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半,张莹琇在系统设置的闹钟震动了。
张莹琇一个激灵,醒了。
屋里黑漆漆的,若不是窗外投进来些许微弱月光,怕是连哪儿是床沿都看不清楚。
看看旁边依旧沉睡的小姐姐,她爬坐起来,将晾在床边的袄子衣裙拿过来,飞快穿好。
张莹琇刚摸下床,面前就弹出一个提示框:
【是否开启夜间模式?】
诶?还有这功能?
张莹琇果断选择是。
眼前一闪,面前的床铺、椅子都泛着一层微光,仿佛有灯打在其上,显眼至极。
张莹琇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看舍友,见她毫无动静,这才松了口气。
有照明系统加持,她便轻松许多。
轻手轻脚地从暖壶里倒了点水刷牙,再就着昨夜里剩下的水擦了把脸,就完事了。
忙活的时候,舍友还醒来了,迷迷糊糊告诉她火折子在哪儿,便又睡过去了。
张莹琇感激不已,动作更轻了几分。
待收拾妥当,她将灯笼点着,出门去了。
十月的凌晨,天未亮,风很凉。
最重要的是,这坑爹的夜视模式,只将自己跟前的景况照亮,仿佛一束光打在前边一亩三分地。
亮堂是亮堂,关键是,衬托得周围景物更加漆黑。
夜风一来,树影婆娑,沙沙作响。
张莹琇打了个哆嗦。
迟到指不定要吃板子的。
张莹琇一咬牙,裹紧袄子,举着灯笼,勇敢地踏出第一步……
***
太极殿。
寝宫里飘着淡淡的静心香。
床帐里的人却睡得不甚安稳。
即便在睡梦中,赫连煜的眉心依旧紧皱不放。
他似乎做了噩梦。
满头大汗,呓语不断,骨节分明的手指还紧紧攥着锦被。
在外间守夜的新玉本就心里有事一直没合眼,隐约听见动静,想了想,她掀开薄被,下了小床,快步走进里间。
进了屋里,那清浅的呓语便明显多了。
“皇上?”她压低声音唤了句。
床帐里的赫连煜倏地惊醒,立马翻身坐起。
“谁!?”他喝问道,手已经摸向枕下利匕。
新玉轻声:“皇上,奴婢新玉。”她顿了顿,小心翼翼问,“皇上您是梦魇了吗?”
赫连煜:……
“出去。”
声音冷厉肃杀。
新玉咬了咬唇,福身应喏,快步退了出去。
待屋里无人,床帐中的赫连煜才缓缓舒了口气。
然后才发现自己已然满头大汗,连锦被都被他的蛮力抓得开缝。
他顿了顿,抽回枕下之手,浑身脱离般躺倒床上。
愣愣然的瞪着帐上腾云龙纹,他心下暗恨。
穷尽他一生之力,他也定要找到她!
让她……
让她……
***
系统的夜间模式虽然很灵异,但确实看得清楚明白。
张莹琇心惊胆战快步走出舍院,埋头直奔正殿。
好在没走几步,路上便多了许多人。太监、宫女、嬷嬷……全是从临近舍院出来的。
虽然大家都是匆匆来去,除了偶尔几句低语,再无别的声响,但毕竟人多,还大都提着灯笼,看起来多了几分生气,比原来黑乎乎、死气沉沉的模样好多了。
张莹琇顿时松了口气。
这些应当都是寅时上值的人。
也是,毕竟皇帝早朝时间早,往前推断,皇帝起床的时辰必定也会早,那这热水、热饭各种各样,都得准备起来了。
可不是得这个时辰上值。
有了这许多人,接下来张莹琇便无需慌慌张张埋头直冲。
紧赶慢赶,寅时正前,张莹琇便到了宫女歇脚换班的角房。
已经有两名值夜的小太监在此,看到她,两名小太监齐齐福身:“莹琇姐姐。”
……她现在已经是姐姐了吗?张莹琇有点尴尬,忙回了半礼,然后问:“里头什么情况?皇上起来了吗?”
一名十五六的小太监小声道:“应该差不多了,我看到静淑姐姐出来端水了。”
张莹琇瞄了他头顶黄名一眼,点头致谢:“那我进去看看。”
她毕竟是徐嬷嬷钦点过来学习伺候的,在其位谋其职,该学的还是得学起来。
进去之前,想到狗皇帝那个洁癖劲,张莹琇还特地打水净了手。
赫连煜的寝宫在最里头,她进去的时候,外间已然亮着烛火,还有数名宫女端着发冠、饰品等物等在边上。
张莹琇诧异。狗皇帝起来了?
她忍不住看了眼时间。
寅时正。凌晨四点。
这么早?
正好静淑端了金看到她,急匆匆朝她点点头,便进去了。
张莹琇有些无措——她现在是要在外间等着呢,还是进去看看?
她正犹豫呢,静淑就慌慌张张跑出来,拽住她往里跑。
“?”
