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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悲苦公主诉心事 狠心侍女下毒手(1 / 1)

<>飞鸟还巢,老松翠柏。远处绵延的青山,在夜幕下显得愈发高大。客栈的窗子旁,是几多欢笑之声。倘或不是玉珍说明自己的身份,那么萧易寒定然以为,会是一个豪爽的江湖儿女。

以茶代酒,却也是饮得晕晕乎乎。就是隔着窗子透过来的风,此时也变得有些暖意。听着玉珍爽朗的笑声,萧易寒不觉有些羡慕起来。因为他想起了婉凝,在宫里的时候,很少见到她的笑。

还是五年前尚未入宫的时候,时常会听到婉凝的笑声。也如这般清脆可人,可惜时光辗转,曾经的天真少女,早就已经蜕变成了他所不认识的另一个人了。是岁月的变迁,还是人心的变故。

现在与玉珍畅谈起来,萧易寒仿佛觉着时光在倒流一样。他似乎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爱说爱笑的婉凝。只是他所看见的,不过是表面罢了。玉珍内心深处,其实还是有苦衷的。

她之所以离开皇宫,不是因为父皇多么恩宠她。而是她的姐姐忽然失踪,父皇要她替姐姐远嫁到京都。她害怕,答应了父皇要找寻姐姐。这才出宫来,好多过去了,仍然毫无下落。

“还真看不出来,”萧易寒看着玉珍甜甜的笑,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心事,“你一个人跑出宫,就不怕父皇担心你?”似乎,萧易寒看到了另一个婉凝。坚强的背后,是一段心酸的回忆。

“怕,我什么都怕,”玉珍托着腮帮子,回忆着说道,“我怕找不到姐姐,怕父皇硬要我出嫁,怕父皇担心我……可是怕有什么用?该来的总会来,倒不如趁此逍遥一把呢。”

听着她的话语,萧易寒感觉到一丝丝的无奈。大约在人世间,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或是开心,或是无奈,或是悲哀。不足为外人道,只不过说出来会更好一些。

此时客栈里,点燃了小小的火炉。门子上也挂上了厚厚的棉门帘,阻隔住了外面的寒意。重新温上一盏茶水,安静的享受着这一刻的安静。萧易寒忽然想起,那天黄昏后的栀子花开。

但见玉珍叫来一壶温酒,慢慢的斟上两只小杯子。然后递到萧易寒面前,笑着说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提那些伤心事!”言罢,她自己倒是饮了一杯酒。也是,单只饮茶也无趣味儿。

若说是借酒浇愁,可是玉珍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伤心的意思。她的大度豁达,让萧易寒更加敬佩。他也举起酒杯,回敬玉珍一杯,一饮而尽。只是与萧易寒而言,这杯酒是苦涩的。

想着婉凝的拒婚,想着婉凝与君颢在一起的情境。他都会觉着甚是无用,几杯酒入喉,顿觉辛辣苦涩。一旁的玉珍冷眼看着,不觉咯咯笑了一阵:“公子倒是看着神色不好,所为何事?”

岂止是神色不好,就是心儿也是痛的。他再饮一杯酒,随口扯谎道:“在下一介商人,行走天涯。却偏偏赔了本,公主认为不是伤心事儿?”玉珍还只当是什么事儿呢,赔钱还是可以再赚回来的。

“公子一介书生做起生意,实乃高人!还未请教公子名姓——”玉珍的一言一语,都透露着大气风度。“萧易寒,”他的话音未落,玉珍更是拱手相敬:“往昔燕太子送荆轲渡易水,今朝萧郎过我浦江,必会有所收获!”

浦江,就是到达陈国的时候,那条满是芦苇的江河了。回想着那天的景色,满天都是云霞铺就的红色。甚是壮观,果如玉珍所言,有所收获么。他只要,唤回婉凝的心就好。

月上东山,夜已二更。寒露更重,沾染了半空中的夜色。客栈也是打了更,关了门户的。街道上的两个人,仍然是拿了一壶酒,一面走着一面口中说笑。酒逢知己,实乃人生快事。

寂静的月色,笼罩着尘世。宛如流水一般,流过世间每一处角落。玉珍一边饮着酒,一边高声说道:“高山流水觅知音,伯牙子期互交心。一朝离别七弦琴,玉碎瓦全泪满襟!”

