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飞阳走后房间内就剩丁煜他们三人,这时他也不能继续坐在胡玲身边,就起身走到老关另一边坐下,拿起瓶啤酒“叔,我敬你…”
“你这小子…”老关脸上挂着微笑,拿起酒瓶随意喝了一口。
事实上,丁煜从来都没瞧得起老关,包括他在婚礼上的所作所为,也只不过是刹那间让人刮目相看而已,但今天晚上,丁煜彻底改变了看法,像他这种老混混虽说前半生浑浑噩噩,但是经历却是宝贵财富,说话水平也充满着岁月沉淀。
“接到尚垠电话我就赶紧过来了,本打算是在门外等着,会会这个刘飞阳,可谁成想你小子年轻气盛差点没把好事变成坏事…”老关另一只手还牵着黄玲,笑眯眯的提了一句。
“想到可能会是这个结果,刚开始在克制,说着说着就上头了,呵呵…”丁煜也没有掩饰,而是坦荡承认自己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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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意瞟了眼胡玲,后者就是安静的坐着,一言不发,不会刻意去腻歪老关,也不会看上去太过独立,这种女人,在任何男人身边都能找到小鸟依人的感觉,也能让男人极为受用,心中豪气十足。
怪不得老关闹出这么大动静抢胡玲。
“年轻气盛很正常,不气盛也不叫年轻人嘛,都得成熟,慢慢来,一件事可能改变一生轨迹,一个结果就会颠覆所有态度…”老关有些自怨自艾的说道,情绪不怎么高,还在往嘴里送酒。
丁煜也听出老关的话有些不对劲,至少其中肯定有要表达的意思,但应该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他本身,也就没过多追问,拿起酒杯又敬了几杯之后,缓缓退出去,把房间留给无时无刻不秀恩爱的二人。
“少喝点…”胡玲见没人,这才轻声说道,怜爱的看着脸上带有胡茬的老关。
“好!”老关把酒杯放下,向后一靠,把胡玲拥入怀中。
刘飞阳说的是对的,老关确实已经是肝癌晚期,根据医生的话就是:想去哪去哪,想吃什么吃什么,人世间走一遭别留遗憾,他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所以只能身着光鲜亮丽。
这辈子都这么过了,临死了还不让我风光一回么?
婚礼上,之所以没人看出来是因为他化妆了,并且是在殡仪馆找的化妆师,他就想看看自己闭眼之后是什么样!今天晚上事发突然,根本没来得及准备,而喝上酒之后脸色红润是正常。
简单的比方就是:老关现在心态已经分崩瓦解,只是拼凑到一块,只要给他个舞台,他不仅能把戏唱好,还能把舞台崩塌掉。
就像他说的,这些年丢的,我全他妈得找回来…
丁煜出门之后并没立即回家,他坐上现代,就往棚户区那边开,此时已经快十一点,大冬天的路上根本没人,就好像进入丰都鬼城一样,有些渗人。
尚垠和他提过一嘴公司大概位置,在路上转悠十几分钟,才找到这个不显然的“日立火房屋经纪有限公司”牌子是挂上了,上面还是用红布盖着,并没掀开,也就意味着没正式开业,他趴在玻璃上往里面看了看。
里面办公桌、电脑、侧面的广告牌都已经摆放整齐,乍一看还挺正规,心中不禁有些想笑,这大学上的也不知道有用没用,自己好说歹说也是大学毕业,居然给个臭流氓打工,不过,如果自己不是大学生的话也不可能有这次机会。
从玻璃窗外看去,并看不见总经理办公室,因为在侧面,有堵墙挡着,但是也没光,徐阳应该走了。
他也并不是来找徐阳,就是单纯的看看。
他现在对徐阳的仅限于合伙人的认知,其他一概不了解,今天的事也没往徐阳身上怪罪,毕竟是尚垠找的人,能信的过。
看完之后,就往家开。
田田还坐在床上,拿着一本《爱丽丝》的书看,女孩子无论多大都喜欢看这种有着公主梦的书,并且投入其中,眼泪打转。
“差不多得了,都是虚构出来的人物还值得伤感,赶紧摆好姿势,煜皇要就寝”丁煜伸手把外胎挂进衣柜里,然后解衬衫的口子。
“咋就死了呢…”田田嘴里念叨着,根本没搭理丁煜。
“死不死谁家儿女,管他干啥,来,咱俩睡觉”
“滚蛋,别碰我,伤心呢…”
“哎呦,是不是惯的!”丁煜咬牙瞪着她。
田田也没在意,转过身看着丁煜,眼睛水汪汪的,距离他不足十公分,略显委屈的问道“老公,如果生命就剩下一个月,你想干什么?”
