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跃进肯定自己是副书记或者副县长,不是随口而说,是有依据的。学习中途,蒋建琪来了党校,他和常务副校长很熟。吃过晚饭离开之前叫卢跃进去见了一面,透露给他,正在考虑他的岗位变动,还不一定是哪里,等学习结束时就知道了。
他满心疑问:“我当组织部长的时间不长呀。”
蒋建琪说:“工作需要就得调整,时间长不长的关系不大。我的工作可能也要转向,不在后台了,到经济建设第一线。你不想随我转?”
他热切说:“要转,你转我就转。我的一切都交给你。”
卢跃进将酒杯底轻笃桌子:“大家过电,我真心感谢了,有高升的那一天,一定约大家喝酒。”
回头见赵志刚没有喝,就说:“不过呀,还得学我大哥,志刚局长,该玩就玩,该睡就睡,不要多想,也不要去打听,服从组织。来,大哥,喝呀。”
赵刚志说:“你年轻,有为在后面,不能拿我比,我呢,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赵局长怎咋这么说?哪个得罪你啦?”
“你们哪个都不会得罪我,是我们系统内部,干部使用方面和地方不同,另搞一套,五十岁就喊交班,退二线。”
“有这种规定?”
“是呀,我他妈今年四十九了,他们就开始算计了,给他妈的死舅子腾位子呗。”
“你该不是诅咒卢部长是死舅子吧。”
“他是地方,我是垂管。我怎么骂也骂不到他那里去。”
这时卢跃进笑容可掬说:“只要受到重用,骂就骂吧,骂声中成长。”
卢跃进摘下眼镜又戴上,热烈地握着张敬民的手。张敬民感觉得到他的手心滚烫。握过手后,觉得有好多话要聊,食堂里一派闹哄哄的情景,卢跃进就道:“张县长,给个面子,我们找个清静地方?”
张敬民也这样想,说:“好哇,哪里的东西好吃?”
卢跃进就带着张敬民,三转两转,到了一个叫怡园的酒店,点了几个菜,要一瓶酒。两个人喝着聊。
张敬民举杯,祝贺卢跃进学习进步。卢跃进掩饰着,他不知道该和张敬民说什么。如果说可能要给他换位子了,要换来和你打堆呢,干副县长?这样说他讥笑,说这有啥意思,还是常委呢,带着常委过政府来,那就是常务副县,可以管我们啦。
不过凡事都有万一,万一不是这样呢?得等今晚上了蒋建琪的车才知道真相。卢跃进决定不说自己,该说别的,他道:
“知道吧,蒋建琪要当专员了。”
卢跃进这样说了,举起酒杯和张敬民碰。张敬民正拿着筷子,扒拉一块清蒸鲈鱼,吃了,放下筷子,再去拿杯子,动作极慢。卢跃进就看出来他对这个消息不热心。
蒋建琪对贵山修建水电厂有看法,公开点名批评过,而力主水电站上马的是张敬民。听话会听音,针对的就是他。
点名批评的时候,蒋建琪是副书记,极有可能是他个人的看法,还不能代表地委。他马上就是专员了,代表行署,主管经济,这以后如果对贵山的看法不改变,那贵山的经济发展就有问题了。
卢跃进是在党校听到这个消息的。党校常务副主席是从省委组织部副部长过来的。他的消息准确率百分之百,常务副校长身边学员成堆,他也喜欢和大家交流,干部人事方面的内容随时都有。管农业的副省长贾成朴要进省委常委,当常务副省长,他说了七天就成了现实。
蒋建琪的岳父是省人大常务副主任,担任过省委常委省政法委书记还兼公安厅长。退下来了,担任关心下一代协会筹备组组长,省文联要聘他当名誉主席,他推辞了,说他刚练习书法,还没有入门,就干领导这事,不恰当,等有点进步了再说吧。
蒋建琪原来是师大的教导主任,考察提升副校长,被他岳父知道了,给有关部门打了招呼:“你们要用他也可以,我不反对,当他不适合当校长,搞行政还可以,做学问他不是那块料。那怎么办?还是放他下基层去吧。从基层干起来。”
他就到贵汇来了。
张敬民问:“地区这一级能算基层吗?”
张敬民问话的口气,让卢跃进吃惊。他之所以暴露蒋建琪这些背景出来,就是想从一个侧面告诉张敬民,不要和蒋建琪顶撞,这样固执和偏激不但没有任何作用,反而对县里的发展不利。
不过张敬民接下来说的话,让卢跃进悬着的心稍微放下来一点。
张敬民说:“我知道你的好意,在水电建设项目上,县里不是没有听话,而是认真做了汇报的,这你也知道。回顾总结,我们有时候请示了,不作答复,或者存在不同意见,这也正常。”
一边吃着,他又说:“好在事情已经做了,大坝建好了,已经蓄水了,发电机组也在安装了,你没去看,那大坝好雄伟,拦腰截断了玻璃河水,才二十天时间,水面上涨,形成了一个水域面积五十余平方公里,蓄水六亿多立方米的人工湖。贵山人世世代代生活在高原山区,多山少水,第一次不用走多远,就在家门口看到这么大一片水,好不振奋哟,每天去湖边观赏的人牵成了一条线。”
卢跃进说:“得给这个人工湖取个好的名字。”
张敬民说:“玻璃湖,玻璃河上的湖,比较自然,富有家园味!有人建议取名贵山湖,也属于一种选择,还有的说,叫未来湖,腾飞湖等等。”
卢跃进说:“不行哟,得赶紧打招呼哟。不能随便取呢,要给大家打招呼,不要属鸡属狗的都跳出来取名。”
张敬民说:“现在贵山的事情很多,第一步已经迈开,第二步怎么迈?关键的是齐心协力。困难很多,但是办法也不少。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顾及其它事,所以导致了领导的误解,也许不是误解,是我们多余的猜测。应该说,领导站在更高的高度,从关心县里的发展大局出发,反对我们搞,不是没有道理的。领导们谈论贵山的事情,提醒了我们要注意工作方法,事情已经过了,以后慢慢和领导沟通,弥补回来吧。不应该再犯类似的错误了。”
卢跃进说:“张县长这样看问题,又有方法解决问题,我看啊,大家都这样想,贵山就有希望了。”
两人喝了一瓶酒,也差不多了。卢跃进去结账,掏出钱包数钱。张敬民等他做完,走出来,问他:
“你没要**?”
