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的行事风格一直都是简单粗暴。
你骂我,我就十八辈儿祖宗骂回去。
你打我,我就照死里打回去。
所以她在打完生平最心狠手辣的一架之后,看着被打死了的对方,她那颗先天不足的心脏骤停,着名的吴兴女魔头倒了下去。
失去知觉之前,沈濯轻轻地松了口气:终于,要死了啊……
当她再度醒转的时候,觉得特别遗憾。
怎么没死成啊?
不过——
身上的睡衣衣料为什么会这样细滑?
身下的床褥为什么会这样香软?
尤其是,为什么自己好像有一头浓密柔润的长发……
为了打架方便,自己从来都是剪板寸的……
还有,周围在哭的人,怎么哭得都这样奇怪——
“微微,娘的宝贝儿啊……你这是要摘娘的心肝啊……”
“我的微微啊,你若活不成,祖母也不活了……”
“小姐你快醒醒……小姐……”
“母亲和大嫂先别急,太医不是说三天后方见分晓么,如今才两天……”
“滚出去!谁让你来的?我告诉你,微微若有个什么,我让你那庶长女给她赔命!”
……
这是——做梦?
不像啊……
可是,什么小姐,什么太医,什么庶长女,这分明都是古时候的称呼!
沈濯只觉得心脏砰砰乱跳。
特么的,我不是穿越了吧?!
沈濯不敢睁眼。
她怕一睁眼,发现自己真的穿越了,那可就——没法儿活了!
周围的人还在吵嚷哭喊。
心里越想越乱的沈濯,觉得自己现在简直是十脸懵逼。纯熟无比地运起晕倒逃避技能,沈濯头一歪又昏迷了过去。
夜静更深。
周围没有什么声响。
沈濯在黑暗中醒了过来,双目缓缓地睁开。
眼前不出所料,真的是古时候的床帐,古时候的烛台,古时候的多宝架、条案、线装书、博山炉、茶壶茶碗翡翠盏……
沈濯闭了闭眼,深呼吸。
md!
穿越了,没错,就是穿越了!
沈濯努力地回忆着刚才睡着的时候,脑海里悄悄出现的那些人物、记忆——
这是一个似唐非唐、似宋非宋的时代,国号大秦。
自己所在的府邸姓沈,原身也叫沈濯,乳名微微。
沈家老太爷有一妻一妾,妻子韦氏,妾室鲍氏,人称鲍姨奶奶。
沈老太爷共有三子二女,长子、长女和幼子是韦氏所出,次子和幼女是鲍氏所出。
自己的父亲就是府里的长子,母亲罗氏,自己还有一个幼弟沈承,刚刚过了周岁。
沈二老爷有三个女儿,分别是府里的大小姐、三小姐和四小姐。这三位的生母各自不同。大小姐沈簪是小鲍姨娘生的,三小姐沈溪是二夫人冯氏所出,四小姐沈佩则是出自莲姨娘——哦,小鲍姨娘是鲍姨奶奶的亲侄女儿。
沈三老爷娶妻米氏,成亲三年,今年年初米氏刚有了身孕。
沈濯的两位姑姑都已经嫁人了,因都在外省,所以来往不多。
沈濯皱了皱眉头。
虽然脑子里留下的信息谈不上清晰。但大致看来,这沈家还谈不上复杂,以自己一个离家十几年异地打拼的二十一世纪新新人类的本事,不露破绽地活下去,应该不难。
——好歹是官宦人家的闺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也算得上是富贵荣华了。
要不……
沈濯眨了眨眼。
穿就穿了,就这么着,好好地活下去吧?
周遭的奴仆下人们都在打盹儿。
嗯,现在应该是午夜了吧?不然,自己怎么会这么饿?
好想吃夜宵……肚子肯定是瘪的……
沈濯下意识地抬手,衣料的摩擦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十分清晰。
趴在她床边瞌睡的大丫头猛地惊醒:“小姐?”
沈濯身子顿时一僵。
擦,被发现了!
这个丫头叫叫叫,叫什么来着?
尽心沉稳,应该是原身的两大贴身侍女之一,山茶?
沈濯装着刚醒,满脸茫然,沙哑着嗓子,弱弱地唤:“山茶……”
山茶几乎是瞬间泪崩:“小姐,小姐醒了!”抱着她的手,放声痛哭起来。
这一声顿时把一个院子的人都吵了起来!
原身是白痴吗?!
沈濯在心里暗骂不已。
这叫沉稳?哪里沉稳了?简直是丁点儿事情都经不起嘛!
不过是主子醒了,不伺候主子吃饭喝水,哭什么哭?!
沈濯不耐烦地皱起了眉。
还没等她的表情做完,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了一位年轻妇人:“微微,我的微微……”
呃,这个年纪,这个神态,这必是原主她那个宠她上天的母亲大人了……
“娘……”
沈濯赶紧开口叫人。
罗氏几乎是用扑的,直接搂着她嚎啕大哭:“我的儿啊,你可算是醒过来了,你差点儿把娘吓死啊……”
沈濯的身子僵硬成了一坨铅块。
她可是,从来从来都没有被人这样亲昵地、狠狠地、紧紧地搂在怀里过啊……
跟在罗氏身后的除了丫鬟们,还有一位四十岁往上的老嬷嬷,一头哭得鼻涕眼泪,一头命人给小姐赶紧备上吃的喝的。
这一位,应该就是那个疼爱原主到了骨头缝儿里的,原主的奶母秋嬷嬷。
罗氏和秋嬷嬷,大约是对原主关注最多、最熟悉的人了。
这是第一关!
沈濯加着小心,竭力地回忆着原主的行止,试探着应答:“娘,秋嬷嬷,我胳膊疼……”
罗氏连忙放开她,帕子胡乱拭了拭泪,手忙脚乱地去翻她的衣袖:“我瞧瞧——太医裹好了的,是不是刚才我碰着了?!”
沈濯这才发觉,额角上,手臂上,胳膊肘儿,还有膝盖外侧,都在隐隐作痛。
嗯?这么多皮外擦伤?
这是怎么回事?
秋嬷嬷忍不住咬着牙低声哭道:“大小姐不过十三岁的姐儿,怎么就这样狠心!这哪里是姐妹们之间的争持,分明是要害了我们小姐的性命!”
大小姐?那个二房的庶长女,沈簪?
沈濯有些茫然。
两个房头的小姐,各有各的爹娘前程,她跟沈簪什么仇什么怨,怎么会到了要命的地步?!
然而罗氏的目光却是立即紧紧地看向了她,低声急道:“微微,如今没别人,你跟娘说,到底是不是簪姐儿把你推到池子里去的?月娘说,她们几个赶回来的时候,亲眼看见了簪姐儿推了你一把,你喊了一声就掉进去了?”
问,问我?!
我哪儿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