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签到台在这边。”侍应生将剑华带入大厅。
萧府上上下下布置的很喜庆,来宾络绎不绝。
虽然是第二次踏入萧府,但许剑华仍然对这里很不熟悉,还是要靠侍应生来指引。
许剑华手里拿着的盒子是他送给祁君的结婚礼物,一对请手艺人打的银镯子,百合的形状,上面缀着一白色的珠子。连手镯的形状也是他花了一个礼拜时间翻遍手头的美术参考书画出来的。他记得,祁君最喜欢百合花。
突然想起三年前,中学开学的那天,他正在学校门口的商店仔细挑选着钢笔。
剑华出生于贫苦人家,他的父亲年轻时候是个镖师,有一身的好武艺。剑华的功夫就是父亲教的。后来在一次押镖的途中受了伤,眼睛留下残疾,雇主给了些钱便找借口打发了。此后只能在码头做些苦力,因为身有残疾岁数也不小了,干活总没有年轻人麻利,因此有时候辛苦一天也不见得能赚多少钱。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只能靠母亲给人家洗衣服做针线活儿勉强度日。
即使这样辛苦,父母仍把他供到了中学。父亲常常对他说,自己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叮嘱他要好好努力。所幸他没让父亲失望过。
这是他第一次买钢笔,之前他用的是一根捡来的旧钢笔。
终于他挑好了,准备付钱,手伸向口袋,什么都没拿出来,口袋空空的,上面还破了一个洞。
“小兄弟,要不这只笔给你留着,等你回去把钱拿来再把钢笔取走。”看他的样子,老板猜出了个大概。
“好。”剑华明白老板这是善意的提醒,只不过这善意的提醒听上去也十分刺耳。
剑华恋恋不舍的盯着钢笔看了好久,因为他知道,这是他父亲省了半年的早点钱,丢了便不会再有。
正当他转身准备出门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老板,这根钢笔多少钱?”剑华回头看去头,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眨着眼睛问老板。
“两元钱。”
“这根笔我买了,老板帮我包装一下。”
这一看就是一位富家小姐,买起东西来丝毫不犹豫。剑华闷不作声的走了出去,在这里多呆一分钟都会觉得不舒服。
接过钢笔,女孩将钢笔递给剑华。
“这位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剑华不太理解,同时也很生气,这是在施舍他么?
“这位同学,笔不是白给你的,给你半年时间去做工把钱还我。至于利息,你就每天送我回家当利息吧。”
那是中学开学的第一天,后来剑华才发现,祁君是他的同班同学,也就是那时候开始他天天送祁君回家,直到毕业。
好像护送祁君回家是他的工作一样,毕业这段时间,他一直会想起祁君,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担心她回家会不会安全。时间久了,他似乎有一种区别于同窗的感觉。
即使是这样,他对祁君也绝不会有非份之想。他们的差距太大,剑华知道的很清楚。
重要的是,祁君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佳文看到剑华站在那里发呆,悄悄的走了过去,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剑华,你来了。”
剑华没有防备,被她一拍,吓了一跳。
“你干嘛?难道想吓死我不成。”
剑华定睛看了看佳文,佳文身穿淡粉色的长裙,耳边插着一朵粉色的玫瑰,化了妆,比平时漂亮了很多。
“怎么样?好看么?今天我给祁君当伴娘。”佳文欢快的转了个圈,笑着看着剑华。
“好看好看行了吧。你帮我把这个交给祁君。”剑华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佳文。
“你亲自给呗。好多同学都去里面看新娘子了,你要不要来?”
