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氏瞪了眼红杏,凑近徐若瑾的身旁扯着帕子伤心道:“郡主,此事原也怨我,是我不中用,梅兰这孩子命苦福薄,如今在我这儿受了这样多的苦楚,我瞧了也是心疼啊,可是我与她如今是寄人篱下,我哪里有那样的好本事请得动太医。郡主,你的福泽可比我要深厚,自是不理解的。”
红杏瞧着那冒冷汗的梅兰真真是心疼,见这花氏如今一门心思又扑在徐若瑾的身上,不由气道:“这命好与不好的原都是在自个的手里,如今梅兰小姐病成这个样子,二夫人还是好生在床旁守着吧。”
花氏瞧着那药道:“那药原也没什么坏处,喝了也就喝了,我是她亲娘,难不成我还能害了她?”
外头的宫女匆匆走了进来,朝徐若瑾恭敬道:“郡主,沐公子已经找着了。”
徐若瑾眸色微亮:“快,请进来。”
花氏急道:“这……这小女儿家的闺阁,岂能让男人进来,这要是传出去了多不好?”
徐若瑾见花氏这样的态度就觉得有问题,当即朝花氏道:“若是出了事我一力承担,让沐阮进来。”
在这儿的宫女自然都知道,徐若瑾可比这花氏要重要得多,所以便将沐阮请了进来。
沐阮一眼就落在了徐若瑾的身上,拉着她的手把着脉一边责备道:“你说你,如今这三更半夜的,你不在你的房间里歇息,你瞎忙活什么!身子还要不要了!”
徐若瑾将沐阮的手拉开,朝他道:“梅兰如今不舒服,你快去给她瞧瞧。”
沐阮擦了擦额前跑出来的汗,朝梅兰走去,花氏见状急道:“我……我女儿也就是摔着了,能有什么事儿,哪能劳驾了沐神医出面?”
徐若瑾指了指那搁在床边的药,朝沐阮道:“先前二嫂一直给梅兰喝的就是那碗里的,你瞧瞧有没有什么问题。”
花氏奔了过来道:“药烫手,我来端吧。”
她端起药盏摇摇晃晃,没两下子药盏砰的一声就摔到了地上,红杏与徐若瑾对视了一眼,二人皆没有说话。
沐阮蹲下身,将碎了的药碗里剩余的一点点残渣端了起来细细闻了闻,诧异的看了眼花氏,花氏缩了缩脖子,喃道:“我……我这也是为了她好,我是为了她好,我是孩子的娘,我怎么可能害她?”
沐阮扫了眼花氏,将药盏扔回了地上,朝她道:“这药喝了多少?”
花氏挡在床前,沐阮也看不着孩子,所以只得先从花氏下手。
若不是看如今徐若瑾在这儿着急上火的,就这花氏,他当真是理都不想理。
花氏被他沉重的神色吓了一跳喃道:“这……这也……也没喝多少。”
沐阮凝着她沉声道:“这药里边的一些药确有增强记忆力的用处,可是药的反作用就是消耗身体,这孩子的身体如今已经差到了一定的程度了,你若是要害死她,那你就继续,我还懒得管你这档子事。”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可能!梅兰的聪慧那是与生俱来的,什么药物不药物的,我可告诉你,你不要以为她过目不忘你就嫉妒,你要说这样的话来诽谤!梅兰这孩子心善,也由不得你这样欺负!”花氏心头发慌,脸色惨白,瞪着沐阮似要吃人似的。
徐若瑾看这架势,朝沐阮道:“现在不要追究这些了,你先看看梅兰吧,我听人说从马上摔下来,摔得不轻。”
沐阮凝着花氏,冷笑道:“你这样无情的我倒是头一次见,要是不想让她死了,你就让开。”
花氏被骂得一愣一愣的,加上心里慌,便自觉的让开了,沐阮坐在床边看了看梅兰的脸色,又号了号脉,取了银针替她下了几针。
一旁的花氏见状急道:“大夫可说了,梅兰的身子弱,这穴位也细,可不能随便扎的,你!若是我的梅兰有个好歹,定都是你医术不妥害死的。”
徐若瑾拧眉,朝花氏安抚道:“你放心,沐阮的医术向来是很好的,有他在,梅兰不会有事的,二嫂,你还是过来坐一会吧,等沐阮看过之后就有结果了。”
花氏来到徐若瑾的身旁站着,拿了帕子哭哭啼啼:“我如今有什么法子!都是梅兰这孩子命苦,生在将军世家里,可是你瞧她又是个这样的身子,性子也是懦弱的,平日里就连二爷也不大待见她。”
红杏闻言冷哼道:“奴婢瞧着二爷待梅兰小姐那也是极上心的,二夫人可莫要让旁人引起什么误会才好。”
花氏知道红杏跟在徐若瑾的身旁多年,如今虽有气也不敢明着撒,只得哭道:“你们那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二爷一个将军,自然是喜欢那有能力的,像睿儿就比梅兰要受宠得多。”
沐阮收了针,又替这梅兰放了些血,黑色的血流了好些才止。
沐阮取了纸,写了几味药材递给宫女,这才起身朝花氏道:“所以你就不择手段,想让她在文学上有所造诣,你就用这样的偏方来给她喝?还好喝的不多,这若是再喝个小半年的,她的身体就彻底垮了!”
