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同样的情景又发生了几次。旅馆老板为了旅馆的声誉,硬着头皮住了进去,不到半夜也被吓的抱头鼠窜逃了出去后,317房间从此被关闭起来,不再对外租住。
说到这里,田九忍不住笑了,他说:“让你这么一闹,旅馆老板就没找人来收拾你?”
“哪能没有,找了十几波人来,和尚,道士,甚至乡下跳大神的也请了。只可惜,没有一个能拿我怎么样。”池玉娟说话时的神情带着羞涩又有些自诩。这女鬼,如果撇开它的身份,光看此刻的表情,其实还是个挺可爱的。
“就真没有一个能收拾得了你?”田九对她所说的话表示怀疑,就她一个小小女鬼,真没有一个能人对付得了她。
“真没有,那些人大多是骗人钱财,而且都是白天来,白天我又不在这里。即便是晚上来的,我也是躲着不现身,他们自然对付不了我。”池玉娟非常聪明,它的目的是为了寻找周海滨的魂魄而不是跟凡人作对,自己的行为如果过激了,绝对讨不到好,说不定还会引来鬼差。
街面上,有个环卫工开始清扫大街,“刷刷”扫帚拖过地面的声音划破黎明前的黑暗,被拖得很长,天快亮了。
“我得走了,迟一点就不方便。”鬼魂大多不喜欢阳光,白天他们都会躲起来,到了夜晚才出来游荡。
池玉娟回过头说:“海滨的父母白天很少在家,我不知道他们上哪,也许是上班。我曾跟踪过几次,但都无所收获。海滨房间里的东西都在,我怀疑他还活着,可是却从没见他回过家。你如果真想帮我,你不妨跟踪他父母,这样可能就会有海滨的消息。谢谢你了。”
田九答应她,天亮后就去找周海滨的父母打听海滨的下落。
池玉娟留下周海滨家的地址后,便急冲冲直接从窗户飘了出去,一晃眼不见鬼影。东边开始吐出鱼肚白,周边的一只只雄鸡此起彼伏的相继鸣叫开来,天快亮了。
田九眼看天也快亮了,连忙拐进卫生间,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折腾了一天一夜,他必须尽快躺到床上休息一会儿,哪怕只有片刻时间。天空大亮后,他要去见周海滨的父母,精神状态可不能太差。
刚过八点,田九被一阵尿意给激醒。起床后,他简单地梳洗了一下。说实话,对于这个男人身,他还是有些不大适应,举手投足间多多少少还隐含女性的姿态,不知在旁人看来怎样,反正他自己的感觉非常的别扭。
旅馆老板夫妻俩早早的就来到旅馆大厅,两人不停的往楼梯口张望。昨晚,他们一宿都没有睡好,一闭上眼睛,全是田九被女鬼抓去大卸八块后血淋淋回来找他们索命的片段。
天刚蒙蒙亮,他们就按捺不住焦虑不安的心情,索性回到旅馆探听情况。
只见旅馆的大门虚掩着,昨晚值班的员工斜靠在大厅的沙发上睡的正香,一条口水顺着嘴角滴湿胸前一大片衣服,看来,昨晚一切安好,并未出现什么可怕的事件。
两夫妻提着的一颗心稍微放了下来。店员能睡的这么香,说明没出什么状况。但愿昨晚那小子真的有些能耐,可以帮他们去掉心头上这块巨石。
八点半,田九刚刚出现在楼梯口,旅馆老板夫妻俩就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老板绕着田九转了二圈,急切问道:“你没出什么事吧?”田九双手摊开,拍拍身上道:“放心,好人一个。”
夫妻俩一阵欢喜,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老板娘更是欣喜如狂,道:“这么说,你真能帮我们捉鬼。”话音刚落,老板忙伸手扯了下他老婆,嘻嘻笑着对田九说:“傻婆娘一个,你别听她胡说。”回过头对着他老婆挤眉弄眼,双手在胸前挥了挥,道:“尽瞎说,哪来的鬼,别把住宿的客人给吓跑了。”
老板娘被老公这么一点拨,马上领会过来。能不能捉鬼暂且不说,这小子能安然无恙的在鬼屋里呆一个晚上,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必须先稳住他,别让他讨了便宜,白住了个晚上拍拍屁股溜了。
田九一眼就看穿了这夫妻俩的心思,但他也不想点破。一是他真心的想帮助池玉娟了结心愿。二是他也确实需要他们夫妻俩的帮助,他们毕竟是本地人,做起事来比他容易。还有,需要他们出资帮助自己返回省城。
田九耐着性子,对他们夫妻俩道:“我现在有事,必须马上出去办,回头再与你们详细说。”这夫妻俩一听,脸色一沉,不乐意了。
老板娘阴阳怪气的说:“怎么,睡饱了就想拍拍屁股走人。”老板也是一脸的不高兴。
田九真是哭笑不得,这夫妻俩势利心也太重了,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果不是有求于他们,真不想跟这种人多费口舌。
田九看看时间,已过八点半,他担心再这样纠缠下去,周海滨的父母已经出了门,自己上哪找他们去。
他只好跟老板坦言道:“这样,我急着去见个人,你如果方便,就陪我一起过去,完事后我们再来谈317房里的事,如何?”
