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敢擅自拿主意,毕竟出了这宫里她是太后,就连皇上也不敢说她什么。
但是在太皇太后这里,她也是小辈,一切只能听她的话。
太皇太后思量一番,神色哀泣的点点头,“那就有劳皇后照料陵慧了。有什么需要,随时差人去本宫那里。”
“嗯。”薛柠应着。
“皇上还未下朝?”太皇太后朝里张望了下,俨然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薛柠嗯了一声,“不如,皇祖母和太后,先进宫里坐坐?说来,自本宫入住这栖梧宫以来,你们还是第一次过来。”
“好。”太皇太后哪里有不乐意的,扶着杨雪依就朝正殿走去。
太后自然也是跟着的。
走到殿内,不似想象中的奢华,却比想象中的清雅,一落座,便给人一种舒适清爽之感。
太皇太后摩挲着身下这张古藤木的椅子,又看看角落里那偌大的景泰蓝花瓶,瓶里插着几支菖蒲,格外的素雅。
“皇后,你这里布置的着实不错。”她由衷赞道。
薛柠浅笑,“多谢皇祖母夸奖。”
“是真的好看。”太后也道,“尤其这水蓝色的窗幔,真是好看。”
她几乎难以形容。
薛柠微微一笑,这个颜色的窗幔,是她亲自选的。
每当天晴的时候,窗帘缓缓拉开,阳光像水一样地倾泻进屋内,就如一抹金色在碧水中轻轻荡漾,温馨且美丽。
“太后若喜欢,回头叫司衣房的人,也给您做一套这样的窗幔,想来这种料子,库房里还有的。”
“那敢情好。本宫那寝殿里的窗幔,正嫌旧了呢。”太后说着,还很欣喜的起身,走到窗前,摸了摸那窗幔,只觉得料子柔软而挺括,颜色非常的正,轻轻一碰,像碧波荡漾一般。
“嗯,本宫就要这个。”
太皇太后睨了她一眼,“你呀,多大年纪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一来皇后这边,什么都没说,竟先要起了东西?”
不得不说,太皇太后对这个太后是真的嫌弃啊,真的是走了狗屎运,才当上了皇后,又成了太后。
可惜啊,都是太后了,还是这样的小家子气,眼皮子浅。
不过,也可能是习惯了,对于太皇太后这种鄙视,太后不以为意,反还劝太皇太后,“母后,本宫真的觉得皇后这窗幔好看。不若,你也做一套?”
太皇太后立即黑脸,“本宫不用。”
“哦。”太后就不理她了,自顾自欣赏着。
她发现,皇后这里,东西都不算很贵重,但每一样物件摆在那个位置上,就格外的别致,雅趣,让人忍不住想多瞅了一眼,瞅了心情也会跟着愉悦。
以前,她羡慕过太后的寝宫,宸太妃的,甚至后来的秦贵妃的。
以至于她自己也是过分追求奢华,总觉得那些金银器皿,古董花瓶,满室的珠光宝气,方显气派和尊贵。
可今儿到薛柠这殿一来,才让她见识到那种真正的华贵,低调的奢华。
太皇太后嫌弃的收回视线,重新落在薛柠身上,“皇后,自打你主持后宫以来,真是辛苦了,本宫听说,那毓秀公主,也是皇后你亲自带着去了刘家,逼着写了休书?”
说话之余,太皇太后不自觉的扭头,朝身边站着的杨雪依望了一眼。
也不知为何,当初第一眼瞧见这丫头,分明就是见到了皇后的样子,可此刻,她却觉得二人哪里像了?
“不知皇祖母听谁说的?”薛柠闻言,不轻不重的问了一声。
太皇太后立刻就问,“怎么?传言有误?”
“嗯,误会的挺大。”薛柠浑不在意般的一笑。
太皇太后神色凝肃起来,“那是如何?莫非不是皇后帮着办的?”
“这事,说来话长。”薛柠端起桌上茶盏,抬了抬手,道,“皇祖母,您请喝茶。”
太皇太后也端了茶杯,却一口未喝,只静静的望着她,还在等她长话短说。
薛柠喝了两口茶,才幽幽道,“毓秀公主命苦,遇到了刘康那个忘恩负义的下贱胚子,他在外偷养外室,连孩子都生了,竟然还想逼着毓秀公主答应让那女人进门。皇祖母说说,这样的男人,不休了,要留着干吗?”
太皇太后不妨薛柠会这样说,一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倒是身侧伺候的杨雪依,闻言,很不赞同的抿了抿唇,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皇后娘娘说的极是。奴婢也觉得这刘公子此事办的确实欠妥。只是,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嗯?”薛柠略略抬眸,幽幽清灵般的眸子朝她望了来,这一望,似才认出来,“雪依姑娘,你不是在本宫的膳食房当差么?今儿跟在皇祖母身边,本宫一时倒没认出你来。”
杨雪依面色一窒,不知如何解释。
太皇太后帮着道,“哦,她那日扭伤了脚,是以请假了几日,这几日不当差,便到本宫处,偶尔陪本宫说说话。可巧,今儿本宫到你这来,就叫她跟过来了。另外,本宫还要问问,雪依她这阵子,在皇后这边伺候的如何?”
“咳。”薛柠眼眸轻转,好似不大好说。
太皇太后瞅了杨雪依一眼,嗔道,“皇后,你也不必顾及着本宫,本宫叫她到你这来,原就是想让皇后娘娘多多调教一二。若她做的不好了,你只管打骂。若下不去手,告诉本宫,本宫帮你处置她。”
一旁,杨雪依听言,哪怕知道太皇太后这不过是拿捏皇后的话,可心里总归不舒服,只管打骂?真当她是奴才么?
