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余猜得很对。
此时陶叶叉着腰站在小李子门口,看着小李子手上不停剥皮,嘴里的“汪汪”声像是别人叫的一样,便嘲笑道:“哎呀,你是不是饿死鬼托生的,也太生性了吧,这么丑的东西你也吃得下?”
小李子不以为然,抽空往嘴里送了一条虾蛄肉,咀嚼着,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吧嗒吧嗒嘴,咽下去了,“不过学学狗叫而已,有什么了不得的?随便你说,随便哈。”
“不过中午也快到了,我到现在还没闻到糖醋排骨的味道,你还想不想要那五百个大钱了?”
对啊!工钱还在他手里呢。
陶叶贼兮兮一笑,把藏在背后的盘子拿到前面来,“行了,不跟你闹了,好吃你就多吃点儿。”
小李子喜笑颜开,赶紧又汪汪了两声。
陶叶被他逗笑了,小跑着回了厨房,麻利地把几个菜炒了出来。
糖醋排骨自不必说,红烧青条鱼和酱爆八爪鱼也格外的下饭。
楚余吃得高兴,除了那五百个大钱外,又额外赏了陶叶一两银子。
其实他很想多给一些,再多给一些,但又怕陶叶多心,只好耐心地把额度控制在陶叶能接受的范围之内——尽管不多,但应付即将到来的徭役应该够了。
上官都给了,刘师爷自然也要有所表示,没有一两,也得八钱。
陶叶满载而归。
从衙门出来后,陶叶去西街绸缎庄买了几块尺头,又顺便在南街杂货铺买了线,并问了问帕子和荷包的价钱,最后在粮店称几斤糯米和黄豆,这才家去了。
还没进刘八爷家的门,小豆包便摇着尾巴迎了出来。
陶叶弯下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它最近吃得好,每天早上都有羊奶,偶尔还能抱着骨头啃一啃,皮毛油亮亮,很有精神,教它的东西重复两三遍就能记住了,特别招人稀罕。
“姐,给小青买点心了吗?”小陶青跟豆包孟不离焦,跟在豆包后面,一过来就把两只小手搭在筐的拎手上,看起来像是打算帮帮陶叶,但两只大眼睛直往篮子里瞄,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小青乖,下回吧,好不好?”陶叶故意逗他。
“好吧。”陶青很失望,眼里眼见着有了水雾,陶叶感觉自己要惹祸,赶紧补充了一句,“姐姐可是有比点心更好吃的东西哦。”
“真的吗?”不过转瞬的功夫,陶青就笑了起来,泪盈于睫,嘴角却翘得老高。
他托住筐底,使劲地帮她往上托了托,又好奇地问,“是什么好吃的?”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进去你就知道了,你跟八爷爷八奶奶一起吃。”
陶青道:“姐,小青等哥哥回来一起吃好不好?”
姐俩说着话,一起进了大门。
八爷爷八奶奶都在家,一个在厢房门口干活,一个坐院心雕刻。
小豆包对海鲜有极高的热情,在她脚边不停的蹦跳着。
这样活着可真好啊。
陶叶只觉鼻头一酸,暗道,经历两世,自己终于也拥有大多数人都拥有的幸福了呢。
“姐?”陶青见她不答刚才的问题,又提醒了一下。
刘八爷直起腰,笑着说道:“行啊,咋不行,八爷爷八奶奶陪你一起等着。”
陶叶把篮子放在陶青坐的板凳上,说道:“咱们不等,我买的是虾蛄,虽说已经放盐煮了,但这玩意总归越新鲜越好,咱给陶玄留一些,放井里镇上就行了。”
八奶奶一听,放下手里的雕刀,说道:“小叶这话有理,海鲜可不禁放。”
“小叶你歇歇,八奶奶拿去热热。”
“不用不用,坐车回来的,不累,您歇歇眼睛,我去弄。”陶叶拎起筐,一溜烟地进了厨房。
大家伙儿围着炕桌剥虾蛄。
跟点心比起来,陶青更喜欢肉,一条虾蛄下肚,小家伙简直不要太开心。
“姐,真好吃,幸亏小青跟着姐从那个家里出来了,不然一辈子都吃不到这些好吃的。”小陶青忽然小大人似的感慨了一句。
“这孩子!”陶叶用额头亲昵地顶了顶他的。
这句话完全能够说明,分家的事陶青是明白的,这个四岁的孩子对于如何选择是过了心的,懵懵懂懂地知道了选择的残酷性,这本身就是一种残酷啊。
刘八爷叹息了一声。
屋子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沉重。
陶叶见状,便把改名的事当成笑话一般给老两口说了说,并告诉他们自己先不改名了。
八奶奶本来就不同意陶叶去改,高兴地说道:“那正好,本来就不该改,不然一家人两个姓,多不好啊。”
至于那姓林的小吏,老两口直说陶叶忍得对。因为他们泽县人都知道,城里的林家是个后台的,京里有得宠的贵妃娘娘和做大官的本家,如今的势头并不比刘家镇的林家差,甚至还更强一些。
这些事陶叶去买菜时听小李子说了,不过他说起时语气轻蔑,与刘师爷和县太爷的隐忍完全不同,所以,她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论背景,到底是那姓林的厉害些,还是县太爷更厉害些。
假设小李子的轻蔑是基于绝对的底气,那么,这位县太爷的身份可能比她想象的更加贵重。
“……听说林家大少爷年初抢了个小姑娘回去,结果人当晚就撞墙死了,人家父母上衙门告状,上一任县太爷连个屁都没敢放,直接赔了点儿银子就了事了。”
“可不是?前几年还没有林贵妃这档子事,林家便仗着京里的势,把城北的肥地给强占不少,就算给银子,给的也是沙土地的价钱,苦主打掉牙往肚里咽啊,跟谁说理去?那样的人家咱惹不起啊!”
幸亏没跟林小吏硬扛!
陶叶又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心道,还是黑点儿好啊,黑点安全。
虾蛄吃完了,老两口继续干活,陶叶去厨房准备晚餐。
四合院的事她没说,不是想保密,而是不好说。
她一个小农女,哪来的能力买城里的房子啊,说县太爷借的,那有人就得问县太爷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如果一定要解释,势必要从帮助县太爷抓住逃犯得到一百两赏银的事说起,但是,这件事能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