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v章订阅率低于一半的读者, 需要隔天才能看到更新哦!那个长发美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只留下一件落在餐厅窗户外面的围裙、一个空牛奶盒, 还有一碟挪了位置的猫粮。
遍寻无果,何天巳只能悻悻然回去自己的房间,留下几缕清凉月光, 继续守候在中庭的池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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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天地之间还泛着蓝光, 灌木丛中怒放了一夜的繁花开始合拢。趁着太阳还没爬上东面的大山,何天巳换好运动服, 出门晨跑。
昨晚的“幻梦”依旧萦绕在脑海中,晨跑时他特别留意了一下沿途。并没有什么异状,只在院外的草丛里发现了给那只新来的白猫包扎的一小段绷带。
趁着清晨凉爽,村民们也陆续出门干活。何天巳时不时地停下来打声招呼, 还旁敲侧击地询问最近村子里有没有什么特别漂亮的人出没。可得到的回应几乎都是调侃。还有一位老人家说, 从前大山里头有个美人村,都是狐狸精变的, 时常下山勾引年轻后生们的魂魄儿。
难道说真的遇见狐仙了?
愈发困惑的何天巳回到家里, 喂饱了白老板这个祸害,又做了早餐和盒饭。这才收拾收拾心情, 带上画板和画具, 锁好房门重新走了出去。
前院墙角停着一辆锈迹斑斑的自行车。何天巳过去掐掐轮胎, 试试铃铛, 推着走出了院门。
小院的北边是一片“药园”。何天巳推着车从南面的篱笆门进去, 穿行在果木掩映的羊肠小道上, 右侧的贝母地边上很快出现了一座八角凉亭。
凉亭里的石桌上摆着个竹篮,新来的那只白猫就躺在篮子里,团成一颗糯米团。
“哟,我可是到处找你,你倒是挺舒服的。”
何天巳手痒,走过去把手指插到软毛里搔搔猫下巴。白猫眯着眼睛瞥了他一眼,探出前爪伸了个懒腰。何天巳又顺便查看了一下它的后腿,伤口已经结痂,愈合得比想象当中快很多。
“饿不饿?”
何天巳取出包中常备的猫粮,拿了几粒送到猫的鼻尖前。
白猫一脸嫌弃地用爪子将猫粮推开,在何天巳无奈的注视下,它走出了竹篮,尾巴一甩,从石桌跳到了一旁的自行车兜里,轻车熟路地在包里翻找起来。
“祖宗,那是我的盒饭!”何天巳妄图阻挠。
白猫毫不妥协,一双火眼金睛无言地注视着自己的新奴隶。
“……人吃的东西有盐,只能分你一点。”
何天巳最终败下阵来。他打开饭盒,取出一个裹着肉末的油炸鸡蛋准备对半分。可还没拿稳,猫就扒住了他的手,飞快地在鸡蛋上舔了一圈。
“你真是——”
何天巳哭笑不得,只能将整只鸡蛋放到了石桌上。白猫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早餐,舔舔爪子洗洗脸,居然又跳回到了车兜里。
“我可要走喽?”
何天巳打打铃铛,见白猫岿然不动,便也只能载着它继续往西边前进。
旭日东升,空气迅速**起来。药园的西门外是一条柏油铺的上坡路,笔笔直地通向西山地界。一入了山,植被繁茂,气温也跟着凉爽,更不用说还有山风阵阵,吹得人心旷神怡。
西山不算高,沿着盘山车道骑了二十来分钟就上了山脊。拐一个弯,面南的山坡上就出现了一排排的坟墓。
何天巳将车停在山脊上,背好工具,又把白猫扛在肩膀上,沿着青石台阶往下走了几排,找到两块紧挨在一起的墓碑。
墓碑旁生长着一株大松树,何天巳将带来的东西一点点堆在这棵树下。猫也趁机跳到了地上四处嗅探。
“别跑远了啊。”
何天巳嘱咐一声,手上不停,转眼已经将带来的食物装在碗碟里供在了墓碑前,他对着墓碑拜了三拜,为酒盅注满液体,还献上了一小束刚摘的贝母花。
整个祭拜过程都是沉默的,好像何天巳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拜祭完毕,他又开始摆弄松树下的那堆工具。架好画架和马扎,放上纸张,打开画具箱。
从这片山坡可以俯瞰金鱼村所在的整片平原,美景天成。四下里蝉噪林静,清风徐来,即便背依着累累坟冢,却也并不阴森可怖。
何天巳凝神静气,运笔如飞。
不知什么时候,白猫悄悄地走过来,蹲上了何天巳背后的高地。何天巳知道它又在偷看自己,故意让出了一个角度展示自己的画作。
可他万万没想到,白猫居然发出了一声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的怪叫。
何天巳悚然停笔,回头瞪着它。
“……你在嘲笑我?”
