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全新与成峰见过面,是在贵山县卫金鑫家,他了解到贵山县物资供应公司承包出了问题,就过问了一下。他有这个德性,路见不平,就要出手。
那卫金鑫是公司经理,县委组织部任命的。可是县政府要推行承包制,把公司列入了推进名单,要他按改革要求参加竞争。
预备会上,工作组对他说,你不会落选的,你是组织上任命的,条件硬,群众基础牢,要和你竞争的人,不具备这个良好的条件。
首轮承包会议上,他看到了支持成峰的人多,心就一阵阵发紧,饭都吃不好。卫全新刚好有事去贵山县,到了卫金鑫家里。因为是本家,有几年感情,所以来往比较密切。见卫金鑫气色不好,就问有什么事,卫金鑫就把事情说了。
“那成峰什么货色,外地人,来贵山工作,调了几个单位,都干不好,可怜他,让他来到公司,不但不记情,翻脸不认人,变本加厉,要来夺权。”
“他是哪个大学毕业分来的?”
“什么大学,一个中专生,到处招摇闯骗,好像救世主,到哪点都要显摆两下,证明自己有本事。要是读了大学,那还得了。”
“县里班子头,有他熟悉的关系好的人没有?”
卫金鑫想了想:“好像没有,也还轮不到他。”
“和群众关系呢?”
“谈不上,就因为干什么是喜欢风风火火,所有就有一帮人跟在后面摇旗呐喊。”
卫全新问卫金鑫有什么举措没有。卫金鑫不说话,现出无奈的样子。
“他要上来,估计有多大胜算?”
“这个谁也说不准,他在暗处,可以随便乱来,他可以搞所谓的民主,暗地拉票。”
“你也可以活动呀,你占天时地利嘛。”
“要是这样,还不如公开来,搭起台子,拉起横幅,大张旗鼓地宣传造势。”
“那不行,贵水下面有个乡镇,就这样搞,结果一伙人都被处分了。这样搞是不允许的,会导致更大的混乱。到时候乱了套,追究其责任来,你就跑不脱。”
“你刚才不说也可以活动吗?”
“你理解错了,不是大张旗鼓的搞法,而是在平常的生活工作中,靠你平时的人脉关系,你下级的主动,他们是你培养过的,给过好处的。你给他们一个眼神,一个电话,或者一个动作,他就心里明白,这就叫活动。”
“有这么多讲究呀,太累了。出现这个局面,两个人这样竞争,上级单位组织上要承担责任。”
“哎呀,你就这么点本事,有问题就等着上面来拯救?就不会想其它办法?”
“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要他退出。”
卫全新说:“对呀,找他,把这个问题的要害和他说清楚,让他彻底明白呀。”
“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告诉他。”
“你直接和他说呀,你不是还当着经理吗,领导找下级谈话,正经八二呀。”
卫金鑫如梦初醒。赶紧通知成峰,来家里一趟,有事情。
卫全新也想看看这人长什么样,有多大的能耐,敢班门弄斧,和现任经理竞争。
成锋就来了。年纪三十七八,个头粗壮,眉宇间也还有点英气。介绍之后,喊了声:“卫主任,你好。”
“嗯。”卫全新微微点头,也不避讳,说了国有企业搞领导人竞聘是一种尝试,不是既定方针,长远安排,并不等于要彻底丢掉现存的制度,现存好的行之有效的原则也要遵循。卫全新说:“承包大会这个形式要走,为什么,因为要体现政府的行为。政府的行为要建立在稳定前进的基础上。把事情弄坏了,影响生产业务了,安定团结的局面破坏了,那样的话,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尤其是广大职工,会把积怨都堆积在一个人身上。这个人就会是你。承包大会形式走完之后,谁都不会理睬你。一个不识时务的人,不懂政策,只知道瞎起哄,因为想出人头地,结果给组织上添了麻烦。这样的人,将来出路怎样,结局如何,就很难说,还会受欢迎吗?是不是?”
