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城。
华府。
“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风飔然止步,维持着冰冷的神情。
朱红色的大门敞开,门口两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守着,见到阿娇几人,脸色十分冷峻。
“来者何人?”其中一个守卫冷硬而粗鲁地问。
金娇露出温和的笑容道:“这位大哥,我是来给香榠姼送金牌的。”
“香榠姼?”一位守卫迅速地上下打量了金娇一番,突然,他就像被闪电击中,腿部陡然一颤,面色煞白。“原来你就是华大人下令要的人!”
“跟香榠姼长得这么像,绝对就是她没错!”另一守卫呼应。
阿娇心中一颤:他们知道金家的人要来?
“……你们进去吧,华大人在等你们。”守卫不带一丝感情地说。
穿过幽静的庭院,四人踏进正厅。
正面对着他们的,是一位褐发男子,英姿勃发,浓眉大眼,目若朗星,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令人畏惧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眉毛叛逆地向上扬起,长睫毛下是一双透出冷酷的、幽暗的深褐色眸子。在他身旁,是一位褐发女子,微卷的长发,温润的面庞,光洁的皮肤,褐色大眼睛中泛起柔柔涟漪,全身散发出的浑然天成的优美,与她身边这位褐发男子的霸凌之气,形成鲜明对比。
“你一定就是麒麟宫的金姑娘了。”褐发女子开口道,声音平缓。
褐发男子冷哼一声,双眸中寒光闪闪。无论从气魄,还是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看来,他就是华府华大人、红月城城主。
“关于我们华府的事,你们知道多少?”华大人厉声问道。
“虽然麒麟宫与贵府过去有些恩怨,但我金娇作为麒麟宫宫主,希望我们以后能和睦相处。”
华大人仰头大笑:“和睦相处?当年杀了我亲爷爷、夺走我华家数十条人命,强行劫走我家财富的,不正是你们麒麟宫么?”
“就算如此,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作为新宫主,保证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金娇极力摆明自己的立场,“我们应当避免刀光血影。若我们彼此协作,一同发展,对我们双方都有利。您不这样认为么?”
他身边的褐发女子,眼神严肃:“你是来谈和的?”
“我华嵚堂堂男子汉,祖上血的教训和耻辱,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华嵚,你忘不忘却那是你的事,”褐发女子语气平淡,但带着略微责备,“或者说,没人让你忘记,但你身为华府之主,更该关注的是红月城全城上下的众人百姓,应该为现在在这里活着的人考虑。我们应该给和平一个机会。”
“这位姐姐说得好。”武天峻一向是个现实的人,不禁赞同。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叫我‘华夫人’。”褐发女子稳重地说,语气轻描淡写,十分超然。她看来无论是气质、头脑,都比华嵚要成熟得多。
武天潇恭敬地说:“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今天我们来到贵府,不是为了打架,而是来找金娇的姐姐的。”
“这位金姑娘确实颇有姿色,麒麟宫能出这么俊俏的女子,看来还是个被胭脂气压倒的地方……倘若我去你们那个腐败的地方,你们师门于我,那肯定能让金家重振威风。”
暗示的意思很明显。阿峻闻言,双眸陡然冷凝。华嵚未注意到,自己的话让面前这位男子激射出了凌厉的杀气。
阿峻极力让错综复杂的内心平静下来,与此同时,金娇却显得毫不在意:“我愿用这块金牌,换来我姐姐。”
华嵚又扑哧地笑了出来:“我堂堂华府,还缺这小小一块金牌不成?我要它做什么?”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既然你肯送来,那我就收下好了。我毕竟是答应过香叔他们。你们几位,就在这里等着,我先把人叫来。”
“瑞云!”华嵚高声唤道。
瑞云从里屋出来,看到金娇几人,又看看主子,吓得发抖。
“去把香叔和杏姑叫来。”
瑞云低头小声道“是”,便匆匆出了门去。
不一会儿,瑞云带着香叔和杏姑一起来了。
“就像你们看到的,金家的人来了。”华嵚对香叔说,“金牌你可以给我了……金姑娘。”
金娇最后看了一眼金牌,将它交到华嵚手里。
华嵚仔细看了看手中的金牌。
“华大人请放心,这纹路、这质地,是仿造不出来的。”金娇把握十足道。
“……那是。瑞云!去把榠姼带来!”