果然,就连薛柠听的都乐起来,“皇祖母言重了,雪依姑娘才来这栖梧宫几日啊?何况,她来的这几日,不是伤了手,就是崴了脚的,说起伺候,倒是本宫喝过她几日的花露茶。不过,本宫嫌那花露茶味道寡淡,不大喜欢,也就罢了。”
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可真是打脸啊。
太皇太后听了,亦是老脸上挂不住,狠狠瞪了一眼杨雪依,“哎,这丫头从小也娇惯了些,才到皇后宫里,许是没大适应。”
“皇祖母。”薛柠突然就打断她,道,“雪依姑娘到底是您老人家的外侄女,本宫哪里真敢使唤她?说真的。本宫觉得,她留在皇祖母身边,伺候皇祖母倒更好些。毕竟,本宫这里不缺人,她在这里,倒怕屈了她。”
“不不不。”杨雪依连忙摆手。
太皇太后也要说什么,外间就听太监喊着,“皇上驾到。”
“哟,皇上回来了。”薛柠轻轻一笑,起身就朝外迎了去。
太皇太后眸色一沉,朝杨雪依使了个眼色。
杨雪依心领神会,暗暗咬了下唇,一双眸子,也期待的朝门口望了去。
很快,薛柠携着凤瑾年一起进入殿内。
“见过太皇太后、太后。”凤瑾年进来,也是先行礼。
皇上。”太后才要过来。
冷不防,杨雪依自太皇太后身侧走了出来,站到凤瑾年跟前,盈盈一拜,声音轻柔婉转,“奴婢杨雪依见过皇上。”
“起来吧。”凤瑾年连个正眼都没给她,直接牵着薛柠的手,一起落座,“想来,皇祖母和太后,也是为陵慧姑姑的事来的吧?”
太皇太后又红了眼眶,哀伤叹息,“正是,本宫早上听太后说起,惊讶的了不得,这才过来想瞧瞧陵慧这丫头。可惜,皇后说她现在不适合见人,本宫也要说,陵慧这丫头,当年多灵气啊,咱们整个北仓皇室,就包括你父皇,哪个都比不得她啊。本宫还记得,当年无上皇就说过,可惜了陵慧这丫头是个女子,若是男子,这北仓的社稷交到她手,也就放心了。”
“皇祖母切莫太过哀伤。”凤瑾年这边也温声劝慰,“好在,皇后已经将陵慧姑姑接了回来,相信,好好照料,假以时日,陵慧姑姑定然能好起来。”
太皇太后点头,“那最好不过了。”
突然,瞄到杨雪依还怔愣着,眉心一蹙,轻唤了声,“雪依。”
杨雪依却沉静在自己的思绪里,她今日跟太皇太后一起过来,是特地精心打扮过了的,就连太皇太后见她打扮后的样子,都说是雪样的妙人儿。
刚才,她更是特特的走到皇上跟前,就望着他能看自己一眼。
可是,皇上竟然像对待一个普通的宫女,连正眼都未瞧。
连正眼都未瞧她啊。
食指掐进掌心,杨雪依心里头沮丧的快要死掉了。
“雪依。”太皇太后见她不动,声音陡然凌厉了几分。
这一声,杨雪依听见了,猛一回头,瞧见太皇太后严肃的模样,唬了一跳,“姨母?”
“你这丫头,愣什么神呢?本宫喊你几声才听见?”太皇太后假意嗔了她一眼,随后,伸手将她拽到了自己跟前,就对凤瑾年道,“雪依这丫头胆子小,今儿初见龙颜,定然是唬住了。”
“怎么会?”薛柠失笑,“雪依姑娘在本宫这栖梧宫也不是第一天当差,本宫不说了,前几日还喝了她的花露茶呢。不止本宫喝过,皇上也是喝过的。”
“哦。”凤瑾年听她这样说,似乎想起这么一个人来,“原来,那日煮花露茶的宫女便是她?”
“正是。”薛柠对上他的眼睛,微微眯眸,狠狠点头,哼,竟然还记得?男人
杨雪依听言,也是欣喜,皇上还记得,皇上果然还记得她。
“正是奴婢。只是,皇后娘娘说喝不惯花露茶,嫌它寡淡,便没叫奴婢送了。”
“皇后不爱喝花露茶?”凤瑾年扭头问向薛柠。
薛柠撇嘴,“就是觉得味道不大好,还不如皇上以前喝的那茶,那什么茶来着,喝着清口。”
“呵,那叫云雾茶。原来皇后爱喝这个?朕以后叫人给你送。”凤瑾年朗声道。
薛柠点点头,“那就多谢皇上了。”
话题怎么一下子就转走了?杨雪依小脸木木的。
太皇太后却露出笑意,“皇后要喝什么茶,日后就让雪依伺候就是。说实在的,不是本宫有意要吹捧她,这孩子真的挺灵巧,琴棋书画茶,样样精通呢。本宫也是想着,让她到娘娘身边,逗个趣儿,也是好的。”
“呵。”薛柠哼笑,逗趣?这杨雪依又不是猫,有什么好逗?
凤瑾年顺着太皇太后这话,“呵,皇祖母调教出来的人,自是不会错。”
话未说完,薛柠眼睛狠狠一瞪,凤瑾年心下一紧,当即觉出说错了话,忙换了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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