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些活下来的赵家人是冲着你们青藤司和薛浸衣来的吗?那到底活下来的那个人是谁?活下来的那个人,她现在又在哪里?”宋邶的眼神中满是压迫感,他似乎今天非得在冷华这里把这件事情问个清楚不可。
冷华现在就有些犹豫了,他一开始只是想告诉宋邶要小心赵家人,顺便让宋邶说清楚,他现在对薛浸衣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但是现在宋邶想到这方面上来了,他想瞒下去,他也是瞒不住了,只不过,他还是要好好的斟酌一下怎么样才能够不违背薛浸衣的命令,然后也让宋邶知道大致情况。
冷华思虑片刻,说:“宋大人,有些事情只有寒衾和少主知道,我们并没有参与进去,我们也只是按照少主的指令来做事罢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赵家人现在就潜伏在京都内,甚至皇宫他们都有人潜伏在其中,这也是少主责令我们大力排查这些人的原因。而那个活下来的赵家人,是赵家的嫡女赵清秋,我觉得宋大人你怕是也听过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可是当年一时名动京都的。赵清秋当年也被称为京都的第一才女,第一美人,只可惜后来赵家遭灭门,但她却活了下来,但是她的境遇一落千丈,她心中满是对朝廷还有金檀周家的怨恨,定是要报复的。”
“赵家到底为什么会被灭门?薛浸衣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宋邶就这么直接问了。
冷华怔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答,当然他也不能说。
最后他就只能敷衍道:“宋大人,这件事情是有严令禁止的,我不能说,还有,”冷华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他,他说,“这个东西,可能可以解决你的疑惑,青藤司这顿饭也算是吃完了,请吧!我们就不送了。”
宋邶毫不犹豫站起来,然后拿起信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遇见了正巧要进来的云盏。
云盏一脸笑意的给他打招呼,说:“宋大人!吃完了吗?要走了,请!”
宋邶:“……”他一副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云盏,倒是搞得云盏有些尴尬了。
云盏撇了撇嘴给宋邶让开了路,她笑笑往冷华的方向去,刚要准备说话就听见了宋邶喊道:“薛浸衣什么时候回来?”
“啊!?”云盏扭过头看他,她的嘴角抽了抽,然后不确定道,“可能是中秋节之前吧!我也不知道,反正少主有消息之后会知会我们。”
“你不是在废话!薛浸衣难不成会知会我不成?”宋邶无语道。
云盏反应过来,她看了眼冷华,冷华没有看她,意思已经表露得很明确了,就是让她自己看着办。
云盏心里狠狠的戳了冷华几刀,她再次看向宋邶,脸上换上了笑容,她瘪瘪嘴犹豫道:“宋大人,如果没什么大问题的话,你可以选择一个时候来青藤司走走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收获,嘿嘿。”
冷华听着云盏的笑声,他心里觉得云盏这个时候倒是有些憨。
不过在宋邶眼中就是……
“蠢!”宋邶撂下一句就离开了。
云盏愣在原地,她指着宋邶的背影惊讶的说:“冷华,你听见没有,他刚刚说我……蠢!他居然说我蠢!”
冷华笑出了声,他撇过头看她,说:“云盏,不是我说,你刚才确实看起来有些蠢,尤其是那笑声,更蠢。”
“你才蠢!你全家都蠢!呸!”云盏刚说完就反应过来,她和薛浸衣也算是冷华的一家人,那岂不是把薛浸衣和自己都给骂进去了,她咬咬牙咽下了这口气,没好气的问,“你把信给宋邶没有?”
冷华整理好了衣袖,他站起来对着云盏笑了笑,他点点头说:“给了,接下来就看宋大人是不是真的还喜欢少主了。”
云盏也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真的希望他不要就这么轻易的放弃少主,少主这一辈子哪里遇见过像他对少主那么好的人,若是这次错过了,那只怕是以后也不会再遇到了。”
虽然这话听着有一些断章取义的意思,但是冷华他们心里都明白,薛浸衣这辈子遇见了很多人,没有几个能够比得上宋邶的。尤其是在喜欢薛浸衣的那些人中,宋邶是一个最纯粹,最不会窥探薛浸衣的人,即便是薛浸衣一次又一次利用他,他也能把薛浸衣放在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在他的眼里,他这辈子最重要的已然是薛浸衣,而非自己。
“唉!不是,冷华,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咱们把信给他了,万一他不帮咱们,还把咱们给出卖了,那岂不是好心办坏事?等少主回来,她不杀了我们才怪的。”云盏突然冒出这么个疑问。
不过冷华似乎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直接说道:“我早就想到了,且不说宋邶帮咱们的可能性最大,即便是不管咱们,他就算是把那封信放到陛下那里去,也不会怎么样,陛下只会追问赵家人的存在,不会在意咱们用什么手段得知了赵清秋的存在。就算是陛下要追究责任,第一个要追究的只是知晓一切的宋邶,而不是咱们,哪怕是陛下,再看中宋家,在看中宋邶,他也比不过咱们少主和陛下的骨肉血亲,陛下是断不会为了宋家抛弃金檀周家的。”
朱见深一直都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皇帝,是个仁君,在对待臣子的方面与其父辈完全不同,所以冷华也敢笃定的把信交给宋邶。
再者,他更加笃定的是宋邶对薛浸衣的感情和宋邶自己的人品。
“他不是一个得不到就要毁掉的人,否则少主也就不会为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原则了,他们两个人只是暂且没有面对面,但他们从来不是背对着对方的,既然他们现在都不愿意转头,那我们就推他们一把。”冷华先于云盏走出房门。
云盏站在原地默默点了点头,然后跟了上去。
北镇抚司。
“啊啊……”林工的惨叫声回荡在刑房中,柏峙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有什么事情就会借着这种事情来发泄的毛头小子了,他虽然对宋邶有意见,但他也没有再为难别人了。
宋邶一下来就看见了站在刑房外一脸阴森森的柏峙,而柏峙似乎是也察觉到了他的到来,柏峙微微侧过头,一看见宋邶就又扭回去了。
“柏大人!”审讯林工的锦衣卫拿着沾满了鲜血的鞭子走了过来,他行礼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宋邶,那一眼别有深意。
“说!”柏峙对于他刚刚看宋邶的事情很是不爽,于是语气也就不是很温和了。
那个锦衣卫低了低头,说:“林工招了,但他说,说……”
“说什么!”柏峙逼问道。
“他说他知道一个很大的秘密,想请两位大人过去,希望可以用这个秘密换自己一条姓名!”
