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本防盗章的, 说明你不够爱我。
杨思语本就反感她趋炎附势, 别手凑到她耳边火上浇油:“你别光在人背后抱怨啊,她给你脸色看的时候就该冲回去,我也早就看她不爽了。”
她爸爸在旁笑:“你妈妈就是窝里横, 真要见着人腿早先软了。”
她妈妈一人给了一下,说:“我那么低声下气都是为了谁?一个两个都巴不得噎死我, 以后不许思语跟她玩,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
年少的女孩答应了, 隔天转头就忘了。尹天成递过来一个亮晶晶的链子,杨思语就立刻被收买了:“哪来的?”她攥进手心里。
“快收起来。”尹天成朝她眨眨眼,真真假假道:“我偷的。”
“是你姑姑的吧?”对方点点头,杨思语毫不客气地放进制服口袋里,想到之前那件事, 抱怨:“她是不是火眼金睛啊,你腿上那么小一点都看得见。”
尹天成交叠的两只手绞了下, 片刻讷讷道:“……是啊。”
“那咱们以后还能一道上学吗?”
“差不多。”
“一起出去玩?”
“也还行。”
杨思语两手撑着下巴叹一声:“可惜乔伊被丢了,老妈不肯接它回来,说这事都是它的错。而且马上快要高三了, 她怕小狗分散我精力。”
还有一句特别难听的话卡在喉咙里, 乔伊怀了一肚子小杂种, 这是唯血统论的老妈最难接受的:“等我考完一定再接它回来。”
尹天成为小狗担心起前途, 说:“就是不知道在那之前, 那先生会不会养它。”
杨思语扁嘴:“稍微有点爱心的都该留着吧, 况且是他家大狗先勾引得小乔伊。他住那么大的宅子, 又有钱,多几个小玩意儿能怎么样。”
杨思语记起那位先生的脸,不能不说是英俊的,仔细想想却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模样。好像电视里千篇一律的帅哥,精致是很精致的,但过目即忘。
她搜索了半天形容词:“那个先生看起来是很好说话的。”
与她相比,尹天成对他的印象就具象了许多,大抵是因为用眼睛来看的同时也用上了触觉——他弯腰在她小腿上搓揉的时候,指腹柔软而温热。
腿后的皮肤在愈合,尹天成叠着两腿蹭了蹭,微痒:“是这样的。”
杨思语:“人也很帅哦。”
尹天成想了想:“要看跟谁比。”
杨思语若有所思:“那倒是。”
门口一阵爽朗的笑,杨思语扭头过去看了眼,回身抱怨道:“就那姓李的嗓门大,小丫鬟一个,学什么王熙凤呢,硬是要人没来,声音先到跟前。”
她直腰站起来,说:“不跟你说了,我回去写作业。”
尹天成朝她笑一笑,点头:“我也有卷子要做。”刚刚把笔打开来,李丹拖着椅子挤到她身边,白了一眼方才还在的人:“一见我就跑,心虚啊。”
女生之间无秘密,杨思语跟李丹不对付,差不多是班里公开的秘密。起因是她们女校跟临近一所高中搞联谊,两人在活动里都相中了同一个男生叫家俊。
一想起这位谢氏家俊,尹天成脑子里便满是他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脸,五官如同画在一张白发得泛蓝的纸面上,连女孩们都羡慕他这样无暇的好肤色。
杨思语说他像是西方胡话里的吸血鬼,粉团似的一张脸看着娴静,不知何时便亮出尖利的獠牙来——但她愿意做他永远长不大的克萝迪娅。
只可惜谢家俊不爱牡丹爱李丹,一场联谊只见他们极为投缘地说话跟跳舞,反把一向光彩照人的杨思语衬得黯淡无光。
李丹每笑一下,杨思语就恨一次,两人自此频频隔空对招。
杨思语口中,李丹的活泼成了放荡,李丹那边,杨思语的矜持成了虚伪,两人相继在朋友圈里放狠话,由此结下了不小的梁子。
尹天成此时替朋友打掩护,说:“才没有,她跟我一样作业没写完,一会儿自习要是被点到,又该被老师骂了。”
李丹显然没认真听她的解释,一点功夫不耽误地照着自己思路来:“期末的文艺汇演,你要不要来一个节目?”
尹天成避之不及:“饶了我吧。”她什么都会一点,但什么都不精,况且人生最怕抛头露脸,不是那种热爱舞台的表演挂。
李丹显然做好了功课:“我听说你会唱昆曲。”
尹天成索性咬着笔头假装要做题:“只会一两句。”
“一两句也好。”李丹趴在桌上,朝她眨眨眼:“给你报一个昆曲选段,你好好准备下,彩排的时候我喊你。”
尹天成急得拽她手,李丹软言:“我第一次做主持搞策划哎,帮帮忙。”
尹天成稍微迟疑下,李丹便立刻拍板:“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一切看你的。哎,对了,知道这次的男主持是谁吗?”
