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的……”她的背后是台阶,时碧柔瞳孔缩了缩,心脏深处传来不安定的预感,下意识的伸出手臂去拉她,“笙笙,你听妈妈解释……”
萧笙看着她那张静谧柔和的美丽脸庞,眉心紧拧,清澈如溪水一般的眸中此时泛着亮晶晶的光芒,沾染了些许的湿意。
“你有什么可解释的……”萧笙甩开她的手臂,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一边倾斜,她一顿,一只手下意识的扶住墙,另一只手抱住肚子。闪烁的眸光紧紧落在她的身上,紧咬了下唇,“她刚刚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是你不要我……”
时碧柔心脏狠狠蜷着,两条手臂想要扶住她,但触及她凉而透骨的眼神,隐藏着丝丝的恨意,她下意识的将手臂停在半空中,唇角抽动了好几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该怎么解释?她能怎么解释?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选择了抛弃她,选择了伤害她,所以今天一切的后果,只能她自己承担,“我……”
“好玩吗?有意思吗?”萧笙哂笑,眸里的湿意席卷着淡凉翻滚而来,唇角却不断的往上扬着,“你既然不要我了,你既然不想让我活在这个世界上,那现在还回来干什么?你接近我干什么?”
萧笙脑海中闪过她第一次和时碧柔见面时的情景,时碧柔抱着一只波斯猫,想要接近她,眸里却又带着不甘和怨恨。
她当时只是以为时碧柔对她那样的态度是因为路笙竹,可现在想想,她当时的神情,分明不全是那样。
她的不甘和怨恨之下,还隐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悔恨和愧疚。萧笙当初觉得奇怪和不解的地方,现在终于想通了。
因为时碧柔是她的亲生母亲,因为时碧柔恨她,但两人之间又有割扯不断的血缘,所以时碧柔面对她时才会有那样的神情。
可既然不想要她,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
“笙笙,妈妈不是那个意思……”时碧柔急于解释,但看着她有些激动的情绪也不敢上前去,“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我没敢奢求你能原谅我,我是想尽我所能,尽可能的补偿你。”
“呵!”萧笙冷嗤了一声,“你还真是个伟大的女人,但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不接受你所谓的补偿,你所做的一切,在我眼里看来一文不值。”
萧笙深吸了一口气,瞪大的瞳孔噙着泪,但一滴都没落下来,她的视线越过她落在贺淑君的身上,冷冷笑了一声,“她说的对,你和她之间,我对你的感情还不如对她。”
她并没有迸发出咬牙切齿的恨意,淡淡凉凉的,却仿佛让周围的空气结了一层寒冰。在场的人可以轻而易举的感受到她内心深处对时碧柔的不解,排斥,和恨。
别人或许不懂,但没有人比萧天祥更了解萧笙此时的情绪。萧笙的性格是他和时碧柔的结合体,倔强,坚韧,爱恨分明。
她从小活在贺淑君的阴影之下,从一开始对他这个父亲的不理解和对自己身世的自卑,到最后坦然接受,她一次又一次的证明着自己可以活得很好。
在萧笙的成长中,受过无数的白眼,听过无数难以入耳的声音,她都能挂着笑脸扬唇反讥回去,但她心里有个死穴,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不管她受了多少委屈,但她从来不允许任何人说她母亲的不是,在她的心目中,母亲的离开是有原因的,她甚至觉得所有的过错都在萧天祥的身上。
可现在呢,时碧柔的出现打破了她对亲生母亲的所有幻想,她所有的憧憬,她那些用来骗自己的所有理由,幻灭了,她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萧天祥咬咬唇,看着对峙的母女二人,想要上前去安慰女儿,可看着时碧柔慌张无措的样子,他心脏抽了抽,“小笙,你妈妈她……”