花氏闻言心口猛的一跳:“不可能,你胡说!那老郎中说了,这药不影响其他,只是让她的记忆力再好一些罢了。”
红杏见状嘲讽道:“夫人可当真是个了不得的,对着自己的女儿竟也能下得这样的手,实在是让人佩服。”
花氏摇了摇头,哭道:“不是,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我都是为了她着想啊,她如今这个样子,身无所长,她要如何在梁家立足?光凭着那成日只知道打仗的爹?还是那个年纪小小的哥哥?她若是不自己自强,我又有什么法子来给她挣脸面?女子无才便是德,纵使她在将军府里习不得武,她有才有德,将来若是要寻夫家,那也是不愁的。”
徐若瑾见花氏这样,不由叹了叹气:“到底孩子的身体是开不得玩笑的,你们好生伺候着,我也乏了,先回去了。”
花氏见徐若瑾的态度冷漠,急忙奔了过去,拉着她的手无奈道:“郡主,郡主你要信我,我……我不会害了梅兰的,谁知道那药方子里竟然还有些这样狠毒的东西,今日……今日多谢沐公子替梅兰这孩子看病了,否则我当真不知道,这梅兰万一出了事,我该如何是好。”
沐阮擦了擦手,瞧着床上的梅兰挑了挑眉:“醒了?”
梅兰睁眼瞧着沐阮挣扎着要坐起来,谁料一动便疼得直抽气。
沐阮将梅兰按下去躺着,朝她道:“你从马上跌下来,摔得不轻,断了两根肋骨,得好好躺一段时间了,我给你开了些止痛的药,你这身上的伤也只能等着自己慢慢复原了。”
梅兰点了点头,朝沐阮柔声道:“多谢沐神医。”她对谁都是这样,瞧着是个温和的可是骨子里却又是个疏离而冷漠的。
沐阮拍了拍自个的大腿,朝梅兰讪笑道:“不客气,日后她给你的那劳什子药,就不要吃了,伤身。”
徐若瑾见梅兰醒了,便走了过来,梅兰朝徐若瑾恭敬道:“梅兰见过郡主。”
徐若瑾瞧着她这模样是心疼又无奈:“傻孩子,你同我客气什么。”
梅兰揪着被子,无力的喃道:“梅兰给郡主添乱了。”
“你发高烧了,如今初初醒过来,就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待明日我让悠悠他们过来陪你解着闷。”
徐若瑾其实是很喜欢梅兰这个孩子的,年纪轻轻的,太过懂事了,聪明得让人心疼,谁知道她在这聪明的背后下了多少的功夫。
一旁的花氏见状急道:“郡主,梅兰这孩子的性子就是这样,您别放在心上。”
梅兰低喃道:“你们……不要怪我娘亲,这药……是我自己要喝的。不关娘亲的事。”
花氏闻言朝徐若瑾道:“你可听见了吧?不是我给她弄来的,是她自己要喝的,我也只是听人说喝了这药会让人增强记忆力,谁知道还毁人身体,日后再也不喝了。”
梅兰嗫嚅着唇角,整个人苍白而弱小,徐若瑾站在床边瞧着,总想抱一抱她,却又因着身子的缘故,所以迟迟没有动作。
徐若瑾朝花氏淡道:“一会儿让沐阮给梅兰开个补身子的方子,你按着沐阮的吩咐给她抓了吃着,这旁的药就不要给她吃了。”
花氏一张脸顿时喜笑妍开:“好好好,如此多谢你了,我这妇道人家的,也不懂什么,远比不得你,有这样的好本事,如今亏得梅兰有你这样的四婶娘,当真是她的福气,比我这个没本事的娘可要好太多了。”
沐阮开了个方子递给花氏:“一日三餐,饭后半个时辰再吃药,旁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就不要吃了。”
花氏瞧着简单的方子狐疑道:“这几个药,能行吗?”