脱口而出的七言绝句,听着让人心为所动。将两人之间的情意,比作伯牙和子期。倒还真是比喻的巧妙,只是可惜玉珍为女子。不然萧易寒定要与她,结为异姓兄弟了。

“怎么不可?”玉珍听了,甚为开心。她左右看了一遍,才在一座小桥下,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土地爷的塑像。便将酒水摆放在地上,拉着萧易寒跪在土地爷面前。

“天地为证,土地为鉴。我梁玉珍和萧易寒结为异姓兄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她说的振振有词,还朝着土地爷拜了三拜。把酒洒在了地上,萧易寒在旁看着,酒醒了不少。

有风吹来,不是做梦。方才玉珍所言都是真的,直到玉珍叩完了头,萧易寒才清醒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呢,怎可与陈国的公主连夜饮酒。毁坏了人家的清誉不说,自己还会成为罪人呢。

他这么想着,便要起身离开,准备送玉珍回宫。谁知玉珍却是抓着他的手,使劲儿摇着头,硬是要他跪下:“我都拜过了,萧大哥,你也该拜一拜才是……”誓言也说了,不可违背的。

看着眼前醉意朦胧的玉珍,萧易寒全只当是玩笑。他应该立刻送玉珍回宫,然后见到陈国国君,帮着寻找大公主才是。怎会让公主露宿街头,第二天定会传遍全国的。

想到这儿,他赶忙弯腰扶起玉珍。晃着她的肩膀,焦虑的说道:“告诉我皇宫在哪里,我要送你回去的……公主,公主……”他这么一叫,还真是把玉珍叫醒了。

只是没想到,玉珍瞪大了眼睛。然后狠狠甩开萧易寒的手臂,冷冷的喊道:“我没有醉!不过是想要认你做大哥,好去找寻姐姐罢了!你竟然不领情,要送我回宫!你难道要看着我出嫁么?”

听着她清醒的说了这许多话,萧易寒才意识到,自己的确是错了。误会了玉珍的意思,倘或把玉珍送回宫。那么再出宫找寻大公主,可就是难于上青天了。萧易寒一时,沉默了。

从遇到玉珍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喜欢这个姑娘了。是哥哥喜欢妹妹那样的喜欢,喜欢她的大度,喜欢她的爽朗笑声。他甚至在想,一定要找回大公主,不会让玉珍代嫁的。

而今被玉珍的一番冷言骂醒,他才默默的跪在土地面前,谦卑的叩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轻轻拍着她的肩,略带歉意道:“好,我答应你,帮你找寻你姐姐,你要原谅我方才的言行才好。”

玉珍从小与姐姐相依为命,唯一的哥哥也在去年离开了她。再见到萧易寒的时候,玉珍就渴望着这样一个哥哥。如今找着了,她很开心。就是要她代嫁,也可以快乐几天,真好。

立冬了,早晨的天气分外阴沉。像是要下雪的样子,正阳殿里却是温暖如春。窗台上的栀子,在热气的熏染下。已经露出了细小的嫩芽儿,这可爱的栀子花,让婉凝仿佛看到了春天。

忽而,她的心里宛如蜂蛰一般。春天便是那些秀女入京的时节了,再去看那株栀子花。婉凝顿时觉着不再那么耀眼,反倒是令人心生厌烦。她伸出手来,狠狠掐断了那根嫩芽儿。

这是第一次,婉凝如此痛恨一件事儿。不知为什么,选秀本事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如今却在婉凝看来。是一件极其可怕,及其危险的事情。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派了许多耳目。

如今萧易寒已经带回了小皇子,而且又去往陈国打探消息。王连瑛也给自己出谋划策,江苓嫣那里也在韬光养晦。她忽然觉着,自己变了。变成了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了。

看着手心的那根嫩芽儿,已经被她揉碎。像是无助的哭泣,冲着她哭喊。有那么一瞬,她想要停下自己疯狂的举动。然而已经晚了,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不得不进行着。

再次来到长春宫的时候,江苓嫣正在细心的浇着那一束水仙。盛开在冬日里的水仙,格外娇嫩可爱。无暇的花瓣,中间点缀着一抹鹅黄。许久,她才开口道:“一切,但凭娘娘做主。”

“你想通了?”江苓嫣一面修剪着花枝,一面问道,“你可知道,如果被皇上发现,你可是要被杀头的。只是一点,万不可牵扯到我,还有堂兄。”这是江苓嫣的原则,助人不可连累自己。

婉凝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认真的说道:“奴婢自有主意,只是这件事儿成功的话,奴婢定然不会连累到娘娘的。”如今在宫里,可以派遣杀手,阻止秀女入宫唯有江苓嫣了。

