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瑾年笑了笑,但那笑却未进眼底:“怎么回去了?在这里吃了再走吧,外面天黑,索性再多待会。”
“不了不了,皇兄见外了,我们下次再来。”风雅玉连忙赔笑,“皇兄,嫂子还没用晚膳,一直等你回来呢,皇兄快陪嫂子吃吧。皇兄,我们先告退了。”
凤雅玉忙拉着另外两个,尴尬的跑了。
这种时候,还是让皇兄和皇嫂两个自己解决吧。
他们一走,海公公自然也是告退。
薛柠便吩咐谢安,“晚膳预备上来吧。”
随后,又看了凤瑾年一眼,“不是去皇祖母那儿了吗?
没在那用晚膳?”
“皇祖母留来着,只是朕在那吃不惯,就回来了。”
凤瑾年落座,也看着她说。
“哦。”
薛柠忍着心头的小得意,紧绷着小脸,坐到对面椅子上。
两人沉默,皆没说话。
谢安领着小宫女们来摆饭的时候,这屋里气氛,真是沉闷极了。
几乎是忙忙的将饭菜摆好,谢安招呼着小宫女们一齐退了出去。
出了屋子,众人才长出一口气,算是缓过劲儿来了。
薛柠先拿了碗筷,说了声,“皇上,请用。”
随后,便自顾自吃起来,完全没有了以往那种热情。
以为,一旦上了饭桌,她会为他布菜,会跟她说哪样菜好吃,有何种营养,吃了又有什么好,还有许多菜式的做法。
今儿,她就长了一张吃的嘴,除了自己吃,一句话都没。
凤瑾年等了一会,没见她为自己布菜,只得自己拿起碗筷,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只是,他还未吃上两口,薛柠就放下了碗筷,随意的擦了下嘴。
“我吃好了,皇上慢用。”
客气的说完,起身,就朝外走去。
留下大半桌子饭菜和凤瑾年一个人。
院子里,谢安见她出来,忙迎上来,“娘娘?”
“吃好了,陪我散会步,消消食。”
不然,她心情郁结,容易积食。
“娘娘怎么吃的这么快?”
谢安回头看了眼殿内,暗道,娘娘就这么扔下皇上一个人在那用饭?
也太狠心了些。
薛柠道,“本宫吃饭向来快的很。”
只是,一直以来都迁就那个吃猫食似的凤瑾年,这才放慢了速度。
不过,照他那样的吃饭速度,要是遇上灾年没食物,第一个饿死的就是他,挑,挑死了。
“娘娘,要去哪儿?”
谢安跟在后头,小心翼翼地问。
薛柠百无聊赖,抬头看了眼深蓝色的天空,只觉得那偌大的天幕,又高又远,深邃无比,却也满是寂寥。
“本宫能去哪儿?
不过就在这宫里随处走走而已。”
谢安听出薛柠声音不对,也不敢多问什么,只默默的跟其身后。
秋夜,夜色凉如水,偶尔微风吹过,清甜的桂子之香细细扑鼻而来。
薛柠走的有些漫无目的,最后,坐到一处僻静的廊下,遥看银河。
“娘娘,这里风大,一会该受凉了。”
谢安上前劝着,秋夜的深宫本就凄清阴凉的很。
薛柠摆摆手,“不碍事,本宫就想坐这吹吹风。”
好让自己冷静冷静。
“娘娘。”
谢安都觉得身上衣裳单薄了,还欲劝,就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瞧,恰是凤瑾年走过来。
刚要行礼,凤瑾年抬手,制止了。
谢安又看了眼毫无知觉地薛柠,便识趣的没出声,悄悄地退下了。
“谢安,今晚月色真好啊!”
薛柠双手抱膝,仰着小脑袋,欣喜的望着遥远的星河。
那墨蓝色的天空里,似乎有星子落下,星星点点的,在夜空中划过美丽的弧度。
她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谢安,你也坐过来啊。”
话音才落,一件长袍披到了自己的肩上,那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薛柠身子一僵,怔怔回眸,就见凤瑾年坐到了她身侧。
“皇上?”
莫名的,鼻头有些发酸,她深吸了一口气,忙又别开脸去。
凤瑾年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了她的。
“你做什么?”
薛柠本能的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放弃了。
“皇上怎么到这儿来了?”
她问,眼睛却不看他。
凤瑾年无耐的望着她,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指,“这样凉?”
“答非所问。”
薛柠轻轻嘀咕了一声,不过,心里却是软了下来。
他为什么到这儿来啊?
不还是因为她在吗?
这答案她根本就知道。
“皇后不高兴了,朕便不能专心做其他。”
凤瑾年幽幽一叹。
薛柠猛地扭头,不满瞪他,“皇上这是怪我影响了政事?”
“惯会歪派人。”
凤瑾年懊恼的在她掌心掐了一把。
薛柠哎呦一声,瞪他,“你掐我?”
“不该?”
凤瑾年眼波横着她。
薛柠撇嘴,“我哪里歪派皇上了?”
凤瑾年对上她不服的眼神,一一数道,“一则,无缘无故便恼上了,也不说个缘故来。
二,就在刚才。”
“.”薛柠竟一时无言以对。
不过,她是无缘无故恼上的?
还不是因为他?
而刚才,她的确是故意找不自在。
可那还不是因为第一个条?
“皇上这等聪明之人,怎会不知我为何恼?”
看他分明就是故意的,还装傻呢。
“傻瓜。”
凤瑾年一把捞过她,将她抱进怀里,一点不容她挣扎。
“谁傻了?”
薛柠气恼,但却使不上一点儿劲儿,只在他怀里磨牙,似乎随时要咬他一口的小兽。
凤瑾年头抵在她的脖间,轻轻呢喃,“皇后亦是聪明人,怎会不知朕之心意?”
