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斌和柳青随着赵广路出了办公楼,坐车出了市区,又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来到一处有军人站岗的院子里。
这是一处部队的营区,在一片空旷的场地上,停放有十几辆布满灰尘的进口轿车,还堆放着一些钢材。赵广路介绍,这都是他们军分区的物质,如果郑斌有需要,可以到他这里来买。
从1980年代中期开始,国家裁减军费,支援经济建设。同时也就允许军队从事一些生产经营活动,以补充自身的军费不足。
一开始,军队还守规矩,办一些所谓的“五七”工厂,还可以安排随军家属就业。但后来慢慢就邪了,就开始做来钱快的走私生意。
军队是权力组织,海关方面也奈何不得。
那时不仅军队利用权力做生意,就是公检法等政法部门也是利用权力做生意。
“司令员,我是不知道您这里有钢材卖。
地震以后,我买下了龚岭矿。原来矿上的房子全部都垮了,我就盖新房,还有矿井的修复,都需要钢材。可惜,现在我那些房子主体工程差不多都快完了,不用多少钢材了。”
“郑总,我今天带你来看,也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或者你知道其他的人有需要,你都可以介绍他们过来买。
我们军队能够进到便宜的货,但在销售上还是欠缺一点。”
郑斌忽然想到一件事:“司令员,你们是不是只做汽车和钢材?”
“也有一些外烟,还有录音机等一些电器。”
“司令员,我准备建一个冶炼厂,您能不能进口到成套的冶炼生产线?”
我们国家实行鼓励出口,抑制进口的政策。
国外的成套冶炼生产线比国内的同类产品,质量要好很多。但如果通过正规渠道进口,加上关税,价格就高出国产设备2-3倍;如果是通过走私进口,价格就跟国产设备差不多,甚至还可能要便宜一点。
赵广路现出为难的表情:“进口没有问题,只是进货方面有些问题。”
他们军分区的货都是省军区统一进口的,省军区有没有进口这种设备的渠道,他就不清楚了;而且他也指挥不动省军区的那些人。
郑斌是矿冶学院毕业的。他可以通过范教授找到国外生产这些设备的厂家的相关资料:“司令员,我来联系上游的供货厂家,您负责进口,然后卖给我。这样行不行?”
赵广路受到启发,脑洞大开,有很多想法冒出来,但又不是很清晰。他觉得需要再深入的想一想,梳理一下,便说:“郑总,进口方面我负责,不会有一点问题。你可以开始联系上游厂家。”
吃完晚饭以后,郑斌给叶咏珊打个电话,把燕子旅社的电话号码告诉她,说今天他不回正大矿,就住在县城燕子旅社。他明天还要去拜访县人武部长李垣。
郑斌到燕子旅社不久,叶泳珊的电话就来了:“阿斌,我让晏紫跟你说话。”
郑斌听叶咏珊说过,她有一个超级闺蜜叫晏紫,出身富豪,她们从中学一直到现在读大学都是同学。
“郑斌,我系(是)晏紫。
你说嘅(的)情况我哋(我们)已经确认过了,这个生意可以做。我宜家(现在)手上就有一个300万美元嘅订单,系手动工具嘅,听日(明天)我就把产品资料寄给你。
我还可以拿到一些订单,两三千万美金都有可能。但有一个问题,我和阿珊讨论过,就系你嗰便嘅(那边的)资金垫付会唔晓(会不会)有嘢(问题)?”