沐阮见状就要将方子扯回来:“不信就算了。”
花氏捏紧了手里头的方子笑盈盈道:“信信信,我哪能不信,我马上照着你的方子去拿药。”
沐阮理了理衣袍,朝徐若瑾道:“时辰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徐若瑾一只手搭在红杏的手上,朝沐阮笑道:“我如今身子好着呢,能有什么事儿?你回去吧,跟我怎的还要这样谨慎不成?”
沐阮无奈道:“我可不想管你!如今你这身子,可千万要注意着。”
徐若瑾望向那脸色苍白的梅兰,那双眼睛里的灵气一点点的暗淡下去,看得徐若瑾心疼:“梅兰,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就来跟四婶娘说,与我不方便说的,你也可以同悠悠说,不要自己一个人撑着,我先回去了。”
梅兰点了点头:“恭送郡主。”
她始终对谁都保持着一种防备的姿态,这样的姿态让徐若瑾更加心疼。
徐若瑾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又叮嘱了两句之后随着沐阮走了出去。
沐阮站在徐若瑾的身旁,瞧着这一左一右扶着的徐若瑾无奈道:“如今这都夜半三更了,你怎么还跑来这儿管这样的闲事?”
徐若瑾哭笑不得:“这怎么能算闲事?梅兰再怎么说也唤我一声四婶娘。”
沐阮嗤笑道:“那也得她唤你才是,我瞧着她倒是疏离得很。”这孩子摊上了那么个娘也是可怜!
徐若瑾嗔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下次定然早早的就睡下。”
沐阮送了徐若瑾到宫门口,朝徐若瑾叮嘱道:“你的药量我稍加重了些,所以你若是有什么不适,记得及时同我讲,我还有事,我就先去忙了。”
徐若瑾透过这阑珊的灯火瞧着沐阮笑盈盈道:“如今这个时辰了,你还要去哪忙?”
沐阮挥了挥手,一时有些尴尬:“我……我能有什么忙的,无非就是去看看古籍,你赶紧进去吧,外边飘着毛毛雨,莫要着了凉了。”
徐若瑾点了点头,朝沐阮笑道:“去吧去吧,我明白的。好好努力。”
沐阮听得一头雾水,还当是让他好好去查看古籍,当即就点头笑了:“你放心吧,那些医书如今我都已经研究得差不多了,再过些时日试验一批看看成效。赶紧进去吧。”
红杏扶了徐若瑾进去,打趣道:“咱们这沐公子,真真是个不解风情的。”
徐若瑾瞧着急匆匆走了的沐阮挑了挑眉:“你瞧他这火急火撩的模样,我看倒不像是个不解风情的,咱们回吧。”
红杏扶了徐若瑾进了殿,朝徐若瑾嗔笑道:“奴婢瞧着这沐公子,似是红鸾星动呢,只是不知这好事是哪一日了。”
徐若瑾瞧着窗外边飘起的雨叹了叹气:“依着沐阮这么个呆木头的性子,我看难呐。”
红杏笑道:“那咱们必要的时候帮着点一把火不就好了?沐公子这样的性子,奴婢瞧着也是稳妥的,若要说起配这公主来,倒也是配得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