她故意昂起头,朝一边明显在偷听的杨思语露出飞扬的眉眼:“谢家俊哦。”
尹天成小时候跟奶奶过,老人家是个不折不扣的昆曲迷,每天走街串巷地赶场去听戏。她丁点一个抱着小板凳跑后面,耳濡目染下,也算是半个行家。
某日心中甚喜,开嗓试着唱两句,意外不错,从此竟开启她痛苦的表演生涯。
家中来人,逢年过节,校园才艺,大小比赛……表演的理由五花八门,但每次的开场白都是差不多恶心的一段话:天成,来,给大家唱一段昆曲。
完全把她当成了会点猎奇玩意儿的八音盒,指望盖子一开她便乖乖唱起来。
亲历过尹天成痛苦的杨思语,如今也成了逼迫的刽子手,小纸条递到她面前:就一次,求你纾尊给大家唱一段,好不好嘛好不好……
尹天成:当然不好,千万个不好。
杨思语:那我就不知道她跟谢家俊在一起的情况啦,她万一趁机勾`引他呢,骚`扰他呢,你要做我的小耳朵跟小眼睛呀。
尹天成最终含怨接受了这安排。
不仅要彩排表演,还要随时盯梢,尹天成刚刚将手机联网开视频,给等在那头的人对准谢家俊,忽然就被人拍了拍肩膀。
成年男人沉稳的嗓音响起来:“你穿成这样,表演得是什么?”
这声音有熟悉的味道,尹天成扭头去看,便见一张眉目清俊的脸。男人却不像她一样惊讶,笑道:“果然是你呀。”
向时晏方才远远过来便注意到她,第一排,窄身板,头发高高盘成揪,露出天鹅颈般细长的一段脖子。
一身肉粉色的裙子衬得她皮肤白如润泽的羊脂玉,挽起袖子的一截雪腕纤细而不柴……只是背影便动人,他于是坐到她后一排,主动与她攀谈。
“你这是要……唱戏?”他目光毫无阻隔地上下打量她,看到她点了点头后,饶有兴味地问:“唱什么?”
尹天成说:“一小段《游园》。”
向时晏道:“是《牡丹亭》吧?”
倒不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草包,尹天成点头。
向时晏从椅子上站起身,长腿自座位的缝隙里挤上第一排,坐下的时候也仍旧高她一个头,翘起的二郎腿上膝盖叠得老高。
舞台上亮着白色炽烈的灯,将他一张脸照得如梦似幻,五官被弱化平整了,只余怎么也挡不了的浓密剑眉和深邃眼睛。
他正不留痕迹地看过尹天成打开的手机,视线最后定定落到她脸上,声音亦是忽远忽近的:“那很厉害啊。”
尹天成被灯照得浑身热烘烘,将一袭水袖又往手肘上推了推,露出胳膊上的一个翡翠镯子,磕在台面,发出一下清脆的响声。
她将手机关上,屏幕盖在台上,睁着一双杏眼认真问他:“你还没听我唱过,就知道我很厉害吗?”
向时晏便又笑起来,上勾的嘴角带着脸颊,臃起一点点纹路,他眼睛里有了点不一样的光彩:“那我一会儿等你唱。”
恰好李丹从台上下来喊她做好准备,向时晏立马露出一脸等看好戏的样子,尹天成抿了抿唇,说:“那我现在上去了。”
向时晏点头,抱着双肩靠到座椅上,又在她起身前问:“我还不知道你名字。”
尹天成说:“我叫尹天成。”
“是尹,还是英?”向时晏问:“文章本天成的天成?”
她点头:“是yǐn。”
“Yǐng?”
尹天成无奈:“我小时候一直是在南边长大,我不太能说前后鼻音。”她在台上写给他看,转念一想,又觉得他是故意的,根本没有yǐng这个姓。
“我连n和l也不是很能说得清。”
向时晏重又倾身,凑近了她的手看,一拳远的距离里,彼此的呼吸都听得到。她脸上蒙着一次细绒绒的汗毛,乳臭未干的孩子一样。
耳廓被照得透明,看得清里面细小纠缠的血管:“我叫向时晏。”
尹天成漆黑的眸子一转,迎面所见他垂下的眼,怔了一秒便站起身,水袖甩下来划过台面的同时亦扫过他胳膊。
“哦。”她淡淡回。
向时晏看着那一晃而去的袖子,并不觉得她认真听懂了自己的名字,从一边不知是谁乱堆的东西抽出只水笔和纸巾。
他把自己名字一笔一划写上去,递到尹天成面前。
她也只是看一眼,随即掖了下额边散落的碎发,如一阵风似的轻盈飘走了。
男人重新倚回到座椅里,并不因为她的忽视感觉被冒犯。
狭长的眼睛往她留下的手机上一扫,他想,这孩子也就是看着乖巧。
其实能有多老实……她刚刚可是一直在拍台上那个唇红齿白的少年。
索然无味的谈话,直到快要结束的时候才有进展,巴黎在扭头离开前给了向时晏一耳光,不只是尹天成惊讶,司机也沉不住气地倒吸口冷气。
意识失态已经晚了,司机扭头向后看了看,神情尴尬。尹天成还存心跟他过不去,打趣道:“不应该这么惊讶吧,这种事不是早就该司空见惯了?”
司机扶了下额,说:“没有,尹小姐别开玩笑了。”
向时晏劈头盖脸吃这一掌,面子上实在有些挂不住。烈日炎炎里在原地多站了一会儿,歪着头,用手揉了揉发酸的腮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