柏峙叹了口气,看起来倒是十分无奈,也很随意的样子,就像是无意间看见了宋邶一样,他说:“诶,既然宋大人从青藤司回来了,那咱们就一起去看看呗!”
宋邶没有理会他的阴阳怪气,直接就往刑房走去,徒留柏峙一个人站在原地,他先是怔住了,然后再是咬牙切齿的忍下了这口气去了刑房。
宋邶和柏峙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就这么看着趴在血泊里的林工,两人都没有说话,而那个林工也只能就这么默默的看着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那个锦衣卫也看不下去,这样下去什么也问不出来,他就只能先开口问林工,说:“你不是说有话要说吗?现在还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宋邶偏头看他,说:“他要说什么,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那个锦衣卫愣住了,他有些不知所措,自己站在这里也不是,也不知道该不该走。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出去?”柏峙也吼他。
那个锦衣卫只好点了点头就赶紧离开了,走之前他还回头看了他们两眼。
等他走远了,宋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守在门外了,柏峙轻轻吐出来一口气,他还是不太想和宋邶说话,但却也不得不和他说话。
“刚刚那个人有问题!”柏峙笃定道,“他是这些天我们没在的时候万通带进来的,以万通的胆子不敢这么做,但是他没眼光,估计是被人害了。”
“嗯,我知道,刚刚那个锦衣卫怕本事也不低,”宋邶喊了一句,“宋樗,去跟着他,有必要的时候不必留命!”
“是!”宋樗说走就走了,并且很快就跟上了那个锦衣卫。
柏峙从最角落里拉出来一把椅子,他吊儿郎当道:“这位林工,你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到底是有什么可以换命的秘密?”
宋邶没有坐着,他就这么目光如炬的盯着林工,林工先是看着宋邶,他觉得宋邶的眼神杀气太重了,所以他还是低下了头。
半晌,柏峙都要等得不耐烦了,林工这才缓缓开口,他没有先说是什么秘密,而是语气诚恳的问了一句:“两位大人,要是我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了,你们能保证可以保住我这条命吗?”
“切,你以为你一个伤天害理的私盐贩子的命有多金贵吗?就你们在贩卖私盐的过程中害死的人,哪一个不是人命?哪一个不必你这条贱命来的金贵!”柏峙嘲讽道,“你要是说了,我们尽量在不搭上自己的情况下保住你的命,但是你要是不说,或者是骗了我们,你立刻就会没命。”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柏峙发誓,这也就是他现在没那个心情,要是换作以前,遇到个这样的事情,哪里会这么心平气和的和一个罪犯说话。
林工闭上眼睛,像是认命般说道:“两年前,我只不过是一个做木器的匠人,在菅野城过活……”
“哪儿!?菅野城?”柏峙这一下子就被惊到了,他立刻就从椅子上弹起来,一脸惊讶看着林工。
又是菅野城?
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跟菅野城有关系?
“你仔仔细细的把每一件事情都说清楚了!”宋邶开口说。
林工又继续说道:“当时,我只是做弓弩做的还不错,但是我也对火器有兴趣,但家境贫寒,我又赌钱,攒的一些棺材本都输掉了……直到后来,我到菅野城的一家黑市上去找了活,可没有适合的,我就要放弃的时候,有个女人找上了我,她要我做一些弹射的投掷器,我就因为兴趣,顺便还做了些火弹,结果她看上了,就这样,我做了很多这些东西,杀伤力极强,当时跟我一起的还有来自五湖四海的一些工匠,但我们从来不说话,所以也不熟。”
“为什么不说话?”宋邶问。
“那个女人还派人看着我们,自己有时候也来,只要一发现我们交谈,就会杀了我们,之前已经有个人死了。”林工想起那段日子都觉得痛苦。
宋邶开始沉思,若是像这种情况,那这个林工怎么可能还会活下来?
除非……
“在做完那些东西之后,她让你,可能还有其他人去贩卖私盐或者是其他的一些杀头大罪,以此在无形之间掌控你们,不杀你们,让你们在暗中为他们效力,彻彻底底的成为了他们的一颗棋子。对不对?”宋邶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与林工将要说的话大致相同,林工先是惊讶,然后垂下了头。
柏峙这下也能平心静气了,他问:“那个女人是谁?”
林工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只记得那个女人长的很是清秀,拿着一把剑柄上有缺口的长剑,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可她的威压也不是多强,穿青色衣服有些多,其余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你们做的那些东西,依你看来会是干什么的?”宋邶问出来一句最关键的话,但他自己也大致猜到一些事情了。
林工死撑着没有倒下,他回忆道:“我不太清楚,但是那些东西应该是用于远距离投射的,而且那些木器械和火药都涂了蜡,估计他们是要击沉一艘大船,我们当时在他们准备的暗无天日的山洞里待了近乎一年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