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觉得我的安排还有什么问题么？”
刘无相环顾四座，询问着众人的意见。
他身后坐着的是方权副城主。
他左手边的依次是凌云将军凌恒，山林将军林石，许家家主许听。
而在他右手边的依次是蜀山江流，开山派马刚，玄机阁苏帆，金山寺了尘，药山不医人。
十位四境高手齐聚一堂，这个阵容放在哪里都是一股足以动摇一方的力量。
在凌域以往，四境高手大多都分属于不同的势力，交往之间有着诸多顾忌，更有远国官方从中周旋，维持着其间微妙的平衡，如此安稳的延续至今。
倘若没有七罪作为这份足以打破平衡的外力出现，恐怕这个局面还会继续延续下去。这其中有着诸多算计，不足为外人道尔。
“城主安排，自当遵从，也是时候为凌城产出这颗恶瘤了！”
苏帆此刻也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无论是谁在志气冲天还没有一展宏图的时候就被釜底抽薪，一朝失去所有。
勉强控制住心底那份怨恨，保持着脸上最后的体面，出声附和。
“只是......那带头毁灭我宗门的傲慢，原先的山林军军士寒陌，不亲手对付他，难解我心头之恨。”
“我们倒是无所谓，只是那傲慢原先隶属于林石将军，还没问过林石将军的意见。”
坐在右手第二位的马刚端起了身旁的茶杯，瓷盖与杯沿相碰发出碰撞声，悠悠的开口，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林石的身上。
‘唉’
江流目光不动，眼观鼻，鼻观心，佁然不动，置身事外。
林石眯起了眼睛，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马刚，突然哈哈一笑。
“寒陌既然已经投敌，那就和我们山林军没有任何关系，全权交由副阁主处置。”
见状，苏帆也是扯出了一抹笑容，向林石表达出自己的善意。
马刚耸了耸眉毛，没有再说什么。
眼看问题解决，刘无相也不再迟疑，当场拍板，
“好，等到接应玄机阁残存人员的人都回来之后，就立刻南进不动观。”
“诸位都下去做好准备吧！此次劳烦诸位了。”
“善。”
“副城主客气。”
.......
众人起身告别，各自一一向着两位副城主告别。
“江流。”
江流是众人中的最后一个，——方权副城主暗地里向他传音，让他留下。
“两位城主，有何事要与我一个小辈相商。”
江流微微弓腰行礼，多一分显得卑微，少一分显得倨傲，同时周全了礼数和蜀山的尊严。不卑不亢。方权眼中精光一闪。
“你又何必谦虚，隐藏的太过周全没有亮点反而是一种暴露。”
原来如此。凌城内部的事务大多由刘无相负责，方权一直屈居于刘无相之下，让人不禁有些忽视他的存在。今天看来，恐怕不简单。
这是为了争夺城主之位的算计？江流眉头微微皱起，有些烦躁。
“江流受教了，只是副城主寻我怕不是为了这件事吧。若是为了让蜀山在城主之位助你一臂之力，那请恕我无能为力，蜀山在此的意义只为护卫众生，斩妖除魔，无心干涉俗世。”
“包括陈芮雪？”
看到江流一呆的神色，方权一改之前严肃的表情，笑了出来，这是他最近几个月难得的几次的笑容。
“前辈莫要取笑我了，我还是那个意思。”
江流无动于衷的看着眼前这个四境的前辈取笑自己，丝毫不松口。
“万剑蜀山，除妖诛仙。”
“你以为我是那种贪图城主之位的人？”
方权停住笑容，目光逐渐变得锐利，看向江流，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刺穿一样。逼得江流不得不时刻运转《万剑诀》，抵御着这股压力。江流有些摸不清面前这人的心思了，或者说，下山的这几个月，他已经看过了太多的人的私欲，此刻反而有些分不清真伪。
“我和许城主是至交好友，当初也是他的挽留我才在这里一呆就是十二年。”
“云涛走了，我也没有再留在这里的想法了，此间事了，如果还能苟活下来，便四处去走走。”
语气有些惆怅的开口，方权那中年严肃的脸上此刻爬满了疲惫与落寞。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今日不惑却独行。风雨笑今朝，空街寂寞巷。
不着痕迹的转身擦了擦眼角。
“年纪大了，就会经常想起从前的事。见笑了。”
“‘我以为我能忘记，却还是活在回忆。’——酒剑师叔常常自语。我想人大多如此吧！”
江流想起了那个曾被誉为剑道奇才最后却自废修为重修酒剑的师叔，心中有些触动。
“酒剑前辈，我可达不到他那样的境界......好了，不说其他。”
“大战在即，我知道万剑蜀山远远还没有展现出真正的实力，我不知道蜀山有什么安排，但为了凌域所有的黎民百姓，我以一个普通修士的身份求你出手。”
说着，方权就低下了头颅，上身微微前倾，眼看就要给江流鞠躬。
一个四境前辈向三境的后背行如此大礼，江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有些呆愣，直到方权弯下一半的时候，江流才猛然回神，连忙上前扶住他的双肩，微微用力，是要将他扶起来。
只是刚一上手，江流就感受到了一股灵力凝聚在方权身体之中，将他的手掌震开。
不惜动用修为都要做到这个地步，方权的决心还是令江流又再次心中一震，一种敬佩之感油然而生油然而生。
“方副城主，你这又是何必呢？”
江流苦笑的摇了摇头。
“之前只是为了不过多的参与俗事，不便过多的展现蜀山的影响力，接下来的这一战，蜀山又怎么会保留呢，自当全力出手。”
听到这话，方权这才缓缓的站直身子。轻松的笑容中仿佛少了什么，让人有些不安。
“好，好.....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
“时间也不早了，还有人在等你，不早些回去么？”
方副城主这是在借着调笑他和师妹还有陈芮雪暗示江流可以回去了。
虽然心里还是为方权有一些担心，但也不太好多说什么。
江流此刻也只有识趣告辞了。
“那晚辈先行告退。”
.........
看着江流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没入光影，终于连灵觉也感受不到了。方权放下了所有的戒备，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面之上。
目光呆滞的看着这座往日热闹无比，如今却清冷异常的城主居所。
眼里的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所有的坚强都是假装，一个人的独处才知道自己软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