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墨到了三皇子府上,没费什么力气就进去了,暗卫也没拦着,想必应该是夜成寒早就交代好了的。
夜一墨瞧着书房的灯亮着,便抬脚过去了,一开门,就见着夜成寒在窗边的席塌上懒洋洋地倚着。听见开门声,也没睁眼,只是闷闷地道了句,“七弟随意坐。”
夜一墨不经意的笑了笑,坐在了他的对面。抬手为自己斟了杯酒,浅尝一口,笑呵呵地道了句,“世间最香百花酿,想必三哥的心态还是很好的,只是不知,这凝妃的滋味,是不是也这般美妙。”
夜成寒冷哼一声,睁开了眼,冷冷地看着夜一墨,“本宫倒没想到你竟然有这般神通。”
眼中的杀意和狠毒让夜一墨心中冷笑了一声。
“三哥向来都喜欢看轻臣弟,殊不知臣弟让你惊讶的事还多了去了呢。”夜一墨低眉浅笑,顺手斟了杯酒递给了夜成寒。
夜成寒顺当口起了身,看着一脸温笑的夜一墨,默默地接过酒盏,仰头喝了下去。
夜一墨见他这么痛快,是自己没想到的。
“的确,七弟让本宫惊讶的事的确不少。”夜成寒弯弯眉眼看着夜一墨,看着又是一幅君子相谈的谦谦模样。可在夜一墨眼中,他就像一只浑身肮脏的贪得无厌的老狼,让人不得不防。
夜一墨心中思量,面上只是淡淡的笑着,又斟了酒,自己浅尝着。
“七弟近来的身子可还好?本宫听闻前些年,七弟的身子可有大损。如今可好一点了?”夜成寒开口问他。
夜一墨抬起头,看着对面人一幅的样子,举起酒杯,与夜成寒碰了酒,音色淡淡又透些受伤道,“多谢三哥关怀。自那次以后,臣弟恐再不能人道,这辈子有些事情怕是再也不能享到了。”
夜成寒见了他这般模样,竟然嬉笑颜开。
夜一墨十八岁成人那年,先帝后的祭日夜里,不知怎么的,一众黑衣人潜入了饲兽阁,也正巧那日夜一墨有事没在暗黑魔蛟的结界中睡。便被这黑衣人捉了去,受了一夜的刑罚折磨,最后,竟然还对身为皇子夜一墨施了宫刑。
其实,夜一墨心中明白一定是帝后紫染做的手脚,只是他也没怎么像个正常男人一样心中愤恨,毕竟某样东西对夜一墨来说,就算不割,最多也就是个摆设。只是让某些人高兴的不要不要的。
夜成寒见着夜一墨的样子,假意安慰道,“七弟别伤心,有些时候,男人的滋味要比女人要好的多。”
看着夜成寒的笑,夜一墨心中顿时升起了疑虑,他这是什么意思?
夜一墨疑惑着,也不接他话,只是笑笑,然又哼了哼声,“不知传说中的诡灵师谷雨的滋味又怎么样。”
夜成寒要拿起酒杯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哈哈哈”乐了,“怎么,七弟废了本宫的少帝之位还不知足,还想要连本宫的利箭也除去?”
“臣弟不敢,况且臣弟也不知该用什么法子除了诡灵师,臣弟只是想告诉三哥,别再动五哥的心思。”
“哦?为何?七弟手中有可以让不动他的筹码么。”夜成寒也只是当夜一墨空威胁,毕竟夜一墨手没有什么威胁到他的东西。
夜一墨定定地看向夜成寒,墨黑色眼瞳像是幽幽寒潭,泛着刀光,“就说三哥您向来喜欢看轻臣弟,你不会真以为我这么多年在饲兽阁中,真的就是扫扫灵兽粪便吧。要不三哥您先看看您的胸口,再这般笑话臣弟也不迟。”说完笑吟吟地看向夜成寒的胸口。
夜成寒脸色一变,拉开胸口一看,果然,胸口有一诡异的黑点,隐隐还在动着。
霎时,夜成寒的淡然和镇定全都烟消云散,一晃闪到了夜一墨面前,伸手狠钳住了夜一墨的纤细的脖颈,凶狠杀意暴露无疑。
“这是什么?!”
夜一墨看着一脸阴狠看着自己的夜成寒,伸出手用力扯下了夜成寒的手。“三哥息怒,这不过只是个连心蛊。你身上的是子蛊,五哥身上有母蛊,只要五哥不死,对你也无碍。放心好了。”
说着还拍了拍夜成寒的肩头,仿佛在说“淡定淡定”。
夜成寒自己站在夜一墨面前盯了他一会儿,又笑了出来,问,“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三哥说笑了,你以为九弟我是笨蛋么,没有点后手就敢大摇大摆地到你这里来。实话告诉你,一个时辰之内我若不出去,宫中帝后恐怕也活不成。如果三哥要是肯用帝后的命给我陪葬,臣弟我也不介意。只是三哥听我一句劝,帝后的命可比我值钱的多了。”夜一墨看着夜成寒淡灰色的眼瞳笑的柔和。
夜成寒听了,不作声。
二者对视许久,夜成寒吐了口气,又回到了塌上,眼神动了动,像是很是不解一般问,“为何呢?夜东离他为什么让七弟你这般相助呢?”
