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便听说过，金兵在入城后，便会在全城放起大火，但凡有女子都瞧见，都难逃毒手。
因没有在尼姑庵内搜寻到任一活口，金兵不知从哪里得来了消息，一路追击去到思过崖边，意图抓走藏匿在尼姑庵里的女孩。
如今思过崖上什么都没有，估计已然是凶多吉少。
······
已经躲躲藏藏了五天，不见天日，躲避在洞窟中，汲取着山林里的泉水和野味过食。
终日听着外头的炸山声，都不敢再踏出去一步。
那群金兵搜索不到人，气地跳脚，每天就是跑来扔几个炸药，放几把火，将整个漂漂亮亮的山崖捣得支离破碎，寸草不生。
唯一的侥幸就是他们这群人都一一保住了性命。
只是这个窘迫的境地，空间逼窒，吃的也只有枯树根，要想留下这么多人也毕竟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此外，弗陵担心还有几个病人病情反复，用近在咫尺的药材来勉强给这些人续命，到底也只能是有一日挨一日。
在逃亡的过程中也不是没曾想过丢不下这里的一些病人。
毕竟这些人已不仅仅只是手无缚鸡之力，而是捆绑着他们连累着他们，成为他们一路的累赘。
但念佛的静持师太也不忍心这样做，留下一个，对她而言就是剐心挖肉。
弗陵没有办法，也只能是遂了她的心愿，她要是再心狠一点，早就抛下这些人，自己一个人，天涯海角独自逍遥去。
可现在既然摊上这些事了，就很难清清爽爽地脱身离开。
十五个病人，一个小孩，三个尼姑，再加上自己，全都在这个洞窟里挤着，密密麻麻，透不过气来。
弗陵有时候借着出去给他们找食物的间隙跑出去透口气，后来阿玉也给跟着她一块溜出洞窟。
靠山吃山靠泉汲泉，靠树就只能吃树皮。
可他们中有小孩，有病人，营养补给跟不上，环境又艰苦，若是将来饿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不是因为这金兵总是给山里来个大破坏，不是开山就是炸树。
弗陵也不会随随便便出门便能捡到猎物回去，这才能沾点肉味。
时而是带着野兔，运气好的话还能将拖只半死不活的野猪带回去。
饿死他们倒不至于，只是尼姑庵里三个尼姑都是不吃素的，后来也只能被迫无奈，暂时破了清规戒律。
这一天又偷偷摸摸地出去后回来，只因为洞窟外不时地有炮火声传来，弗陵担心遇到危险，便趁早带着阿玉先行回去。
阿玉毕竟还在长身体，虽说一日不吃肉还不至于怎么样，但小孩因这事一脸不开心，噘着嘴，一个劲地怒骂起金兵来。
静持师太向来担心她们的安危，但逢她们俩出去，不见她们平安回来心底便顾虑不断。
好在看到她俩回来，但还是喋喋不休地说起外头如何如何的危险，金兵如何如何的凶残。
弗陵也清楚，那群金兵不知道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非找到她们不可，在搜寻不到任何结果后，便开始放火烧山，要逼人出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是要在他们这群人中找到什么重要人物。
“繁婴，你以后还是要小心一点，不要再随便出去外头找什么吃的了，现在洞窟里有的就省着点用，这样还能坚持一段时间的，还有阿玉，你病才刚刚好，现在外头那么乱，你就不要再缠着褚大夫到处乱跑了。”
阿玉听话地点点头。
弗陵也随着嗯了一声，斜了一眼光看向那小孩，舌尖顶了顶上颚，莫名笑了。
能在这种情况还苦中作乐的，估计也只有她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阿玉这个小丫头总喜欢跟在自己屁股后头。
具体时间，因什么事情，弗陵已经不想再继续考究了。
不过她想跟着便跟算了，只要不给自己找麻烦便是。
只是待在这里也不算长久之计。
那么多人的吃喝拉撒睡都搁置在一个逼窘的地方，到时候不发疯才怪。
因为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不能洗澡，弗陵已是有些受不住了。
何况他们更承受不起的是那群金兵隔三差五地便放火烧山熏他们下来。
弗陵已经不止一次寻思过，要绕过那群金兵悄无声息地逃下山，可自己毕竟身后绑着一群小尾巴，到底还是需要不少人手。
她放不下那么多人就自己逃命，而她唯一能够想象得到的便只有清风寨的帮助。
······
阿玉自从她回瞅见她回来后便闷闷不乐的，跑到她面前窃窃私语。
“都这么多天了，你到底想到个法子让我们下去没有？”
弗陵点点头，又摇摇头，手撑着下颌，紧抿着唇角，不言不语。
“到底有没有？你这样语焉不详的，到底是什么意思？”阿玉急了。
弗陵换了个手，继续撑着自己脑袋：“你先回去，我今天就去山下找帮手。”不走出去，是铁定没有办法离开这个鬼对方。
“你要下山？我陪你下去。”
弗陵眉梢微紧，“我下山是要去找帮手，你能跟我去做什么？”
小姑娘倒是迷茫了，“能有人愿意来救我们吗？”
“帮手，确实有，不过......”
到底也是她自己不想要麻烦别人，总觉得有求人帮忙有点讨人嫌的嫌疑。
可如今的局面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能硬抗的时候。
耐不住山脚下那群穷兵黩武的金兵。
而且手里还有这么多张口等着她去养，若不是当不成甩手掌柜，她早就在逃之夭夭了。
不过要下山到底是一个需要仔细斟酌得问题，她可不希望落入那些禽兽得手里。
弗陵看着紧随自己得小丫头，微垂眼角，笑说，“你在这里待着，如果我回不来，你就等着回去跟静持师太说我死了，让她不要给我念经超度。”
小姑娘懵懂不解，“为什么不要念经啊？”
弗陵掀了一记白眼过去，“废话，我要被抓了难道还能有好日子过，我要是死了，死也要变成厉鬼回来找他们。”
绕是自己这样说，阿玉依旧坚持，紧步跟了上来，“我不放心你。”
“难道你要跟着我一起去送死？”弗陵看着怔怔然不动的她，语重心长地说了句。
“我们在这里迟早会被搜了去，不是他们放火熏我们出来，就是被火药炸得尸横遍野，你要选哪种？”
小姑娘抿唇不语，许久才听她道：“就不能换个别的死法？”
反正都头来都是死，晚些时候死和早些时候死，现在这种局面不都是让自己成日成日地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