“你闭嘴!”萧笙视线朝着他扫了一眼,“爸,我不想听到你为这个女人说话,如果你不想让我之间淡薄的父女情分也消散的话,那就别说话。”
萧天祥抿抿唇,视线幽深难测,最终还是低下头去。
“笙笙……”时碧柔低低的抽噎着,视线紧紧落在她的身上,“妈妈错了,妈妈真的错了……”
萧笙冷嗤了一声,她所以的神情和动作映在萧笙眼底,化成了一个笑话,“我从小就没有妈妈,现在也不需要妈妈,你没错,所有的人都没错,我妈已经死了,路夫人,从今以后,我们桥归桥,路过路,再也别见。”
她十指蜷入掌心,指甲扣进掌心的嫩肉,密密麻麻的疼痛从掌心开始蔓延,却不及她心里撕扯般的疼痛。
她视线停在时碧柔悲戚悔恨的脸上,越发觉得讥诮。一股恨意从心底蔓延而出,她看着面前既陌生又熟悉的女人,冷冷嗤了一声,转身离开。
对于这样的女人,她一分钟都不想和她待在一起。
她给了一条命,却造成了她所有的不幸。
空气中回荡着时碧柔低低哭声,时碧柔想靠近她,但触及她凉薄的眸却怎么也动不了,“笙笙,你相信妈妈,妈妈没想过要真的伤害你……”
“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萧笙歇斯底里,转过身朝外面快步走去。
这个令人压抑的地方,她一分钟都不想多待。肚子痉挛了几下,萧笙咬牙,抱着肚子,脚步越走越急。
时碧柔和萧天祥怕她这个样子会出什么意外,急忙跟了上去,“笙笙……”
萧笙听到她的声音脚步走的更急,身体重心一偏身体往前面栽去。
时碧柔和萧天祥瞳孔瞬间扩大了好几倍,空气中陡然传出时碧柔声嘶力竭的叫喊声,“笙笙,小心……”
……
匆匆赶来的宁迹见此,急匆匆跑了过去,稳稳当当接住萧笙。
萧笙本就处于情绪之中,突然间受到了惊吓,脸色瞬间白了,双手紧紧护着自己的肚子,被宁迹抱在怀中好大一会儿她都没回过神来。
宁迹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道,“没事了,阿笙,没事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萧笙趴在他的肩头,手臂抱住他的肩膀,低低的抽噎起来。
她的哭声从耳朵处传来,扰乱了宁迹的思绪,心脏瑟瑟收缩了好几下,“阿笙,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的头藏在他的肩膀里,轻轻晃动了几下,虽然幅度很小,但足以让他感觉得到。
宁迹眉心紧拧着,这才将视线落在后面时碧柔和萧天祥的身上,两人显然是松了一口气,但视线像是锁在了萧笙身上一般,仿佛只要稍稍移开一点,萧笙便会凭空消失。
他依旧轻轻拍着萧笙的背,和时碧柔和萧天祥撞在一起的眸光渐渐薄凉,连嗓音都逐渐沉了下来,尽量保持着平缓和温和,“阿笙,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其实在这里看到时碧柔的那一刻,他心里就已经大致猜到了一下。
时碧柔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也不可能跟贺淑君和平共处。萧笙今早正好回来,一定是撞破了一些事情,“我在这里,阿笙,我在这里……”
萧笙只是低低的哭,不停的摇着头,一句话也不肯说。
宁迹拧了拧眉,温凉的视线从时碧柔和萧天祥的脸上划过,把萧笙抱了起来朝着屋里走去。
贺淑君站在门口,唇角噙着一丝冷笑,看到宁迹抱着萧笙进来,只是冷冷嗤了一声,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宁迹把萧笙放在沙发上,抽了两张纸巾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是不是在这儿听到什么了?”
萧笙看着他,沉着的视线中闪着泪光。
宁迹直起头,看着已经随他们进来的时碧柔和萧天祥,瞳孔之中像是淬了一层寒冰,“你怎么会在这儿?”
时碧柔语塞,“我……”
她一时回答不上来,视线紧紧落在萧笙的脸上,心疼而无助,“笙笙,你怨我恨我都没关系,但别伤害自己,妈妈……”
萧笙撇过脸去,宁迹眉心拧得更紧,“谁让你当着她的面说这些的?”