“皇上找你。”静淑匆匆扔下一句。
张莹琇还没反应过来,俩人就进了内间。
身穿内衫的赫连煜冷眼扫过来:“你是怎么伺候的?什么时辰了?还在外边偷懒?”
屋里灯光比平日要暗一些,衬得他头上红名熠熠生辉。
张莹琇心里一咯噔。咋回事,昨天这家伙还是闪烁的霓虹灯,怎么睡一觉起来,又变红了?
再看,新玉带着几名捧着衣服、鞋履的宫女站在他边上。
顾不得再细看,张莹琇疾步上前,福身:“皇上恕罪,奴婢来迟了。”
当代社畜第一条:不管有没有做错,先认错再说。
赫连煜眼眸深沉,冷冷看了她一眼,张开手:“给朕更衣。”
怎、怎么更?张莹琇偷偷去看新玉,却见她走到衣架子前,取下挂在上面的——
胡服?
“新玉,朕说的话没听清吗?”赫连煜不悦。
新玉顿了顿,压低脑袋:“是,奴婢知罪。”然后看向张莹琇,将手上的衣物往前递了递。
张莹琇意会,忙不迭接过来,展开一看,惊了——竟然是类似胡服的箭袖短衣。
她咽了口口水,慢慢往张着手的赫连煜身上套。
套上衣服,还有扣子。
她小心翼翼转到赫连煜面前,凑到他身前开始帮他系扣。
紧张万分的她自然没发现,半阖眼帘的赫连煜正看着她,深眸里涌动着复杂难解的情绪。
一高一矮,一垂眸俯视,一认真着衣,落在边上的新玉眼里,格外刺眼。
她捏紧拳头,垂眸敛眉。
那头,张莹琇已经给赫连煜穿好上衣,刚回头,就有一宫女知趣地将裤子送过来。
张莹琇:……
裤子也要帮忙穿吗?
狗皇帝是残废了吗?
“迅速点。”赫连煜不耐烦。
张莹琇吓了一跳,赶紧接过来,回头一看,狗皇帝已经坐在床沿,双腿落在地上,等着她。
张莹琇无语,只得展开裤脚,放在他脚边。
赫连煜瞪她。
张莹琇见他不动,也懵了。
新玉忙上前,温声细语道:“你得帮皇上穿上。”
……也就是说,抓着狗皇帝的蹄子套进去?
呵,果然是残废。
张莹琇心下嘀咕,伸手抓住狗皇帝的脚踝,迅速套进裤脚——幸好狗皇帝没有脚臭,不然得熏死她。
正忙活,却听新玉朝赫连煜告罪:“是奴婢的错,不怪莹琇,她刚来,什么都不知道,是奴婢没有教好,请皇上不要怪罪莹琇。”
张莹琇皱了皱眉。话是没错,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呢?
她竖起耳朵,等着狗皇帝答话。
隔了半晌,才听狗皇帝沉沉地“嗯”了声。
……啥意思?张莹琇只愣了下,思绪再次回到穿衣环节。
裤脚套进去了,也全部卷进去了,然后呢?
好在,赫连煜站起来了。
张莹琇赶紧帮他将裤子提起来——艹,仿佛再给脑瘫儿穿衣服。
接着是系裤腰带。
腰带得绕过狗皇帝后腰,拉到前边系上。
虽然不知道狗皇帝几岁,但听说他还没成家,也没立妃嫔,想来,年纪应该不会太大。
可这家伙冷冷一眼,就足以让人头皮发麻,气势太足,让人足以忽略他的年轻。
不光如此,这个男人还拥有英挺五官、宽肩、长腿、蜂腰……
手短的张莹琇几乎算得上是贴在他胸前搂他的腰……手擦过去的时候,不小心碰到那紧绷的肌肉,让她瞬间红了耳朵。
艹,狗皇帝什么意思?
不是天天被人伺候着的吗?碰一下怎么这么大反应?!
她偷看了眼旁边仿佛毫无察觉的新玉等人,飞快系好腰带,然后低着头退开一步。
赫连煜却再次坐下。
同时,宫女送来靴子。
张莹琇:……
行叭,这就是个脑瘫皇帝。
穿好衣裤、鞋履,戴上配饰。
发冠好歹不需要张莹琇动手——梳头束冠有专门的宫女呢。
弄完这一切,下一批宫女便送进洗漱用具。
张莹琇:……
然后是静淑送来的冰糖燕窝……
伺候完脑瘫皇帝,张莹琇都出了层薄汗——肯定是因为屋里太暖和了,这狗皇帝太能折腾了。
再看时辰,不过寅时三刻。
接下来要干嘛?
张莹琇小心打量左右,却只见其他宫女肃手伺候在旁,半点看不出接下来——
“张莹琇。”已然熟悉不少的清朗嗓音道。
张莹琇挺直腰,恭敬道:“奴婢在。”
赫连煜上下打量她一遍,似乎对她的窄袖宫女服、平底绣花鞋颇为满意,开口道:“你跟朕去演武场,陪朕练练。”
张莹琇:……???
去哪儿?练什么??
狗皇帝,当她是十八般武艺齐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