“你!”丁煜不愿意纠缠这种毫无营养的话题,钻进被窝,把被子向上拽了拽。
“那来吧,我满足你!”田田大义凛然的袒露胸襟,完全听之任之的模样。
“这…我是干还是不干?”丁煜瞬间尴尬了,有点不知所措。
另一边,刘飞阳三人已经到达医院,刚从办公室出来,身边已经多了一名妇女和一名还不到一米高的孩子,看上去也就五六岁,这个年纪还不懂得死亡为何物,嘴里喊着棒棒糖,一手牵着妈妈的手。
妇女年纪不大,三十几岁,看上去绝对不像农民工媳妇,保养的很好,甚至和二十几岁小姑娘有得一拼,她眼睛通红,整个人非常颓废。
和医院交涉的结果是,同意运往殡仪馆进行火化,妇女作为妻子,她发话了,即使刘飞阳想通过手段把遗体运回去进行土葬,也不大现实。
“嫂子,您别伤心,发生这样的事纯属意外,这是我们这次的工程款,你先拿着…”头上受伤的人一边说,一边把报纸包裹的人民币递过去,像方砖一样。
他头上就是划了道小口,医生用镊子把里面残余的玻璃碎片夹出来,也就没缝针。
妇女接过钱,呆呵呵的笑了,像个疯子一样,随即猛然抬头,死死的瞪着刘飞阳,咬牙问道“我他妈没见过钱么!”
“嫂子…”旁边那人还想劝。
“滚”妇女非常暴躁,也没顾忌这是走廊,紧接着又喊道“我从十六岁跟小王混社会,那时你就是他哥,这些年东躲西藏的日子过过,大富大贵的日子也享受过,风风雨雨二十年,你他妈一个洗手不干了,让他跟你坦荡做人,现在坦荡了,可你告诉我人呢!人他妈死哪去了!”
妇女一边说,一边抓住刘飞阳的衣领,疯狂摇晃。
“麻麻…”身边的小孩顿时给吓哭了。
刘飞阳低着头,眼圈也红彤彤的,任凭妇女如何只是要紧牙关,妇女这么一说他才猛然想起,这兄弟,都已经二十年了。
“嫂子,这就是意外,和刘哥…”旁边那人想过来拉开。
“咔嚓…”妇女突然挥手,这人脸上顿时四道血粼粼的指甲印,脸上火辣辣的。
“小王没了,你能跟我说话,放在十年前,你得仰望我,明白么!”妇女疯疯癫癫,几乎是见谁咬谁。
这人深吸一口气,也没吱声。
“刘飞阳,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我他妈是没见过钱的人么!”
“弟妹…”刘飞阳刚想开口。
“闭嘴!”妇女直接打断“他叫你一声大哥,刀山火海跟你下,我一个妇道人家坐床上提心吊胆,这些年了,我凭什么!他现在走了,就一句话,你也滚…”
“好”刘飞阳说出一个字之后,紧接着转身,迈步就要离开。
“哗啦啦…”
“带走你的臭钱!”妇女在背后非常无助的哭喊道,十万元人民币如粉红花瓣一般,在医院走廊内缓缓飘下。
走出医院,他的背影终于有些弯曲,站在门口,即使是午夜也是人来人往,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他又上前两步,坐到石阶上。
“哥,她脾气一直都这样,你别在意,过两天就好了”
“人都没了,怎么好…”他更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道,随即又把兜里的白沙烟掏出来,叼在嘴中,看着满天星辰,叹了口气“我这傻兄弟,十几岁跟我屁股后面走,为我挨过刀,为我挡过枪,能把腰板挺起来做人,也能把头低下去办事,遭过罪享过福,到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苍天不公啊…”
“哥…”旁边的人怕他提起往事伤心,劝解的叫了一句。
“没事,他不是第一个走的,也不能是最后一个,呵呵…”他摇了摇头,从侧面看去脸色很苍白,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胡茬都长出来,随即咬牙喊道“既然怎么活,都只不过是死路一条,那就背着我的不明冥王,摇滚吧!”
“不动冥王?在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
“刷…”刘飞阳猛然回头,就看一个挂着笑脸的肥胖脸蛋子,他身边还跟着六七名男子,其中有两人已经控制住他弟弟。
“不动?不动!知道背后是什么不?”胖脸又笑着问道。
刘飞阳明显感觉到有东西顶到后背,也真没乱动。
“来,上车,咱们聊聊!听说你在悦动装了逼还能跑,挺厉害,哈哈…”他一边说,一边搂着刘飞阳的脖子往白色面包车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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