卢跃进笑了笑:“今天是我私人请你张县长,真情实意。”
分手的时候,卢跃进抓住张敬民的肩膀,感觉头有点晕,整圈脖子都在发热,感觉张敬民在笑,带着期望。他摇晃脑袋,紧眨眼睛说:“你是我的哥,今天你能够陪我喝酒,我很感动,我什么都不想瞒你,我告诉李一件关于我的事,说了你不要外传。我等一哈要坐蒋书记的车去省委党校,我本来中午就要走的,他喊我等到。蒋书记有话要说。我读党校,就是他安排的,读三个月,你知道的,三个月不会百读,回来就要有变动了。可能是副书记或者常务副县长。老哥你帮我斟酌一下,这两个职务,哪一个好点?”
张敬民扒开他的手说:“今天我两个都喝高了,改天再说?”
他不松手,说:“不要忙,你还没有发表高见。你说,副书记是个名,常务副县长含金量高,对不对?你说对,我就定了,不当副书记了,不图虚名。”
张敬民指着一辆靠进来的车说:“蒋书记的车来了呢。”
他一松手,张敬民赶紧退后,躲进树荫下去,这一辆车还不是。紧接着又过来一辆,这回是了。
看着车门打开,卢跃进摇摇晃晃上去,车开走了,张敬民才走出树荫,回到水泥道上。
卢跃进从党校结业回来,正常上班了三天,工作岗位调整的事还没消息。他有点吃不住,下午下班后赶去贵汇,见了蒋建琪,试着问了一下。
蒋建琪说:“要耐得住寂寞,不是有没有这回事的问题,难道你还怀疑我?告诉你了,完全是时间问题。你是平调,不用考察,地委会过一下就行了。为什么还不开地委会?现任专员不在家,开不成。”
卢跃进又问:“他去哪里啦?”
蒋建琪道:“还用问?跑上面去了嘛。”
“他跑上面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感觉这次安排不太满意,活动呗。”
“哪里不满意?”
“据说要叫他当省政协秘书长,含金量倒是的低了些。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起码到了省里呀,条件好多了。”
卢跃进哼道:“在贵汇还没有挣足呀?”
蒋建琪一瞪眼:“唔,你这说法欠妥,你和我说,我当你是实话,和别人也这么说就不成了。追究起来,吃不了兜着走。”
卢跃进辩解:“我说的是挣,挣工资挣收入。”
蒋建琪说:“工资定在那里,到十五号就去领,还用去挣?你的意思谁还听不懂?不要再狡辩了。”
“那就不说了呗。他不走,你事还得摆着?”
“所以说啰,我都不着急,你着急啥?回去告诉龚祥兴和马运昌,我这周去贵水和贵石,下周去贵山。”
卢跃进回县见了龚祥兴,先拿出一台手提电话,最新的九零机。龚祥兴说:“我叫邮电局葛局长给我弄一台,他说正在搞分家,还没安排时间去省里头领。这就给他回个电话,不要了。”
卢跃进说:“这个好,从此以后,正式告别BB机了。”
龚祥兴说:“那BB机我从来都没有用过,箱子里搁了四五只,新的,不知他们回收不回收。”
卢跃进将蒋建琪的话告诉了龚祥兴,龚祥兴说:“给马运昌说,请政府准备安排接待,派人到贵石贵水摸底,看他们怎样搞,我们不能低下他们。这次蒋书记下来,非同小可,也正是和我们需要的好机会,不要错过。既然蒋书记亲自安排给你,你也不要缩后,要全程陪同,参加接待啊。”
卢跃进答应下来,又赶到政府这边,把蒋建琪的交代,龚祥兴的安排都给马运昌转达了。来这边路上,他曾要转弯去办公室把另一台机子拿来给县长。迈了半步猛想到不妥,龚祥兴和马运昌差不多天天见面,看见两台机子一模一样,心头会不舒服。还是让他先玩一段时间,舒服劲过了才给这边。不行的话,还可以换个方式。透露给马运昌说,地区电信局来了一批机子,可以找他们要几台过来。
马运昌一听说晃晃脑袋:“不要也罢,一台机子上万元,花费五六百,这笔开支也大。”
卢跃进说:“但毕竟是方向,很方便的,今后可能要普及的。我在党校,见好几个同学都在玩,问他们怎么报销,回答很简单,说有企业呀。”
马运昌说:“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但不知企业财务上好不好做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