白猫歪歪脑袋,一副无辜模样。
何天巳干脆一把将它抱起,放到了自己腿上,强迫它跟着自己一起“创作”。
几次试图挣脱都失败了,白猫最终放弃反抗,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趴下来休息,并且很快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它究竟睡了多久,总之将醒而未醒的时候,风里又传来荷花的清香。
觉察到微微的震动感,白猫睁眼,发现自己又躺回到了车兜里。何天巳正在骑车,他们快要回到家了。
自行车很快就停了下来,白猫还懒懒地不想动,就由着何天巳将自己抱起来,快步走进屋子里。
但它很快就后悔了——因为何天巳直接将它抱进了浴室。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它仿佛看见白老板在外头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浴室的面积不算大,白猫很快就被逼到了死角,先是受伤的那条后腿被套了个塑料袋,紧接着浑身就被淋了个湿透。
“唷,原来你也挺瘦的嘛。”
蓬松的长毛瘪了下去,原来威武雄壮的白猫立刻缩水了一半。也许是气势受挫,它也慢慢放弃了抵抗,开始任由何天巳上下其手。
“这样才乖嘛,洗干净了还可以上床哦。”
猫用香波的甜味很快弥漫了整间浴室,何天巳仔仔细细地揉搓着白猫,手法娴熟如同按摩。蓬乱的长毛被慢慢梳理通顺,一些严重打结的干脆被直接剪掉。
浴室里闷热潮湿,何天巳干脆脱掉了长衣长裤,只剩一条平脚裤衩。也正因此,他平时总是隐藏起来的“秘密”,就这样大大咧咧地暴露了出来。
那是许多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伤疤,从四肢到躯干,纵横交错在他小麦色的身体上。最长的足有十几厘米,最大的差不多是半个手掌大小。
保持着被揉搓下巴的姿势,白猫抬头看着这触目惊心的一切。它轻巧地攀上何天巳的膝盖,用前爪的肉垫触碰他右侧腹部的一道伤口。
何天巳轻轻按住它还沾着泡沫的小手。
“你问我这些伤口怎么来的?那可就说来话长了。我啊,以前住在大城市里。两年前遇到了一次特别严重的事故。楼下的住户瓦斯爆炸,半边楼都镇塌了。我被埋在废墟下面,上头还起了大火。还好命足够大,被及时挖了出来。”
说着,他用手挨个儿指着身上的疤痕。
“这个是开放性骨折,这个是玻璃割伤…还有这些看起来好像子弹的,是钢筋贯穿伤,这片都是烧伤,后来植了皮。怎么样,厉害吧?!”
白猫一声不吭,安静乖巧得让人有点心疼。
何天巳替它揉搓着胸口的长毛,一边继续念叨。
“不过这些都没什么,最可怕的是我还失忆了。失忆你懂不懂?就是以前发生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这种感觉真的特别难受,你越拼命去想,就越想越头疼,疼得要靠吃药才能控制……后来光叔和光婶就把我领回金鱼村来了,这儿好像是我的老家。白天带你去的那山上,埋着的就是我的家人……可我真的连他们的事情都完全记不起来了。”
也许是缺乏沟通的对象憋得太久,何天巳朝着白猫一股脑儿说了许多话。好在也没耽误正经事,他很快就把猫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
“那你又有什么故事?那两个追着你跑的男人又是什么来头?难道你还是什么黑道老大的唯一财产继承人?”