也不需要成峰作什么回答,就让他走了,只要对他有所触动就行。
谈话结束后,卫金鑫招呼卫全新吃饭,去了裤裆口锦绣餐厅。这里是公司接待客人的地方,楼上有包间,提前打电话,就空着等待。酒店老板女性,酒店牌子就是她的名字。三十出头,很有风韵,极少露面,一般只呆在楼上接听大堂电话。
那成峰说他要上台,就会撤掉金绣餐厅的包间。他就一个单身,没有吃处,看他怎么过。卫金鑫带着本家哥上楼,吩咐快点上菜。大堂经理有点疑惑,这卫经理往日进来,一呆就是大半天,要小姐特别频繁,而且来者都不拒,今天带了客人,反倒收敛了?虽然疑惑,但还是按常规行事,打了个电话。不一会,从外面进来两个小女生,低头勾身上了楼梯,等卫全新卫金鑫坐下,老鼠一样悄悄摸了进来,倒把卫全新吓了一大跳。
卫全新没让小女生靠很近,只让她斟了两杯酒,点燃一支烟。对这类安排,他的态度是,不反对,有距离,要适度。卫金鑫也一样,眼下心里装着事,没心思,下一步要是失去了经理位子,不要说***,连再进这饭店的资格都没有。
折腾了半个小时,两小女生自感没趣,估计再搓揉下去不会有什么收获,就借故叫人送茶走开了。
酒喝差不多的时候,卫金鑫突然想出来一个奇招,告诉了卫全新:事情要想成,就得双管齐下,通过地区物资局领导给县里施加点压力。这事需要老哥在上面用点力。
卫全新也不含糊,当下就答应下来,回到地区,亲自去找了物资局长。局长和卫全新是雀友,委托的事不会含糊,就给县里打电话。把意思转达到了工作组长那里。组长有点犯难,又不好说出来。
组长指使一个局外人来见成峰。说:“我是奉有关领导的指示来找你的,对于你主动参加这次承包竞争,主流是好的,行为值得肯定。事情要见好就收,报名参加了,体现自己的价值了,组织上对你有了进一步了解,这就差不多了,接下来该做什么不做什么,自己该好好思考,谨慎行事。”
成峰也不清楚组织上有什么安排,当下就说:“我也不是非要争这个官来当不行,我干我的业务工作,自自在在,无拘无束。好吧,既是这样,你告诉他们,我退出就是。”
组长听了汇报,觉得没有绝对把握,而且这样也不成规矩,简直是小孩儿在玩家家。组长亲自找成峰谈话:“你一旦退出了,就没有体现有人参与竞争,就搞不成发包了,承包就流产了。你是不能退出的,开弓哪有有回头箭呀。怎么办呢?在承包大会上,你当着大家的面演讲,讲什么都可以,最好扯远一点,不要涉及承包的事,也就是说,不要讲你怎么干。讲什么呢?随便编一些无关的内容,敷衍性地说一句,让大家觉得你是无聊,什么也不懂,就行了,就算你完成使命了。”
成峰听了也没说什么。只是脸色很难看,太阳穴上的两条大筋鼓了起来。
承包大会如期召开。工作组长主持会议,先作动员讲话,然后宣布了会议议程。首先是现任经理表态。卫金鑫一改平时的口气,轻言细语地给大家叙说了过去几年的成绩。就今后的发展,进行了蓝图式的描绘。说了一大些承诺的话,保证工资待遇不减,保证企业效益增长,保证服从全县经济建设社会发展大局……工作小组几位成员回报了热烈的掌声。
卫金鑫说了以后轮到成峰说。成峰看了一眼工作组组长,脸像一块铁。又看一眼卫全新,眼珠狠狠地瞪着他。成峰嘴角现出一丝笑容,缓缓地呼出一口气,他就说了一句话:“我完全服从大会决定。”就走下讲台,坐到后面去了。工作组长微微皱了皱眉。卫金鑫脸上露出笑容,他成峰什么也没有说,只说服从大会,大会参加人员只知道有卫经理,而且还做了那么庄重的承诺。
投票结束,工作组的人进行汇总。结果出来了,工作组长有点慌神。卫金鑫看见组长的表情,感到不妙,跳上去看,成峰的票多出他一半。怎么会这样?职工们喊着:“快点公布呀!”
卫金鑫狠狠地看了他的职工们一眼,掀翻座椅,狂怒地冲了出去。除了工作组,少量几个人和成峰,绝大多数人都鼓掌。许多人转脸朝向成峰,赞赏地看着他。
大会议程是经过工作组审查的,与会人员绝大多数举手通过的,选举结果具有权威性,谁也不敢推翻的,这样成峰就是承包人,当上了经理,给公司取了个新名字,公开挂了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