睡着下毒,呵,真是好计谋。”翡翠看着眼前似乎有些不一样了的娘娘,心中更加喜欢崇拜。
现在的娘娘霸气侧漏不失傲气,简直就是雪山上的一朵青莲。活出了自己的心思,自己的生活。
可是她哪里知道,现在的薛柠已经不自由了,相比于以前的生活,这里简直是地狱。
“真是没想到,那贱人进了冷宫还不安分,咱们这就去禀告皇上,让他为咱们做主。”翡翠愤愤不平的说道。
就连一张秀气的小脸儿都被气红了,随后就要走出门外去告诉凤瑾年。然而幸好薛柠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翡翠扭过头来,眸中尽是不解。
娘娘这是?
“咱们将计就计。”言简意赅的话语,让翡翠顿时明白了过来,随后懊恼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壳。
自己怎么就没有娘娘想得透彻呢?现在去找皇上也没有证据,没准儿,还得说娘娘污蔑冷宫那位。
随后便将五色园桌上的杯盏拿出去重新涮洗了一番,确保全部被洗下去了之后才拿回来。
然而翡翠出了门之后,依旧是一番愁容不解与担忧的模样,毕竟对外面还是要宣称娘娘病着,没有醒来。
“好戏开始了。”薛柠缓缓踱步到约有半人高的窗前,轻抬起纤细的胳膊,伸出素手温柔的抚摸了一下彼岸花的花瓣。
依旧还是血红不已,不过却比刚来的时候红了许多,略微有些深沉。
不过却更加好看,颇有一种凄惨的美,倒是应情应景。
想必这花儿生长在这四四方方的宫里,也是不自由的吧。
喃喃了一句之后便将花移到了梳妆台上,将细嫩的手指抽回,一双清浅的琥珀色眸子打量着面前这盆花儿。
再养些时日,等着它彻底的长成熟开花,散发着迷人的香气之后,便可送给那人。
“娘娘,您快回去躺着吧。”翡翠简单的在小厨房盯着人做了一些膳食之后,用木盘托了进来。然而一眼便看见了在梳妆台前盯着一盆花儿出神的薛柠,随后关好门,快步上前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