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庆宫,天子龙星刚刚从榻上起身,宫女太监们正要给他穿衣梳头,莫行善便已经在外面求见了。
龙星看着慌忙走进来的莫行善,淡淡地道:“老莫,何事如此紧迫?朕仪容都未整理,你便迫不及待要禀报。”
莫行善忙单膝跪地道:“陛下恕罪,实在是事出紧急!末将不得已……”
“行了,没怪你。说吧,别又是牧天狼。”龙星坐到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和莫行善,没有回头。
莫行善道:“回陛下,两件事儿,都是关于牧天狼……”龙星愣了一下,然后挥手示意身旁的太监和宫女都暂停手上的活儿,道:“说吧,这小子都要离京了,就不能让朕省点心吗。”
莫行善道:“第一件事儿是关于骠骑将军的。昨日骠骑将军之子,西判官余子仇被牧天狼打成重伤,骠骑将军已经去找牧天狼了……牧天狼今日动身去冀州,但是余骠骑在东城外等着要个说法,这事儿陛下要不要劝解一番……”
“劝解?朕怎么劝解……既然余骠骑并没有来找朕控诉,而是选择了直接去找牧天狼,那就让他们私了吧。还有什么事儿?”龙星对着铜镜拨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似乎发现了一根白发……
莫行善道:“第二件事儿是三殿下……三殿下似乎又要离京了。末将以为,三殿下大概是想跟着牧天狼去冀州。”
龙星搓了搓那绺头发,将中间那根白的挑了出来,猛地一揪,道:“那就让他去吧,反正他留在京城也没啥意义,朕也不想看到他……”看着手上那根白发,龙星随手便将其扔在了地上……
莫行善认为很重要的事儿,却偏偏勾不起龙星任何的重视。大概是刚刚起床,龙星有些慵懒吧。
而东城外,牧天狼一出城便勒停了卷毛犼,身后的天狼营也在牧天狼扬起右手的那一瞬间急停了下来,因为牧天狼看到了骑马静立路旁的余化龙。虽然在余化龙的身上,牧天狼没有感到丝毫的杀机,但是他知道余化龙肯定不是来给他饯行的。
城楼上,三皇子龙屠穿了一身厚重戎装,腰间配着长剑,身披貂皮的大氅,对身旁一人道:“五弟,你觉得牧天狼如何?”
五皇子龙骧道:“一帮一心求死,毫无斗志的残兵游勇,短短几天便成为一支钢铁洪流般的劲旅,不得不说,就为将之道而言,牧天狼当真是化腐朽为神奇的神人也!”
三皇子听完,开怀大笑,他不是笑牧天狼的铁血雄心,而是笑五皇子的轻描淡写。从五皇子的话中,三皇子便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根本没有将牧天狼放在眼里,五皇子只当牧天狼是个勇将,是个匹夫……
七公主却看不懂这两人在表达些什么,而是颇有不满地道:“你们就不要再吹牧天狼如何如何了,起的这么早,寒风冷雨的,说这些个废话……既然来送他,干嘛要躲在城楼上?我还有东西要送给我师父呢……”
五皇子道:“余骠骑来势汹汹,若是跟牧天狼起了冲突,只怕很难善了,心娇你毫无武力,还是先躲得远点吧。”七公主想起上次兴庆宫前,韩破奴与轩辕燚大战时的场景,接近的人都会被残刃割碎,打了一个寒颤,乖乖呆在城上了……
三皇子却转身下了城楼,翻身上马往城门外走去,他确实想跟牧天狼去冀州。
牧天狼打马往余化龙身旁走去,康九龙想要跟上,但被玉麟拦下了,“放心吧,将军能对付。”
牧天狼在距离余化龙十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余骠骑,想解决恩怨就开始吧。”余化龙道:“我儿子仇现在重伤在身,躺在床上,牧将军难道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牧天狼道:“我这个人最不会的就是解释,如果余子仇继续心存恶意,欲置我于死地的话,他早晚会死在我手上。余骠骑还是好好劝劝你儿子吧,活着其实挺好的。”
余化龙道:“呵呵呵呵……都说北修罗牧天狼冷血无情,做事更是雷厉风行,肆无忌惮,看来果真如此。”
牧天狼道:“难不成余骠骑大清早跑到这儿就是为了夸我?”
余化龙一皱眉毛,目光犀利,“自然不是,我只是想揭开你的面具,看看你究竟是什么人!”说完,余化龙便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磅礴的内息瞬间爆发,以掌为刀,攻向牧天狼!
牧天狼手中的血狱并没有出鞘,而是同样从马背上跃起,右掌凝聚内息,与余化龙对了一掌,随后两人同时飞身后退,又回到了马背上。
余化龙这才知道,凭武力的话,自己怕是奈何不得牧天狼……
余化龙也不恼,道:“牧将军果真英雄少年,已经将木之真意领悟到如此境界,老夫佩服!传闻牧将军容貌尽毁,依老夫看,莫不是面具下的这张脸见不得人吧?”