“我。。。我就不去了吧。人家是新娘子,我是男的去干嘛。不去了。”
“哦。。。”佳文觉得剑华的反应有些奇怪,平时对于这些封建礼数他一向不屑,怎么今天倒讲究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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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乔忙着招呼客人,商会的不少老板,政界的要人都到了。萧老爷却不见踪影,顾乔一边安排来宾入座一边吩咐青萝赶紧去寻得老爷。
“老爷,货物已经安全送到。”张烈在书房同萧老爷密谈。
虽然任务完成,但是萧老爷脸上并未有丝毫放松,反而比平时更加严肃。
“老爷,恕我多嘴。这差事对咱们的打击太大。现在警察局已经盯上咱们了,摆脱他们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光是这回就损失了三个弟兄。再这么下去,怕是市政那边也要惊动了。”
萧老爷抬手,示意张烈不要再说下去。
“这三个人别忘了把抚恤金送去家里。”
“是。”张烈只好作罢。萧老爷如此精明,怎能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只是,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
“老爷,客人差不多都来齐了,时辰超不多也到了。”青萝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阿烈,今天是铭义大喜的日子,这些事情今天就不谈了。”说罢出门迎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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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君穿着婚纱坐在镜子旁边,这件婚纱是祁扬刚到法国时特意托朋友做的,蕾丝做工考究,领口袖口缀着珍珠,华贵无比。
“祁君,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新娘子。”
“祁君,好羡慕你啊。萧少爷那么英俊潇洒。”
同学们纷纷由衷的赞叹。
祁君微笑着回应着同学,自己却心不在焉的。
纵使心中有他,对他有无限好感,可未来的路是什么样的,祁君并不知道。
佳文看得出祁君心神不宁,找借口说祁君有东西要准备,请同学们离开了。
“新娘子你这是怎么了?”佳文关上门,转身君坐在祁君身边。
佳文果然是个贴心的姑娘。
“佳文,你还得我们第一见萧铭义的时候么?”
“当然记得呀,那时候我怎么也想不到你居然会和他结婚。”
“佳文,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我对他的了解和你一样多。”
佳文沉默了一阵。
“咱们班的柳菲,上周也结婚了。加上她,班里有一半的女同学出嫁了,就在这短短的几个月。”
“柳菲?她不是立志要考医学院?当医生么?为什么这么早就结婚了。”祁君有点诧异。
“原本结婚的时候她闹得太厉害,家里人也不愿意让人知道,请的人很少。但是我和她住在一条街上,看她家有喜事就过去了。看见我,她就哭哭啼啼的说,她不想嫁。出嫁前几天她自杀过,药是她从医的师兄给的。就是那个经常在校门口等她的那个男生。”
那个男生祁君也见过几次,个子很高,长得白白净净,文文弱弱。他每次都会拿一串糖葫芦在校门口等柳菲,柳菲看见他就会飞奔过去,身子轻盈的像一只燕子。
每次祁君看到这一幕心口都会很温暖,她曾经很羡慕柳菲有这样美丽的爱情。
“柳菲是铁了心要嫁给他,并且一起学医。但是她的父母为了儿子能在一家洋行里谋得一份差事,就硬把她嫁给一个经理。那经理大她十几岁。最后分别的晚上,柳菲和师兄哭的死去活来,她声撕力竭的求师兄带她走,而他只有沉默不语。最后师兄给了她几颗白色的药丸,告诉她这是一种剧毒,回家以死相逼,说不定事情就有转机了。”
“后来,柳菲当着父母和兄弟的面把药吞下。昏昏沉沉中听到父母号啕大哭,她觉得自己终于要解脱了,甚至还有一丝得意。但是第二天,她居然醒了,正好赶上夫家送聘礼,父母兄弟迎来送往好不热闹。其实那些药,只不过是安眠药而已。”
讲完这些,佳文拿起装着红酒的高脚杯喝了一口。
“多么可笑的事情对不对?即使是我,都能看得出那个师兄并没有那么爱她。但是祁君,柳菲告诉我,如果能嫁给他,就算是他不爱自己,抛弃了自己她都不会后悔。最后迎亲的队伍来的时候,柳菲脸上的绝望我永远都忘不了。”
佳文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就要到了。
“新娘子,快检查一下你的妆容,首饰是不是妥当。”
刚才的沉闷被抛之脑后,被忙乱所代替。
祁君的婚纱很长,沉甸甸的,似乎拖拽着她不让她向前一样。祁扬看到穿着婚纱的妹妹,情不自禁地感慨那个常常跟自己撒娇的小姑娘,今天居然要为人妇了。
萧铭义慢慢的向祁君走来,黑色的西装使他更更加沉稳,还似往常一般,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祁君看着萧铭义,忽有千万思绪涌上心头,她似乎看到铭义对她微笑,对她哭泣,眼神温暖深情,不再冰冷,甚至看到他年岁渐长,两鬓斑白,仍如第一次见面一般,目若春风,轻声唤她,不禁热泪盈眶。祁君突然明白了,纵使不相熟,但情份已定,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似乎用了很久,萧铭义才走到姚祁君的面前,向她伸出手掌。