白猫当然无法对答,但它异常温顺地任由何天巳用浴巾将它裹起来控干水分。
从头到尾不过一刻钟,堪称一次完美的洗澡体验。
抱着猫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何天巳忍不住低头在它粉色的鼻尖上轻轻咬了一口,然后扭头看向始终躲在一旁猥琐偷窥的白老板。
“多学着点儿!否则别怪哥以后偏心啊。”
他正教育到这里,玄关的方向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不是光叔光婶,这次找上门来的是一个约莫二十出头年纪的漂亮姑娘,一身清清爽爽的牛仔布连衣裙,白皙皮肤单眼皮、扎个丸子头,是那种轻巧又精致的邻家女孩。
“小美?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何天巳显然也惊喜于她的突然拜访,赶紧要将人往屋子里请。女孩似乎很矜持,只说是来送东西的,便将手上提的两小筐杨梅搁在了地板上。
何天巳连声道谢,又说自己没啥送得出手的回礼,只有等药园里的桃子熟了给她摘几个送过去。小美笑他见外,紧接着就将目光落到了他怀里抱着的那团浴巾上面。
“哟,你抱着的这个是……老白?”
何天巳开玩笑说白老板哪儿可能这么乖巧,又把自己将小白捡回来的过程简单描述了一遍。
小美听得啧啧称奇,一边也伸手过来想要和新猫联络联络感情。然而白猫却用爪子将她的手轻轻推开,连个正脸都不给,明摆着的傲娇冷淡。
小美走后,何天巳也去洗了个澡,接着开始做晚饭。食材都是光婶提前准备好的,加工起来并不怎么费事。长达两年的半独立生活充分锻炼了他的自理能力,料理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倒是白猫似乎对烹饪很感兴趣,干脆在门边找了个角落,认真围观了准备晚餐的全过程。
光叔和光婶向来是不和他一起吃饭的,何天巳只准备了两菜一汤配白米饭。还有一条没放油和盐的清蒸鱼,算是给两只猫的额外犒赏。
没有寻常人家饭桌上的闲聊与关怀,这顿晚餐在安静中短平快地结束了。何天巳收拾餐桌回到厨房里去洗碗,不一会儿就听见客厅里传出了喧闹嘈杂的说话声。
他走出去一看,发现两只猫竟然打开了电视,一左一右趴在沙发上看起了电影。何天巳居然莫名其妙地有点感动,走过去坐到了它俩之间,一手抱住一个,享受起了齐人之福。
傍晚一过,院子里的灌木丛又开始绽放,花摇影移、暗香浮动。北边的药园偶尔传来几声狗叫。中庭里虫鸣卿卿,间或夹杂着几声蛙鸣。热闹中透着别样的宁静。
也许是电影实在不够好看,两只猫很快就相继进入了浅眠。何天巳轻轻地关上电视机,将白老板留在沙发上,单独抱起了“新宠”走向卧室。
何天巳早就习惯了这种有节奏的噪音,他抱着白猫上了床,安置在枕头边的空位上。
或许觉得这个位置也不错,白猫并没有反抗。
熄了灯,一切都陷入到黑暗之中。何天巳的呼吸很快就变得均匀而绵长。半个小时过后,电扇的定时器自动切断电源,风和噪音一起消失,湿热的暑气卷土重来。
何天巳在睡梦里翻了个身,手臂一扬,盖着的毛巾毯有一半跑到了白猫的身上。
那偏偏还是一只长毛猫。
大约又过了两三分钟,毛巾毯下开始缓缓蠕动。先是探出两只爪子,接着是一双耳朵。
白猫一甩尾巴,悄无声息地跳过何天巳的脑袋,落到地板上。径直朝着通往中庭的落地玻璃大窗走去,伸出爪子扒了扒移门。
纹丝不动。刚才何天巳随手带上了门栓。
白猫回头看了眼床铺,仿佛确认了何天巳正熟睡如同死猪。紧接着,它用前爪扶着玻璃门站立起来,身体竟开始在朦胧的月光下迅速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