夜一墨只是笑笑。
其实,我自己也想知道,到底为何呢?
是因为多年前那次繁花纷落的相遇还是为了以后某日必然到来的生死别离。
夜一墨看着酒杯中的自己,黛眉如柳,凤眼多情,小鹰挺鼻,嫣红薄唇,肌肤如凝脂,气质出尘又有一丝魅惑。他看向自己那双福兮祸兮的深墨眼瞳,忽地就笑了,“臣弟想啊,大约是因为他没对臣弟做过什么背后捅刀子的事情吧。”
话中的讽刺之意任谁都听的明白。
而夜成寒此时看着夜一墨却只有一个念头:纵天怜月色清幽空觉,终不如一墨映酒倒影的眉眼一瞥。
待他反应过来,竟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便闭上眼,假寐起来。
夜一墨又坐了会儿,偷了会酒喝,才一幅吊儿郎当地从三皇子府走了出来,一个转角,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形闪到了身旁。
夜一墨见他一幅像偷了腥儿的猫一样,脸上窃喜的神色一览而知。
“怎么?到手了?”夜一墨看着他手中拎着的两个上好的酒坛,也是很欢喜的问。
“那当然喽,七哥出马,一个顶俩。”夜松蓝拎着两坛酒在夜一墨眼前晃了晃,顿时一股酒香酒溢了出来,夜松蓝和夜一墨闻着,不禁个个喜笑颜开,见着活脱脱两个嗜酒成性的酒鬼模样。
前几日夜松蓝去看夜一墨时,顺带着就提起来说夜成寒被废了少帝之后,正在借酒消愁的事儿,又当稍儿地说了句那百花纯酿实在味道好的很。可正因为佳酿难得,且夜东离和夜景林不好酒,而夜松蓝又有风流之名不招夜帝待见,再加之夜帝本就宠爱夜成寒,于是就在年前封存二十年的百坛百花酿竟全赐了他。
知道了这事儿,让本就因为夜东离受伤的事儿还在气头上的夜一墨气儿更加不顺了。
于是当即与夜松蓝谋划,趁着他去三皇子府“示威”的档口,去替夜成寒解决了这些“伤身毒药”,美其名曰“拯救堕落的废少帝”。其实说句公平话,狼狈为奸也不过如此吧。
夜一墨和夜松蓝便走边聊着。
“我说,你搬了多少走啊。”
“没搬多少,你七哥我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么。”
夜一墨看着他一幅猥琐的样子,心中不住地点头,你不是谁是。
“那你给他留了多少啊。”夜一墨好奇地问。
“诶,我说,你不信爷我不成?”夜松蓝看着脸上明显写着“不信”二字的夜一墨,“告诉你好了,爷我还是大发慈悲给他留一坛的。”
又看着夜一墨又是一脸“我就说嘛”的表情,夜松蓝乐了,神秘兮兮地问,“你猜,最后一坛酒里装的是什么?”
夜一墨瞧着他满足的神情,顿时觉得岁月真好,其实好多东西还是没变的不是吗,还有很多重要的人在身旁,就像很多年前一样。他现在只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不要太早被搅黄了。
见夜一墨只是傻乐,夜松蓝也觉得他猜不到,“知道催情酒么?”
夜一墨听了,点了点头,“知道,不过你给他催情酒做什么?”
“不,不,不,”夜松蓝冲夜一墨摇了摇头,好看的脸上露出一丝奸诈,“爷我给他留的,是相反的酒,只是在百花酿里加了些不一样的药粉,喝了以后,正和妃子xx的时候,发现自己不行了,你说那种感觉,嘿嘿嘿……”夜松蓝淫笑地看着夜一墨。
夜一墨瞧着他,不禁也笑了起来,“七哥高啊。”
说着,忽地心中有一个想法出现,夜一墨将它默默放在了心里,留着以后有机会,或者到了时机再拿出来用。
“不过七哥就那么肯定他会喝?一墨要是他一墨就不会,酒都被搬走了,偏偏留了最后一坛,定是有些古怪的。”
夜东离低头看着夜一墨的小脸,又轻摇了摇头,“小一墨不知,夜成寒这人,虽然表面上看着谦顺温和,可实际上要比你知道的还要不堪的多。你知他实际极其贪图美色,才设计他与凝妃一事,其实不仅如此,他更是嗜酒的很。况且又从小受父皇喜爱,性子孤傲,又颇为自负。”见夜松蓝一本正经地分析,夜一墨只是听着。
“可他再怎么自负,也不至于蠢啊。”
夜一墨一问,只见一本正经的夜松蓝一下子就又成了狗腿子地看着夜一墨。
“七哥说了原因,小一墨可还得谢我呢。”夜松蓝从腰间拿出了那把漆扇遮了脸,遮了半边脸柔媚的对夜一墨说。
夜一墨看着他,“哦”了一声。
“我在最后一坛酒上留了纸条,写的是共饮,”夜松蓝风情万种地看了还是木木的夜一墨,“咳咳,落款嘛,属的是你的名。”
“怎么样,爷机智吧,又让你威风了一把,一墨你不用太谢我啦,就……”
“属的我的名……”夜一墨停了脚步,黑目定定地看着他,夜松蓝走在前头忽然觉得这初夏的夜晚也是挺冷的哈。
“额……不,不好吗?”夜松蓝也停了下来看着夜一墨,头上的冷汗都快下来了。
“好,好,非常好,”夜一墨一步一步朝前头的夜松蓝走去,抬手直冲夜松蓝胸口打了出去,“好你大爷,”说着又一个下勾拳发了出去,“明天五哥若知道我竟然去夜成寒那里偷酒,我还有的活吗,夜松蓝你个蠢货!”
