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新忠把名单递给龚祥兴,请他修正调整,并且说:“卢部长你弄反了,我们要是先找别的同志谈,你呢,安排要靠后一点,在书记县长之前。现在请你去打电话吧,第一位……”
卢跃进还想要争取在前,龚祥兴制止了他:“有这个必要吗?跃进呀,你先谈,你是组织部长,掌握着干部的所有情况,你都谈完了,别的同志还谈什么呀?”
陈新忠在贵山呆了两天,除了找县有关领导,部门负责人谈话之外,还找了水利局的几个职工代表。卢跃进也谈了,龚祥兴是最后一个。
陈新忠先说了一下传单的事,在与其他同志交谈中,或多或少了解了一下。陈新忠认为这没什么了不起,因为没有署名,要真的查起来,不容易。龚祥兴说:“我是不主张他们去查,查什么呀,有什么可查的呀,做贼心虚,才会去查,劳师动众,公安机关纪律监察部门是你私人家开的呀。”
“有这样的心态就好,不要去管它,几天没人过问,就烟消云散了。再来的时候,就没人感兴趣了。”
“是呀,这就像狼来了的故事一样。”龚祥兴认真点头。
陈新忠征求了龚祥兴的意见,要不要给地委主要领导说一下?龚祥兴说:“随便吧,反正纸包不住火,那些是事而非的东西真要传到领导耳朵里,也未必是坏事。也可以促成他们一下,早点考虑我的去留问题。”
陈新忠笑了:“老伙计,我就猜得出你的内心,不想在贵山呆了。”
龚祥兴说:“想不想是我的问题,动不动又是领导的问题,好了,这事不好再说了,会干预你们正常考察呢。现在,是不是我要说说对车向前同志的看法啦?”
陈新忠说:“这样说就过了,我们的责任,除了回去要在地委相关会议上作系统汇报之外,在县里面还要给县委主要领导通通气,也算是给县委一个简单汇报。你的意见至关重要呢。”
“好啊,那就开始吧。”
听陈新忠说,谈话的所有人员中,绝大多数认为车向前作风踏实,工作细致,政治思想端正,班子团结,协作搞得好,对上对下都能真诚相待,工作经历丰富,肯钻肯学,担任副局长五年,局长三年,八年的任职经历,提拔进县级领导班子无异议。提出不同意见的有个别同志,认为车向前年龄偏大,学历偏低,当前的干部选拔任用要求,是要注重年轻化和知识化。说这话的同志还强调,县里面刚刚搞过乡镇换届,在基层干了十年二十年的同志都有不少,为什么不考虑他们?是不是因为刚刚换届,乡下的同志不能动,这就正好给城里的干部减少竞争机会?这条意见很尖锐的。
陈新忠端杯子喝水,停了下来。
龚祥兴等几分钟,问:“部长不是有两种意见吗?还有一种呢?”
陈新忠与科长对看一眼,嘴角挂起一丝微笑说:“这第二种意见,是他本人提出的。“
“车向前本人?”
“是的,他本人,说得很认真的,他说一是年龄大,二是学历低,三是身体不好,四是,这第四他说了一个很敏感的问题,他说他在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思想很单纯,在大山里面帮助了一个生病的干部。不晓得这个干部是当时地革委主任的秘书,秘书后来找到了他,又把他的消息告诉了那位领导,领导后来官做大了,一直没有忘记那件事,给他写了信,他也给领导回了信。今年早先时候,领导来到贵汇,要和他见面,因为别的原因嘛,没有见着。领导还给他带来了礼品,是县里面有不少同志知道这个事。这层关系是不是这次考察他的因素,如果存在这样的因素,那么这次考察就请免了,他本人不同意这样做。”
龚祥兴淡淡一笑:“这事我也知道,我们有同志还欢喜地说,这就是资源,这就是生产力呀!”
陈新忠抠抠后脑勺:“哦,有说这话的?不太妥吧。”
“也没什么不妥的,现在时兴这一类语言,还有向组织部门要效益呢。肤浅地认识,找组织部门要什么效益呀,多此一举不是?组织部门干什么呀,组织部门就是管理监督任用干部,还能丢下这个跑到车间里面去?但仔细思索,不无道理,干部管理好了,选拔出来优秀的,有能力的人才,放到关键性的岗位上,能很快做出成绩,这不就是效益嘛。”
陈新忠说:“听你这样一说,我倒还感到新奇,是要从这个角度,全方位去理解,就会感觉这话说得好啊。我们就是鲜少这样的开导,看来还得多下来跑跑,县里的同志水平高啊。我们现在存在的问题就是闭门造车,关起门来看档案,从档案里面挑选干部。这种现象早该改了。”
龚祥兴说:“看我,板门弄斧了。扯远了不是?”
陈新忠说:“车向前同志的态度是很鲜明的,他说的第四个问题,说明自己胸襟还是比较开阔的。说开以后心情轻松一些,否则一直是块压力。很能表现他的态度。他说回头还要给我们送书面材料。我经历过好多次谈话,见过若干干部,像这样的谈话,还没有遇到过呢。”
龚祥兴笑起来:“你说你没有遇到过,在我们贵山,此类事情不是个案,还有呢。”
“怎么?还有?”
“过去我们就有这么个人,我们当时同在一个单位,由被组织考察作为局长人选……”突然感觉这话一说起来,时间就不够了,也扯远了。就打住,缓口气道:“部长呀,时候不早了,该吃晚饭了。部长有兴趣的话,找个时间,我们再仔细聊聊?”
陈新忠说:“好。”
卫金鑫闻到风声,就到组织部核实,不见卢跃进,拉住李义问:“真的来考察我们老车啦?”
李义挤眉弄眼说:“我都还在打听,你就知道啦?你好快哟。”
卫金鑫拍下巴掌说:“咋不快,我们的人喽嘛。嘿,这老车,就要当副县长了。真是看不出来,平时装的憨憨的,出门上班,下班回家,两点一线,也不知背地里搞了什么名堂,一觉醒来,嘿,考察了。”
李义说:“是呀,你以为都像你,针尖大的事情搞得漫天风雨,当一个水利局办公室主任,跑到老家去请客,还放鞭炮,生怕人家不知道。”
卫金鑫说:“我哪里有当办公室主任请客的事呀,你是听风就是雨,那是给我姐姐的儿子定亲,要我去当押礼先生。”
李义说:“我就说嘛,当个办公室主任也值得这样庆贺?也他没水准了。”
“不要提那些破事了,你说,老车这回有多大胜算?”
“他有多大胜算我哪里知道?你得去问卢部长呀。”
“我找不到他呀,就找你了,你是不知道,但凭你的经验,可以分析呀。”
“分析起啥用?”
“有用得很,老车要是走得成,那局长的位置不就空出来啦?”
“哦,我晓得了,原来你是表面为别人操心,内心给自己打算。”
“你以为我是想当局长?不不不,李义你又看错人啦,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不想当局长,要负很多责任,我呀,顶多就当个副局长,兼办公室主任,手上有实权就行,还是那句老话,我季弟兄有吃有喝有玩就满足了,再高的理想我没有,我呀,就这个命,认了。”
李义道:“办公室主任要当局长,中间是有道坎,但那又有什么呢?没听说过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吗?”
卫金鑫道:“老李,伙计,弟兄,这个事我想开了,无所谓了,好啦,关于我的话题就到此为止,我领你的情,我会好自为之。只要你把真话告诉我,老车这回到底如何,有多大把握,这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