牧天狼心道,哥舒翰果然说的没错,这个余化龙确实是城府极深,给人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我是什么模样,不归余骠骑管。我还是那句话,别逼我对你们父子下杀心。”牧天狼说完,便再次下令天狼营启程,“出发!”
余化龙没想到牧天狼的武艺如此高强,更没想到牧天狼连自己都敢威胁,这是他这一生都没有遇到过的……“呵呵呵呵,年轻人就是狂啊,老夫倒是要看看你怎么杀你。”
但是牧天狼等人刚要走,三皇子便骑马赶了过来,道:“牧将军稍等,我也想回冀州,正好顺道,何不一起?”
牧天狼虽然很不想带着这个家伙,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可能是和三皇子龙屠互换了,他也想在探听一些细微末节的东西,便道:“带着你可以,但是必须遵守我的军纪,我不会拿你当成皇子,你最好本分点。”
龙屠忙道:“没问题,都听你的!瞧你这话说的,我何时不本分了?”
余化龙看到三皇子和牧天狼相互之间的态度,他更加诧异,牧天狼竟然敢对一个皇子如此无礼,但是偏偏三皇子却没有丝毫的怒意,反而还沾沾自喜,以此为荣……看来,自己确实需要好好了解一下牧天狼了,这个家伙不能以常理度之……
而城楼上,五皇子龙骧也招呼道:“牧将军请留步,我七妹有东西要交给将军!”龙骧这一声招呼是夹杂了内息的,所以声音很是洪亮透彻,让人能看出五皇子武艺不俗。
牧天狼看了一眼城楼上,果然五皇子身旁站着七公主,而七公主手中拿着一件包裹,大概是给玉麟的东西吧。
牧天狼看向玉麟,示意让他自行决断,但是玉麟却道:“将军,出发吧。”
玉麟对七公主态度的转变,牧天狼明白,这全是因为自己和郡主身上发生的分歧,也引起了玉麟的反思。玉麟想通了,想要继续做猎头人,就注定和京城的这些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但是,玉麟还是决定继续做猎头人。
牧天狼道:“你的路你自己选,但你的选择,应该告诉她。我们这种人,难得有人愿意真心对待,还是尊重点。”
玉麟却固执道:“等再回来吧。”
牧天狼闻声,凌空跃起,将木之灵催动到了极致,这一刻,他身上爆发出的内息太过骇人,以至于余化龙与三皇子都有些紧张,不知道牧天狼要做什么……
而牧天狼却将身形扭转,面向城楼,双臂探出,木之束缚直直指向城楼上七公主手中的包裹……
余化龙心惊道:牧天狼距离城楼怕是有十丈左右,如此距离,他竟然想用内息隔空取物!
三皇子龙屠与五皇子龙骧更是大惊失色,因为凭他们二人的武学造诣,想要隔空取物都做不到,更遑论是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但是偏偏七公主手中的包裹就这样被牧天狼用内息凝成的藤蔓牵扯了过去……
包裹稳稳地落到了牧天狼手中,然后牧天狼从半空降落,回到马背上,随手丢给玉麟,再次道:“出发!”
天狼营如今再加上三皇子龙屠,便成了五百零四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冀州狂奔而去。
留在原地的余化龙,以及城楼上的龙骧和七公主,都被牧天狼这等雄浑的内息惊到目瞪口呆,久久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就是现实……七公主不明白其中的门道,又想起前些天大家说起的牧天狼身上的神奇,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只喃喃道:“莫非这牧天狼真的是妖怪……”
五皇子道:“原来武道一途竟能恐怖如斯,看来我不过是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
牧天狼骑马走在最前面,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在这寒冬的冷风中,他的额头竟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宋国公府,当阳郡主妆容憔悴,凭楼倚栏,远眺东方,她不知道自己心中如何绞痛,多么不舍,但她似乎能感受到牧天狼心中的苦楚……那比她自己的痛,更觉得痛……
贺天寿与贺天放兄弟两个,一人抱着一只小熊,看着独自缄默的妹妹,也觉得有些伤感。
弟弟贺天放道:“既然知道不是对方的错,为什么还要相互责怪呢?感情这东西,当真是令人不解啊,你说是吧,渊冰!”说着,贺天放揪了揪渊冰的两只耳朵。
哥哥贺天寿道:“天放,你错了,这不是互相责怪,而是两个人都在自责,所以才会这么难以说清道明啊。素雪,你觉得我说的对吗?”贺天寿拍了拍素雪毛茸茸的圆脑袋。
贺天放不服道:“大哥,你不也是赤条条一个人过日子么?干嘛一副很懂的样子……”
贺天寿:“……”你小子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带蔷儿回屋吧,清晨的寒气太重,高处不胜寒啊。”
而傍晚时,牧天狼一行人已经到了运城,有一处闲置多年的军营,一帮人稍作打理便当是安营扎寨了。牧天狼道:“九龙,带几人跟我去城中补充给养,玉麟留下镇守。”
三皇子道:“那我呢?”
牧天狼道:“你不归属天狼营,只要不给我添麻烦,你随意。”说完,牧天狼跟康九龙便带了几个士兵去了城中,三皇子不甘寂寞,赶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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