碰,碰,碰,碰,碰,碰……
打归打,一阵活动筋骨过后,酒还是要喝的。夜一墨说,反正明天夜东离知道了他干的“好事”,定是要被管制一段时间的,不如一醉方休,不醉不归,于是就和被打的花了脸的夜松蓝在邱记一直喝到了午夜。
夜松蓝看着趴在桌子上已经睡了的夜一墨,扶额笑了笑,却一不小心碰到了额头被夜一墨打的地方。
“嘶……下手还真重啊,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正自顾自的说着,就听桌子对面的人说起了梦话。
说的话太快,夜松蓝听不清,隐约着是有“母后”和“落繁”出现的。
夜松蓝瞧这他因醉酒几分嫣红的脸,极尽痛苦之色,想必梦中也是十分难过的。
夜松蓝不禁心中一阵可怜,边疑惑他口中的“落繁”是何人,边不自觉得就要伸手去为他擦泪。可是就在手指触到有些发烫的脸颊时才发现,这趴在桌子上的人竟是未流眼泪。
明明是那么痛苦的神色,明明是那么让人心痛的嘤唤,怎么,没哭么?是连醉酒都将自己藏的这般好么。
夜松蓝凝眉想着,忽然反应过来,他好像从未见过夜一墨流泪。无论是少时被他欺负也好,还是被青凝帝后责骂受罚也好,就连帝后逝去的那段日子,他也没见过夜一墨流泪,就算已经红了眼,湿了眼圈,却也从见他真的流泪哭过。
倔强的让人心疼。
夜松蓝看着皱着眉头,还在唤着“落繁”的小人,伸手在夜一墨头上一拂,只见夜一墨皱在一起的脸渐渐舒缓开了。
夜松蓝见他睡得熟了,便抱起了他,挥手就凭空扯出了件披风,给夜一墨盖了上,就出了邱记。
本来运灵御风一会就能到五皇子府的,夜松蓝偏偏是闲庭散步地走了许久,还没到呢,远远的就见了一个人影站在门口,走进了才看清竟是七机。
“九弟喝多了,本宫送他回来。”夜松蓝冲七机解释了下,就要往里进。
只见七机伸了手,道,“七殿下就将九殿下交给属下吧,天色已晚,殿下您也多有不便。”
夜松蓝想着,他与夜一墨一起喝酒享乐倒是没问题,若是深夜进了五皇子府,就不可了。此时还不是和夜成寒撕破脸的时候。思虑一下,就轻轻地将夜一墨交给了七机,一下子怀中就冷了。
七机一派自然地接过夜一墨抱在怀里,只是看着脸上有些点点淤青的夜松蓝有些奇怪。传闻七皇子夜松蓝可是最重自己的相貌。但只是看一眼,七机就要转身进府了。就在这时,已经要腾空的夜松蓝突然问了句,“你知道谁是落繁么。”
“不知。”
七机仰头看着夜松蓝不大明白他怎么突然问了这么句话。
“嗯。”夜松蓝应了句便转身消失了。
七机抱着夜一墨,也没用体术,也是一步一步往里走着。只是怀中的人似乎很是不老实,一会往怀中钻一钻,一会又使劲的在胸口直蹭,一会又手舞足蹈,要么就边在七机的胸口画圈圈边砸吧嘴,让七机无可奈何。
等终于到了夜一墨的房中时,七机的衣衫皱得都看不出原样了。七机将夜一墨轻放到床上,盖好了被子,正要开门出去,就听见了一个明显憋着笑还要极力假装平静的声音说,“明日去查查诡灵师的破灵箭有什么法子能给他废了,”
七机听了脚下一愣,顿时明白过来,可着从府门到这夜一墨都是装睡啊。还没应声,夜一墨又明显很冷静地说了句,“你若是有些信得过我,这事就暂且别告诉皇兄。”
七机轻应了声是,就关门冷着脸逃了。
于是五皇子府就想起了好久的诡异长笑,从那以后,七机就落下了毛病,再也不敢让任何人碰他了。
只不过这个毛病,对夜一墨无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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