老板娘连忙搭腔道:“这样感情好,他有摩托车,送你去哪里都很方便。”
事不宜迟,说走就走。旅馆老板是本地人,又有摩托车,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周海滨的家。周海滨的父亲早已经出门,他的母亲收拾停当也准备出门,前后脚就差那么五分钟,让田九和旅馆老板给截住在家门口。
周母对于门前出现的这两个男人非常的诧异,自从海滨出事以后,他们家就少有客人登门拜访,连亲戚朋友都很少往来。他们不喜欢跟外人接触,总觉得别人都在拿不一样的眼光看待他们,儿子的这一桩事,让他们都不敢正常与人来往。
“你们找谁?”周母问他们俩,口气很冷漠,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气。池玉娟的鬼魂就站在周母的背后,她看到田九真的找上门来了,显得非常的高兴,摇着手跟田九打招呼,田九别开眼睛,故意不理她。
“您好,请问这里是周海滨的家吗?”田九对于眼前这位衣着朴素,头发银白,满脸皱纹又略带愁容的老人,心里莫名的滋生出一种疼惜的情绪。
根据池玉娟的描述,周母今年应该是六十五岁左右,但是眼前的这位老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十几岁,可想而知,这两年来,老人所承受的痛苦和压力是何等的巨大。
“你们是谁,找海滨有什么事?”周母警惕性和抗拒性都很强,特别是来人提到了儿子的名字,她就像只守在洞口的母鼠,竖着耳朵时刻提防危险的入侵。
田九能够理解周母的抵触心理,他尽量放低声音,和颜悦色的编起谎言:“您好,您一定是周妈妈吧,我是海滨大学同学的哥哥,我来这里出差,受我弟弟所托,专门前来拜访海滨。”
周母听说是儿子大学同学的哥哥,脸色随即温和了不少,但态度还是异常冷漠,她说:“海滨不在家,谢谢你们,让你们白跑一趟。你回去转告你弟弟,我家海滨过的很好,只是现在工作很忙,等以后有时间再去探望他。”
周母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她把田九接下来想要问的问题一股脑全回答了,她甚至问都没问儿子大学同学的名字,明摆着她是想尽快结束谈话,好让他们俩早点离开。
田九一时语塞,但他又不愿轻易放弃这次拜访,更何况后面池玉娟的鬼魂那双透着急切和恳求的眼光正死死锁住他。田九只好接着说:“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海滨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可以改日再来。”
周母始终把持很紧,态度冷漠坚决,她说:“不用了,谢谢你们,我会转告海滨,他最近确实很忙,真的没时间接待你们。你看,我现在也有事急着出去,不方便招待你们,就这样吧。”她根本不在乎田九的反应,回转身子,拿起门边的一个提袋,顺手锁住大门,摆摆手匆匆下楼。
只留下屋里池玉娟的鬼魂和门口的田九、旅馆老板杵在那里,好久没反应过来。
池玉娟的鬼魂从屋里飘了出来,站在田九的面前泪眼汪汪。田九看着她,心理也不是滋味,只好安慰她说:“你别这样,我会再想办法的?”
旅馆老板回过神问田九:“你说什么?”田九懒得理他,甩下一句:“没同你讲。”接着宽慰池玉娟说:“你先回屋里呆着吧,晚上回去旅馆我们再商量。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会尽力而为。”池玉娟得到了田九的许诺,这才高高兴兴的飘了进去,一晃眼不见了鬼影。
旅馆老板满脸疑惑看了看左右,低声问田九:“你跟谁说话?”
田九答:“跟鬼啊。”
“谁?鬼?在哪?”旅馆老板脸色突变,身子如小丑般左右摇晃躲闪。田九看着好笑,故意吓他:“别躲了,就在你旁边啰。”旅馆老板更加害怕,惊恐失措的窜到田九的背后,死死的拽住田九的胳膊,没敢吭声。
田九瞧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失声一笑:“瞧你,长得五大三粗的男子汉,胆子却比针眼还小。”旅馆老板嘿嘿傻笑一通,神色依然慌张。
田九摆摆手,说:“我们走吧,再想想别的办法。”旅馆老板惊魂未定,匆匆地跟在田九背后下楼,边下楼边回头张望,生怕背后突然间冒出了个鬼魂一下把他拖走。
回旅馆的路上,坐在摩托车后座的田九,能明显感觉到旅馆老板的身子还在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