萧笙的性格倔强孤傲,时碧柔不是不知道,她清楚若是萧笙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会做出怎么样的事,所以一直以来才瞒着萧笙。
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即便她从小渴望母亲,但得知时碧柔是她的亲生母亲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太过沉重。
就如现在,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宁迹几乎想象不出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想到这儿,他心脏就揪着难受。
他长臂一勾,轻轻将萧笙揽入了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时碧柔一时间不知所措,“我没想到她会突然回来,这么长时间我都忍了,我会在这个节骨眼用这些烂事去刺激她吗?她是我唯一的亲生女儿……”
她话音刚落,萧笙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轻轻淡淡的,却极具分量,“真恶心。”
时碧柔脸色陡然白了白,“笙笙……”
宁迹沉冷的视线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从她的身上扫过去,“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时碧柔闭口不言。有些事情连转述都觉得难以启齿。年少的时的决定毕竟影响自己的一声。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儿对她的厌恶和憎恨,心脏处像是有一把早就已经插进去的刀子,伤口已经愈合,刀子长在肉里。
此时,像是有人硬生生的抓着刀柄硬生生的往外拔,鲜血不断的往外涌,触目惊心,但却麻痹了她的痛苦和不安。
她此生只有这一个女儿,她可以不跟萧笙相认,她可以只以长辈的身份陪在萧笙的身边呢,然后慢慢的培养感情,直到让她觉得不那么难以接受了,她再寻到机会慢慢告诉她真相。
至少可以不那么难受,但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那么快。
萧笙不接受她情有可原,但她还是觉得难受。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如果这个女儿不肯原谅她,那在她父亲百年之后,这个世界上就真的只剩下她孑然一身了。
“笙笙,你给妈妈一次机会,妈妈知道错了,妈妈是真的想要补偿你……”
萧笙没理会她,侧着眸是看向宁迹,宁迹的侧脸映在她的瞳孔深处,她心底不安惶恐的情绪消逝了一点。
她清楚的知道,是因为有宁迹陪在她的身边,
多少年了,她孑然一身,从未依靠过任何人。可现在,她下意识的觉得,宁迹就是她可以依靠一生的人。是她所有安全感的起源,她可以把所有的事情交给宁迹,因为,她相信宁迹。
萧笙轻咬了下唇,“我不想待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这个地方,这个地方的人,多呆一秒都会让她觉得恶心。
“我们回家?”宁迹小心翼翼的征询她的意见,视线落在地上她的行李箱上,瞳孔重重缩了几下。
她既然能回来,想必是真的不想回红叶别墅那里去。
萧笙低头冥想了片刻,轻轻点点头,最起码,红叶别墅不会让她感到压抑,会给她一个独立的思考空间。
宁迹轻轻将她抱起来朝着外边走去,时碧柔和萧天祥本来站在门口,下意识的让开了路。
宁迹又回过头来,脸色沉然看不出情绪,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此时对二人极度不满。凉薄的视线从两人的身上扫过,两人身体下意识抖了抖。
他什么都没说,但意思已经表明。
不准他们再去打扰萧笙。
萧天祥叹了口气,唇角轻轻扬了起来,萧笙能遇到宁迹,也算是她的幸运。
……
车子开得并不快,萧笙低着头,两只手搅在一起,苍白的脸色还没有恢复,透着几分令人疼惜的病态。
宁迹伸手去握她的手,她没躲,只是眸光晃了晃。
她纤细的手指微凉,让宁迹忍不住蹙了眉心,紧紧攥着她的手,企图帮她焐热。
萧笙唇角动了动,掌心传来丝丝的暖意,让她回了下神,微微侧头看着宁迹,“我和时碧柔之间的关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宁迹一愣,轻轻点了点头,“路笙竹在世的时候我就知道。”
“爷爷说,谁娶了我谁就是宁家的继承人,是不是也和时碧柔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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