资金会有一些短期的垫付。如果一年两三千万美金,一个月就是几百万美金,折算成人民币就是几千万。
不过郑斌心里有底。他有2000万股集合机床的股票,可以质押贷款:“晏紫,资金的问题肯定会有,我能解决的我就解决;如果我有难处,我再跟你们讲。”
“郑斌,短期嘅资金融通,你可以去搵(找)深圳精密工业公司嘅张家锡,他会帮你嘅。”
郑斌猜测,深圳精密工业公司可能是晏紫家的资产,所以她说话才有这样的口气。
“郑斌,生意嘅利润,我哋(我们)三一三十一;你嗰度(那里)产生嘅使费(费用),也由我哋(我们)共同承担。”
晏紫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有一种软软的亲切感;但语气中却透出一股冷峻、坚毅和不容置疑。她说话言辞简练,表达到位,听她说话就知道是个能干的女人。
这种出身豪门的人,从小就在生意环境中耳濡目染,所以一谈到生意,思虑就很周全,把利润分配和费用的承担都考虑清楚了。
叶咏珊接过电话:“阿斌,你仲(还)有乜嘢(什么)要说嘅?”
“阿珊,利润分配,我的意见,晏紫一半,我们一半。费用问题,要看多少,如果不多,我就承担了。”
“阿斌,利润问题,我同意,我跟晏紫说。使费(费用)问题,你报个账出嚟(来),我哋(我们)来商量。”
“阿珊,还有一件事。”郑斌把通过军分区进口成套冶炼设备的事告诉了叶咏珊。
“阿斌,呢单事(这件事)可以做。
宜家(现在)内地进口呢啲(这些)生产线,大都系日本、德国怕者(或者)台湾嘅,巨哋喺(他们在)香港怕者(或者)内地都有代理商,只能从代理商手上拿货,冇乜嘢(没有什么)意思。
欧洲有些国家也生产呢啲(这些)成套设备,质量比日本嘅仲(还)要好,但巨哋喺(他们在)香港怕者(或者)内地都冇(没有)代理商。我哋(我们)可以直接从生产厂拿到货,数口(价钱)就很便宜了。
阿斌,等我联系好了以后就给你打电话。”
晏紫和叶咏珊今年都才19岁,这么年轻就操作这么大的生意,没有一点犹疑心怯,好像是驾轻就熟,了不得。
她们都是未来的商界精英。
打完电话,郑斌问彭燕子县城有没有住房出租的,他想把父母亲接过来。
“郑总,你是要短租还是长租?”
“长租。我妹妹在北京上大学,家里那边就剩下他们二老,所以我想把他们接过来跟我一起住。”
郑斌想在县城租房子还有一层意思。外贸的生意会做大,他要经常到县城来,住在燕子旅社最大的不方便就是电话。燕子旅社只在服务台有一部电话,而且没有开通国际长途。
“郑总,孙县长的房子就空着,你可以问问他。”
彭燕子说,江蓝的父亲江幼芳,原来在县城有一栋独门独院的两层楼房,一九六六年后江幼芳夫妇都被下放农村劳动,那套房子也被一个县领导占住了。
后来落实政策,县里给那位领导重新安排了住房,那栋小楼也就归还给江幼芳。现在孙一哲一家就和江蓝的父母住在一起。
第二天郑斌和柳青去拜访县人武部长李垣。中午郑斌请李垣吃饭,又请来了孙一哲和邓玮。
饭后,郑斌跟孙一哲说起租房子的事。
孙一哲说:“郑斌,那套房子我们有几年没住了。你要住没有问题,不要谈‘租’。”
“孙县长,我父母来住不是短期的事,您如果不收租金,我们就不好意思长住下去。
我在正大矿也盖了房子,但我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我还是想他们住在县城,医疗上会方便一些。”
“郑斌,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收租金。股票的事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
那个时候,住房制度还没有改革。孙一哲的住房是县里分给他的,从权属关系上讲,他也是租户。他是副县长,如果把房子出租,他也要考虑一个影响问题。
郑彬想到这一层,就没有多说。他想,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来支付这笔租金。
孙一哲的住房在县委家属院儿里,二楼,两室一厅,大约有100个平方。基本的家具都有,只是没有电视机、洗衣机等家用电器,也没有电话。
“孙县长,能不能装一个电话?”
“没问题。你需要装的时候告诉我,我叫电信局给你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