起初跟着萧易寒一起,在军营里待过一段时间。比如先前死了的郑世恒,就是江苓嫣的一枚棋子。可惜后来复国后没有用处,便随手杀了。本来打算用柳子煜的,可惜柳子煜跑了。

这次,江苓嫣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她要派遣王启波前去,就是那个起初与柳家有仇的将军。听说他现在被封为兵部尚书,位居正三品。还有府邸宅院,相当风光。

只是经过江苓嫣的暗里查探,得知王启波的仇恨尚未放下。他们一家皆被柳家所害,而楚君颢却放走了柳子煜。王启波的心里,自然是多有不满。江苓嫣便很好地利用,许之以复仇为条件。

“复仇是一回事儿,能够帮助咱们,杀了那些秀女才是正理儿,”江苓嫣拿着小剪刀,边修剪花枝,边说道,“王启波是一介武夫,还需调教调教。就像这花枝,需要修理——”

看着江苓嫣修剪好的水仙,想着她说过的话。婉凝方才明白,为什么江苓嫣在宫里会活得长久。不仅仅是因为萧易寒的位置,还是因为她有头脑。看来搬到江苓嫣,实属不易呀。

不过既然决定了这么做,就万不可回头了。婉若要对付江苓嫣,也就只有以退为进,取得她的信任才可。窗外一缕阳光,照射进来。婉凝的心扉告诉自己,若要成为强者,必须先下手为强。

晌午用过餐后,天空中还见着一点阳光。到了午休过后,便见天边一抹阴云。紧接着便飘来一阵雪花,细碎如米粒。这时的阳光,也倏然不见。雪花慢慢悠悠,落在地上。

婉凝隔着窗子去看,君颢还在睡着。昨儿晚上的时候,君颢丑时才休息。早朝的时候也没有用膳,回来以后忙了一个上午。午间只吃了一碗清粥,看了会子书才睡下了。

这几天虽说陪着君颢,可是并未说上几句话。婉凝只有看到君颢孤独的身影,就是晚上也没有宣召落轿。不知怎么回事,婉凝越发觉这君颢对自己冷漠了。但愿是自己多心吧。

长春宫的园子里,被江苓嫣收拾的宛如春日。她起身伸了个懒腰,环视了一圈儿,方才笑着对婉凝说道:“长春宫,长春宫,四季长春才对嘛!”是了,满院子都是盛开的水仙和腊梅。

清香扑鼻,优雅别致。婉凝这才想起来,前些日子君颢向司苑房要了一些花枝,本以为是种在了正阳殿的,而今才恍悟。原来,都是送给了江苓嫣的。一时之间,婉凝觉着甚是孤独。

若是放在以前,她定然会羡煞的。只是如今,因为心里念着楚君颢,所以她不允许他对其他女子好。她的这种占有欲,越发强烈起来。江苓嫣说着自己的计划,婉凝却没有心思去听。

直到离开长春宫,她的精神都有些恍惚。为什么,君颢要对江苓嫣这么好。她不是曾经,背叛了东麓么。既然知道如此,君颢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婉凝的心里,千疮百孔。

也许,君颢有他自己的理解吧。婉凝算做什么呢,不过是一个侍女罢了。或者说,是一个级别高一些的侍女。江苓嫣不管怎么说,也都还是君颢的妻子。最多不过,打入冷宫。

“找了姑娘半晌呢,”王连瑛笑嘻嘻的说道,“皇上醒了,姑娘赶紧过去吧。”她呆呆的应了一声儿,便来到正阳殿。呆滞的眼神,零乱的心思,都躲不过君颢的眼眸。

憔悴了许多的婉凝,让君颢很是担忧。他暂时压下了想要问的问题,上前抚着婉凝的手,轻声说道;“凝儿若是累了,可以先去休息。朕自己一个人,想要去长春宫那里走走。”

又是长春宫,又是长春宫!婉凝的心儿,猛然颤抖了一下。原来自己不论做多少努力,都抵不过一个江苓嫣。她压抑在心里许久的悲哀,终是爆发出来:“皇上难道,就不肯让凝儿陪着?”

她的这一句言语,让君颢听得有些糊涂。不是一直都在一起的么,怎么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这几天,听宫人说婉凝一直,都去长春宫那里。所以本打算着,去江苓嫣那里看看。

好像自从重新复国之后,他的心思变得更加不稳。时常会担心,有人来夺回他的皇位。就是看着婉凝在身边,也才安全些。可是忽然有一天,婉凝却与江苓嫣走得很近,君颢颇有怀疑。

到底是因为什么,让婉凝这般阻挠自己。是不是婉凝,有意在隐瞒什么。君颢一定要查个究竟。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以至于误会丛生,再也无法找回曾经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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