“你。”
这厮,倒是会拿话填补她。
越是这般,她心里越是酸溜溜的。
就因为他往日待她最好,最宠,最纵,便养的她受不得一丁点的委屈。
当然,他在她心目也越发的重要了。
所以,他的一句话,才让她那么难过。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将她放在心尖儿上的男人,会不喜欢他们的女儿。
没错,很明确是女儿,这点让她尤其接受不了。
“是因为朕之前说让你生皇儿的事?”
凤瑾年感受到她了低落的情绪,在她耳边小心翼翼地试探。
薛柠小猫儿似的哼了一声,“皇上,为何你会不喜欢女儿?
难道,我们要一个小公主,不好吗?”
“朕没有不喜欢小公主。”
凤瑾年似乎明白了,她为何恼成了这样了,“朕只是觉得,若皇后一定要生下朕的皇儿,朕希望是个皇子。”
“那还不是不喜欢公主么?”
她还未出生的女儿,好可怜啊。
凤瑾年一听此话,就彻底笃定了,“傻瓜,朕不是不喜欢。
只是,只有皇子才能继承皇位。”
“还不是你偏心。”
真是越描越黑。
薛柠嫌弃的挣了挣。
凤瑾年越发抱的紧了,声音焦躁中又有些落寞。
“朕是怕你受罪。”
都说,女人生孩子,那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而他的母妃,就在生他皇妹的时候,没撑过,最后一尸两命。
他永远忘不掉,那一夜,母妃痛苦的叫喊,还有那一盆一盆的血水。
薛柠呆了一下,那收紧的双臂,箍的她有点痛,可是,这一次,她没不挣不喊,只是,神色有些错愕的望着他。
怕她受罪?
所以,如果非要生下皇儿的话,他宁愿是皇子。
如此,有了太子继承皇位,他便没有其他要求。
其实,他不是不想要公主,只是,怕她生产时受罪?
恍恍惚惚地,朦朦胧胧地,薛柠似乎整理出了他的想法,内心又感动又心酸。
她知道当年先宸妃的事,那时凤瑾年不过五岁。
可是,先宸妃难产一尸两命,这对幼年的凤瑾年造成了极大的心里损伤。
“皇上。”
她突然心疼起来,心疼这个大男人。
抬手,轻轻的抚着他的发丝,就像他以往哄自己的那样。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可是,我也想告诉你,女人对于孩子,那是一种天生的母性。
我知道,这过程会很痛苦,甚至很危险。
可是,我爱我们的孩子。
不论他是公主还是皇子。”
“傻瓜。”
凤瑾年抬眸,深邃的眸心竟染了一丝血红,“可是,跟皇儿相比,朕更在乎的是皇后。”
“你...”薛柠无语了,这可是跟天下大多数男人都不一样了。
很多男人娶妻,无非就是想传宗接代。
更何况一国之君,那更是广纳后宫,皇子那是越多越好呢。
“皇上,你这话,我就当没听见啊。”
薛柠突然笑了。
这话,她真只能当没听见,不然,传出去,说不定给她整成个祸国妖后呢,瞧吧,迷惑的皇上连子嗣都不要了。
不过,话不话的无所谓,关键她笑了。
凤瑾年心底偷偷松了口气,双手从她腰上摸到她的小腹,低低笑问,“皇后因为皇儿的事跟朕置了这么久的气。
朕倒是想知道,朕的皇儿现在有了么?”
皇儿的影子都找不见,她却先跟他闹上了。
这个气生的,真是好无辜啊!
小腹,是薛柠的敏感处,轻轻碰触,便会觉得酥痒难耐。
再加上,凤瑾年一直追问她皇儿的下落。
她又痒又窘,就像条泥鳅一样,在他怀里滚来滑去。
差点就滚到了地上去。
凤瑾年将她捞起了,直接抱起来。
“皇上!”
薛柠一慌,一双忽闪的大眼睛,本能的四下张望了下。
耶,竟然没人?
谢安竟也不在?
想来,凤瑾年来时,就将所有人都挥退了。
凤瑾年垂首望着她,声音低哑,“夜深露重,皇后该回宫歇息了。”
“嗯。”
薛柠轻轻哼了声,将脸埋进他怀里,吃吃的笑。
一夜旖旎。
第二天一早,薛柠还缩在被窝里,回想着昨晚之事呢。
明明她之前还跟他恼着,最后,竟然又睡一处了。
虽然,知道自己歪派了他,可是,这过程连个过度都没有,想起来,就羞羞的慌啊。
尤其昨夜,他还.“娘娘。”
谢安这时进了内寝,就见那雪白幔帐垂下,依稀能瞧见大床里头从被子里拱出的一个人形。
娘娘真是个孩子,每回起床,不像旁人那样直接坐起身,她是直接像个小兽似的,先要在被子里拱啊拱,等拱够了,才会满足的起来。
薛柠听见声音,扯下被子,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问,“何事?”
“回娘娘。”
谢安也是无奈,真心服了那杨雪依,脸皮太厚了。
“杨雪依现在跪在外头院子里,奴婢怎么拉她都不起来。”
若不是怕影响不好,她真想直接丢出去。
薛柠揉了揉凌乱的头发,歪着脑袋,好奇的问,“她好好地跪院子里做什么?
皇上责罚的?”
“不是,说是想见娘娘。
还说,见不到娘娘,便不起来。”
谢安道。
薛柠突地唇角一勾,笑了,“想见本宫?
她这胆子不小啊,还敢威逼了?”
“娘娘,要不奴婢将她扔出凤舞宫?”
谢安问,其实,琉璃早想这么干了,被她拦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