瑞云连忙点头,风一样跑了出去。
香叔和杏姑一脸焦急,他们虽然是华府的人,但毕竟不过是下人,面对麒麟宫宫主和华大人,要说心底没有一丝担惊受怕,那是不可能的。
“你们终于还是找到我们这里了。”华嵚看着金娇,眼中仍透着几分讥讽与不屑。
武天峻生冷地挤出几个字:“我们虽然不是本地人,但识路这方面……游刃有余。”
“你们都是麒麟宫的人么?”褐发女子柔声问。
“炘媘,你对这种人感兴趣?”华嵚扬眉。
“华大人,我身为华夫人,对于来到华府的人,自然是要了解的。”华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打量着武天潇的剑、武天峻的刀,又看了看淡紫色瞳色、长得有点像混血儿的荆秋水。
“在下武天潇,这位是我弟弟……”
“啊,武天潇么,就是那个……青龙剑的主人,我有印象。”
“华大人,香榠姼来了。”瑞云一进屋,就大声喊道。跟随她进来的,是一位少女,细长的褐色大眼睛,黑色长发,容貌与金娇有着惊人的相似。
“香叔,杏姑,你们先出去。”华嵚声音严厉,不容忤逆。
待二人退下后,香榠姼看着金娇,年轻的脸上写满不可思议。
“你……”难以置信的语气,“……是谁?”
“榠姼,”华夫人,“这位是麒麟宫的宫主——金娇。”
“麒麟宫?”香榠姼一脸鄙夷。原来是华府第一大仇家:麒麟宫的人么?
“你就是金露姐姐。”金娇则喜不自胜,难以掩饰的愉悦溢于言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香榠姼目不转睛地盯着金娇,为何仇家之女与自己长得这般相似?
“事到如今,榠姼,我也该告诉你真相了。”华嵚看向华夫人,眼中莫名泛起一抹忧伤。
“您说真相?难不成……”香榠姼像是猜出了个大概,踧踖不安,最终还是大胆问了出来,“华大人,莫非您一直都对我隐瞒么?”
“炘媘,这种事还是你跟她说吧。”华嵚一副漠不关己的样子。
华炘媘执拗地看着他,娓娓道来:“榠姼,你是被我们华府的下人——香川河与语杏这对善良夫妇当作亲生女儿养大的,你自然随姓香。是大当家华嵚下的命令,让他们二人收养你的。”
“收养?”香榠姼仰起头,眼底的悲伤藏也藏不住。“我……我究竟是谁?”
“你本名金露,是我早夭的姐姐。可没想到你还活着。”
老泪纵横的香川河。
“只不过不是麒麟宫的贵族,而是我们金家仇家的……”金娇突然住了嘴,她发觉金露根本对自己的真实身世一无所知。
听到这里,香榠姼不禁热泪盈眶,心绪难安:“这么多年来,你们……一直在骗我么?我这一生,一直活在一个谎言下?”
华夫人敛声屏气,小心翼翼地答道:“榠姼,我们当初本来打算让你像普通人一样平安长大,远离仇恨。”
香榠姼听到华夫人的话,泪水终于流下来,唯唯连声:“是、是吗……原来你们本意还算善、呐……”
“香榠姼,不,该叫你‘金露’了。”金娇用自己最温和的语气说。
“你真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么?”香榠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眼前这位少女,与自己长得太像了;然而,她却是仇家金家的人。
那她香榠姼自己,又算什么?
被华家含辛茹苦十几年养大的自己,竟是宿仇之女。老天是有多恨自己,同她开如此残忍的玩笑?
“金露姐姐。”金娇再次真心唤道,她似乎并没有香榠姼的这等烦恼。
“……你是,金娇?”香榠姼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但眼神渐冷,“麒麟宫宫主,请不要——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随便就闯入我的生活。就算华家不要我了,我仍然欠他们十余年的养育之恩,这不是随便说说就没的。”
“榠姼,”华嵚暗自得意,但在金娇一行人面前,故意摆出责备的嘴脸,语气严厉,“不要任性。”
“任性?”香榠姼转身直视着华大人,“榠姼我从小到大,从未敢对大人、夫人任性过。但让我就这样随便接受一个金家来的陌生人,我……做不到。”
“也罢。任谁都会有不同的反应。”华夫人语气平缓,“华嵚,要给她点时间适应。”
“你在说什么?”华嵚脸上起了愠色,“适应?等她成了金家的人,从而成为我们的敌人吗?”若真是这样,留她何用?后面这句没说出口,但别说伴随华嵚多年的华炘媘,就连当场的几人也都听出了这层意思。
“请别这样说,无论如何,这也不是香姑娘的错。”门外传来一个清朗的男音,“榠姼,啊、不,现在该叫金露了。”
华夫人全身僵直,华大人眼中闪过杀意。
只见一位清瘦的男子走进屋内——那正是风飔然。仪态俊美,风度清雅,沈腰潘鬓,从容而来,清瘦却傲骨的风气,散发着一种如明玉般闪耀的光辉,让人不忍视之。
他衣上沾到的血迹表明,他是一路杀进来的。
但他风度翩翩,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而这些污秽的血渍形成的瑕疵,不足以破坏他超然的气质。
华大人已亮出刀,声音紧张:“你……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