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时间有限,若是再没有人自愿报名,我只能强行点人了。”消磨了将近二十分钟,报名人数寥寥。唐楞严不愧为班级最佳暖场王,李唐每报出一个较难的项目,见没人回应,他立即参加,一人承担了1000米,4x400米,4x100米和跳远,压根没看到余贤不停地跟他使眼色。
唐楞严以为班上的同学只是“要脸”,害怕报名没把握的项目,取不了好成绩。于是一直期盼着,有了自己的带动,大家参与比赛的积极性迟早被激发出来。殊不知同学们早已长大成人,不在乎运动赛事带来的“虚名”——
大家都是准成年人了,明显意识到要更好地时间管理,难得校运会的三天里不上课,舒服地摊在班级大本营里打牌不爽吗?学习不好吗?和对象到隐蔽角落做运动不香吗?
傻子才会去报名校运会,既没有奖品奖牌,也没有高考加分。用汗水与时间换来一张几毛钱的奖状,不划算。
出于搜集小说素材的动机,余贤随意参加两个他比较擅长,比赛时长短的项目,竟然算是班里的校运会积极分子。正愁找不齐运动员的李唐劝不动班里的顽固分子,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哟,咱贤哥一出手,还有拿不下的冠军?你铅球和标枪都报了,再加男子100米和4x100接力,也很轻松吧?”
“余贤,你这一身肌肉,不多参加几场比赛,太可惜了。你来帮帮唐楞严嘛!”
戴高帽子,道德绑架和鼓动群众,李唐三板斧用尽,收效甚微,甚至在余贤的巧妙话术下,刚才一齐和体育委员起哄的同学,眨眼间就背叛同盟,纷纷觉得余贤为班级的活动作出了极大贡献,还劝他量力而行,不要为了比赛为身体增加过多负担。
余贤何尝不想替唐楞严分忧,但天性不慷慨,不想他和唐楞严两人承担赛事的绝大多数,便宜那些一心舒服躺在大本营看戏的家伙,所以态度坚决地推掉李唐的请求。
人总是习惯性地挑软柿子捏,李唐小妖精斗不过余贤大魔王,于是调转炮口朝班里的虾兵蟹将开火,剩下的人自知理亏,干脆学习鸵鸟把头埋在书桌上,一副认真学习的模样,把未来交给了虚无缥缈的运气,谁被李唐抽中,就硬着头皮报名。
单人赛事很快安排得明明白白,只剩下团体赛事这座负隅顽抗的堡垒。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胖子靠着椅子往后一仰,道:“4x100接力赛,我报名。”不屑的目光冲着某位死活不肯参赛的男生。
他贵有自知之明,本想让他人报名各自擅长的赛事,然后安安稳稳地在观众席加油。谁知道班上大多数人“温良恭俭让”,一个劲地吹捧他人,好吧比赛的“担子”甩出去。胖子平常谈吐没有个正经样,可还剩下那么点脸皮。
瞧着那些没有任何赛事,被李唐推选还不敢上场的人,他实在坐不住了,想要在内心与那些家伙划清界限的冲动驱逐了理智,最终导致了这一幕。
奈何在高一(1)班,汗水是战略稀有物资,胖子之后,再也没人肯随意为班级挥霍,李唐不得已在许多团体项目的报名表上画叉。
……
女生寝室
“潇湘啊,我记得你会打气排球的。”李唐不顾形象地扒拉在宁潇湘身后,双手不老实地摸索着,要是被余贤看到,一定直呼一声老司姬,“求求你救救班级的排球队吧!我真是太倒霉了,随便钦定的五个队员,全是一窍不通的。”
宁潇湘已身兼女子100米和800米两个项目,脸上的淡然让李唐瞧得一阵心虚。
“好吧,不过,我会排球,可不代表我会教……”宁潇湘不似以往干脆利落地回答,显得很犹豫。
不同于单人赛事,团体赛事中,任你个人技巧再高超,起决定性作用的仍然是团队间的配合。宁潇湘垫球、传球和扣球样样精通,而在气排球的规则下,个人的作用被极大限制:
她垫好球,但二传能否把球精准地传给主攻手?她传好球,主攻手是否能看准时机,在扣杀和吊球中做出正确选择?她准备扣杀,垫球手和二传能否做好配合?
对人均战五渣的班级排球队来说,团队配合尤其重要。
宁潇湘明白自己不喜言辞,可作为团队的主心骨兼王牌选手,协调团队的能力十分重要。
有一个人,绝对擅长协调各方!她脑海中浮现出熟悉的面孔。忽然,像是进犯了内心不可逾越的底线,宁潇湘闭上眼睛,抹去那副面孔。
不善言辞,就带领不好团队吗?还没有尝试,就轻易地把事情推脱给他人?
宁潇湘不信,没来由的抵触情绪,把她从理性思考推向了感性的极端,极端的念头自然滋生。
扪心自问,她厌恶计划之外的委托,以及李唐这般恼人的赖皮式哀求。对方不过是用来阻挡追求者的工具——
工具?
“不是!”宁潇湘猛然从床沿上站起,耷拉在她身上的李唐猝不及防,半个身子被带下床。
我怎么能把人看做工具?宁潇湘的大脑混乱异常,为对抗舍友的欺凌,阻挡追求者,她确实利用了李唐。现在嫉妒她的舍友离开了,追求者暂时消停了,两人观念上不和的矛盾逐渐明显,李唐现在还缠着她提出强人所难的要求……
宁潇湘追求平等的友谊,即便关系平平,至少做到不拖不欠。李唐毕竟帮了她许多(尽管没意识到是被利用),宁潇湘再讨厌对方,也要先归还欠下的人情——如此别扭的性格,唯独宁潇湘引以为傲。
拒绝她,趁机在关系上一刀两断——突然间冒出的念头,之所以令她这般寒战,是因为其如此冷血,触犯到了那别扭的孤傲。
我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潇湘,你怎么了?如果有事的话,排球就算了吧。”李唐疑惑道,伸手要去抹好友颈后的冷汗。
“没,没事!我参加排球赛。”宁潇湘道,回过头来,眼前竟然是一名穿着初中运动校服的少女,齐耳短发与齐平刘海看起来乖巧无比,唯独那诡异的笑容莫名瘆人。
“潇湘,我们是朋友呀。”短发少女咧开嘴,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向前倾,斜着脑袋瞧宁潇湘。
“滚!”宁潇湘脱口而出,嗓音因为情绪激动而变得尖锐。
李唐受不住那声音,捂住耳朵,一脸茫然,她是听清楚了那个字,睁圆了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你说什么?”
气势一泄,宁潇湘眨了眨眼,短发少女不知所踪。
“对不起。”不等对方有所反应,宁潇湘自觉‘啪’的一掌,清脆的响声又把李唐吓了一跳,脸上那道殷红的掌印无时不刻地提醒着李唐,这不是恐怖电影。
道歉之后,宁潇湘一言不发,稳步迈出宿舍,留下坐在床沿,惊魂未定的李唐。
她颤颤地抬起手掌,闭着眼往自己脸上招呼,手挥动的速度很快,看起来力道很大,而落在稚嫩的皮肤上时,不过是扑粉饼的力道——对自己根本下不了狠手。
她抬头看向未合上的门口,串联起刹那间的支零回忆碎片——从道歉,自扇巴掌到离去,宁潇湘的目光和往常一样淡然。
她为什么这么熟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