十指相对,四周爆发出了掌声。
佳文手里端着甜甜的蛋糕,可是心里却有些酸楚。
最要好的朋友也出嫁了,而她还是没有勇气对许剑华表白。
就这么失神的想着,佳文不小心将蛋糕弄到了旁边的一个人身上,她急忙给那个人赔礼道歉。
“对不起了先生,这么贵的西服。要不您把这件外套脱下来,给您洗完就送还到府上。”
“不用不用,没关系。”是个年轻的男子,他定睛看了看佳文:“小姐您好,在下萧鸿晟。”
佳文惊慌失措的看着鸿晟,既然是萧家二少爷,那西装一定价值不菲,她伸出纤细的双手想要帮鸿晟擦掉,鸿晟却抓住了她的手。佳文从小到大一直很瘦,一副若不经风的样子,而且性子也很软弱。她一时间不知怎么办才好,只是怔怔的看着鸿晟。
鸿晟自觉失礼,慌忙松开,解释道:“姑娘误会了,我只是不想将姑娘的手弄脏,您不必害怕。”
佳文应了一声,红着脸,去找纸巾帮鸿晟简单的擦了擦。
看着她认真的帮自己擦干净衣服,鸿晟仔细打量着佳文,肤色白皙,甚至连嘴唇都泛着白色,身材娇小,头发乌黑,瘦弱的让他心生怜爱。他们靠的很近,近的能感觉到她的呼吸。
“伴娘小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鸿晟轻声问道。
“我叫宋佳文”
此时,大厅里演奏出今晚的第一首舞曲,是一首深情款款的曲子。
“不知宋小姐可否赏光,同我一起跳一支舞?”
事实上,还未等佳文答话,就已经被鸿晟拉入了舞池的中央。
昏暗的灯光,抒情的舞曲还有妙曼的舞姿。
佳文并不经常参加舞会,但她很渴望能被人邀请跳舞,所以,她并不十分抗拒。何况鸿晟的舞技是一流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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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接近午夜十二点了。
祁君忐忑不安的在房间等着。
大红色睡袍和床单,让人无法入眠。她想,如果自己睡着了,今天这一夜就可以安稳度过了。
可是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咚咚咚”有人敲门,祁君吓的心里一紧。
门口,脆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少奶奶您开下门,我给您送东西来了。”
祁君吐了一口气,原来不是萧铭义,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开了门。
“少奶奶,这是大少爷让我端给你的。他说你一天没吃东西,一定饿了。”春芽将手中的点心茶水放下,笑眯眯的打量着祁君。
“少奶奶,您真美。和少爷真是般配。”
看来这是萧家的佣人,而且看起来是个机灵的姑娘。祁君心想。
“少奶奶,我**芽,是这里的丫头。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我,少爷让我先陪着您。”
祁君谢过春芽,让春芽坐下。春芽同她讲了一些铭义的事情,渐渐的,祁君没有那么紧张,放松了下来。同时,她也觉得和春芽这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很投缘。于是拿了一支全新的口红送给了春芽。
祁君同春芽越聊越困,祁君想着先在桌子上趴着休息一下。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人抱起了她。
就像小时候,她在院子里玩累了,就耍赖躺在长椅上。等哥哥找到了她就把她抱回房间。其实有好几次,她根本没有睡着。她会偷偷的看哥哥,如果哥哥发现了就会假装生气的把她“扔”到地上。
她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太困了。终于她动了动眼皮,那人不是哥哥。好像是。。。。。萧铭义。
祁君猛的清醒了,但她没有睁眼,看上去还是在熟睡中。
萧铭义把她放到床上,帮她盖好了被子。盖被子的时候,他碰到了祁君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她感觉到萧铭义摸着她的手心、胳膊。瞬间滚烫传遍全身。
祁君坐了起来,用手护着胸口,惊恐的问道:“你干什么!”此话一出,祁君也被自己弄的哭笑不得,新婚之夜,能干什么?
铭义没有回答,却伸手摸了摸祁君的额头。
“刚才我感觉你手脚冰凉,以为你发烧了。没事就好。”说罢他帮祁君把棉被盖好,自己躺到了沙发上。
祁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像一只兔子,缩成一团。
看到她的样子,铭义知道她顾虑所在。
“姚小姐,你放心。我绝不会勉强你。你也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祁君这才魂不守舍的躺下。两只眼睛望着天花板,直到渐渐模糊。。。。
此时,祁扬也在辗转反侧。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妹妹由他亲自送入萧家,未来少不了想念。
还有,话说回来,那件事情什么时候确定?
万事具备,等待时机。这是最后的消息。
等待会让人狂躁,不过凡事都要沉得住气,切勿心急。
这一夜,注定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