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行业也罢,任何家族也罢,俗语都讲,行有行规,家有家规,而沈家的家规里,有一条,有一类物件是绝对不能碰的。
而第二次,找上门的却是个男子,听声音应该二三十岁,是之前那位来的老者的小儿子。
让沈月儿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来的还有东北岳家的年轻当家人岳奇,当年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沈月儿跟着父亲,与这个岳奇打过几次交道,交情倒是算不上有,只能说是马马虎虎相熟的认识的人罢了。
这一次,沈月儿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一双空洞的眼睛,只留了一句话,“我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何必难为我一个眼瞎的”。
那天,这一行人走了以后,晚上,沈月儿让陆离陪着自己喝两杯。
也就是那晚,陆离终于开口问了沈月儿,盒子的那把剑到底是什么剑。
不过,也是第一次,陆离想知道的,沈月儿却是没有开口答。
沈月儿的酒量,是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听父亲说,是随了祖父,祖父便是个千杯不醉的,嗜酒如命的。
而那晚,喝到最后的时候,沈月儿微醺的,她借着酒劲,抱着陆离的后背,哭的委屈,哭的那么的伤心。
这是父亲走了以后,沈月儿第一次哭,即便是父亲的葬礼上,沈月儿都没有哭,她懂,人都有大限,父亲寿终正寝,算得上落叶归根了。
他们这行,说好听点是鉴宝人,可他们这行里,哪里有人是清白的。
这古人的好东西,哪里最多?自然是地下,地下哪?自然是墓地了。
沈月儿自小父亲待她就异常的严格,除了一应具备的,连着阴阳五行,奇门遁甲,甚至阴阳术士,沈月儿都是知道些的,说不上精通,却也了解不少其中的门道。
他们这些人,很多程度上,也就算个销赃的二手,不明来历地底下的宝贝,到了他们手上,有了个身份,定了个价钱,在市面上一炒,这价格也就定下来了,他们是推手,当然,他们也是黑手。
虽然讲鬼魂之说,或者幽怨之气,多大数人觉得有违科学,都是半信半疑的,不过,沈月儿跟着父亲,跟着不少的古物打过交道,对于此说,却是深知的。
多大数的古物,传至千年,都是无碍的,但是有几类就灵异了,比如说沾过太多血的物件,也比如说杀气太重的物件,又比如说帝王之物
而,沈家的家规里,有一类物件不得碰的,这一类物件,便是帝王之物。
那把剑,不是普通的剑,是一把帝王剑,亢龙毁。
若说古有帝王气,如今,肯定会有人抨击为迷信,可是不管你信或者不信否,帝王之物,就是带着些的邪乎,比如说,沈月儿第一眼就认出了那把剑的来历。
而认出那把亢龙毁的时候,说出来,大约很多人是不会信的,沈月儿能感觉到那把剑的邪气,重,太重了。
那是一把浸过太多血,杀过太多人的剑,帝王之剑,属至阳之物,有龙气椅背,可这把剑又沾了过多的无妄之血,这把剑,谁握在手里,都会被毁了心智的。
所以,这把剑,沈月儿是不会碰的。
那晚之后,又是一个月的平静,因着眼睛看不见了,沈月儿也得了一样的好,她时常,用手轻轻的抚摸陆离的脸,她总说,她瞧不见,只能摸摸,不然,她会忘记陆离长什么样的。
在月圆十五的那天,第三次,那些人找上了沈月儿。
这一次,不同于前两次的客气,沈月儿是自愿被他们带走的,因为,他们带走了陆离。
沈月儿被带到了山里。
还是那个年轻男子,他一上来也开门见山,他父亲从旁人手里花了大价钱得了这把剑,父亲隐约觉得着这一定是一把旷世之剑。
可找了不少的行家看了,得出的结论都是,这把剑非名剑,锈刃有余,大约是哪个剑客的。
他父亲不甘心,拜访了不少的人,即便是有人隐约觉得这剑不寻常,却也说不出个理所然来。
后来,经了不少人说,他们才找上了沈月儿。
摸古物的人,没有一个人,是能抵得住,一样旷世之宝的。
但,沈月儿还是只字未说。
第一日是以礼相待,这第二日,便就是非常手段了。
第二日,沈月儿再被带来的时候,石桥上,陆离站在桥中央,手里握着那把剑。
沈月儿以为,她瞎了,便可以躲过这所有的劫,只是,她的侥幸,在那一刻,还是断成了线,连不起来了。
她走到桥中央,依旧用手轻轻抚着陆离的脸,那般的不舍,那般的依恋。
而下一刻,陆离手里握着的亢龙毁,已经刺穿沈月儿的肺腑,贯穿而入。
那一刻,惊了所有人的心。
仿佛,鲜血喷涌而出的一刻,陆离好像失了的魂,骤然间醒了一样,他看着自己的手,看着那把剑,看着眼前的沈月儿,他突然惶恐害怕,眼泪骤然间滑落,“月儿,月儿,不要,不要,不是我,月儿,不是我”。
“陆离,你不是想知道这把剑嘛,这把剑叫亢龙毁,是南北朝时期南朝宋第六位皇上刘子业的帝王剑,帝王之剑,刚正不阿,聚天之气,可偏,刘子业是个凶残作恶的,这把剑沾了太多的无枉人血,是把毁物,会浸了人心的,所以,我一直都不想你碰的”。
说到这这的时候,沈月儿浅然一笑,好像说的只当是平常的话一般。
她往后退了两步,她早就知道,今日,她会有这么一劫。
看着,满脸泪渍,颓然跪在地上的陆离,沈月儿摇晃的身子,她凭着最后一口气硬撑着,像往常一样,唤陆离一声,“哥,我不怪你的”。
这句话说完,沈月儿的身体就连着那把剑,一起沉入了急流中
所有的人,能看的出来,沈月儿没有真瞎的,只有陆离。
他们这行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行里有人,若是想离了这行,趟出这浑水,便毁了这看物的眼,就算是金盆洗手了。
已不再是江湖人,自然是不得再找上门了。
所以,若他们相信沈月儿真瞎了,一个已经瞎了的人,什么都瞧不见了,他们何必再来第二次。
那些人,第二次来的时候,沈月儿就猜到了,想知道这把剑出处的便是陆离,所以,那晚,沈月儿才会哭的那么的难过。
这便是,她与陆离的前世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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