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动作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他们也觉得章露有些过分,太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本来还稳如泰山的陆隐之这会真坐不住了,他刚起身,便看见顾时涵两眼冒火,随后狠狠打了章露一巴掌。
动作来的急,周围的人都蒙了,这些所谓的上流社会的人,一时竟然忘记拉架。
陆隐之看到这一幕,又慢慢坐回去了。
顾时涵眼里飙泪,不过片刻又一巴掌扇在章露的脸上去,前世她挨了不少巴掌,每次她都是独自捂着脸站在一旁,今生感觉打脸确实比打别的地方解气。
章露没站稳,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她脸色大变,指着顾时涵,“你,你,敢打我,我要让你坐牢。”
从小到大都没人敢大声和她说话,顾时涵竟然敢打她?她瞬间被吓着,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周围人好像缓过神,一边拉着顾时涵,一边扶起章露。
顾时涵可不想维护什么千金小姐的形象,她本来就是松溪岛长大,赤脚在浅滩摸贝壳的粗鲁丫头。
没等章露站起来,她挣脱别人的手,直接上去照着她的肚子就是一脚。
“.......”
有点狠,白雁随假意上去拉着她,“顾特助,冷静一点。”
顾时涵只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手机零部件,忍不住失声痛哭,鼻涕眼泪瞬间流下来,“那是我外公留给我的唯一礼物。你凭什么砸了它?”
章露痛的捂住肚子,气急败坏,“不就是一个破手机,你敢打我,我要告你。”
可能人在爆发时力气特别大,顾时涵又挣脱白雁随,把章露推到在地,骑在她身上连连扇了几巴掌,“既然你去告,也不在乎多几下。”
章露嘴角冒血,双手挡着脸,左右躲避。
大家都觉得事情严重,合力将顾时涵制止住。
这时陆隐之推开果盘走过来,捡起地上的手机,递给白雁随,“送去修。”
白雁随担忧地看了一眼顾时涵,急匆匆出门去。
顾时涵被两个人拉住,瘦削的身体由于精疲力尽,显得疲软不堪。
她一边哭,一边拼尽全力想挣脱拽着她的人,“放开我,你们这群有钱无德的人。我们服务员怎么了?是她掀翻托盘,是她害我,她凭什么砸我手机,我告诉你章露,不要以为你家里有几个钱就了不起,从此以后你与我顾时涵的梁子结下了,我们走着瞧。”
顾清澜站在一旁觉得好笑,她与章露结梁子?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说这话?不过顾时涵此刻的样子她看着心里倒是很舒服。
陆隐之看着她双目浸着泪水,头发有些凌乱,安慰说:“没事,会修好。”
他冷下脸对拉着顾时涵的人说,“放开。”
“修不好了!”呜呜呜....安静下来的包厢内,只有顾时涵的抽泣声,“那是我外公的!”
外公去世的时候只留了这个手机给她,里面有外公给她写的人生信条,然而前世为了讨好顾月明,能将外公和妈妈的骨灰接回京都,她慢慢收起那些信条,变的乖巧懂事,忍气吞声。
章露被人扶坐在一旁,有人正用纸巾给她擦嘴角的血。她虽然口口声声要报警,可是看见陆隐之冷峻的脸,也不敢真的追究。
这时,陆梦之和唐琳都赶过来。
她看见陆梦之,委屈地说:“梦之姐,你怎么可以要这样危险的员工?还让她做什么特助?”
一旁的人也跟着附和:“是啊,一点都不讲道理,一言不合就打人,下手还这么重!”她义正严辞,责问顾时涵,“你没有家教吗?现在怎么还会有你这样粗鲁的人!”
唐琳看出老板黑透了的脸,也责备顾时涵:“你怎么能和客人……”
话没说完,便看到陆梦之投过来不善的眼光,她旋即闭嘴!
顾时涵哭的一颤一颤。
陆梦之拿过纸巾递给顾时涵:“手打痛了吧?你要知道你的手是用来弹钢琴的,不是用来打人的。”
众人:“……”
这是君悦酒店的总经理……该说的话?
“她故意弄翻果汁,还砸了我手机,那是我外公给我买的,是我唯一贵重的东西,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顾时涵越哭越伤心,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顾清澜皮笑肉不笑,哼笑起来:“不就是一个破手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外公,外公,他是个什么垃圾货色你不知道吗?一个犯过罪的人,值得你这么尊敬?可见你骨子里和他一样不是个东西!还有你妈妈……”
她一直认为沈韵是害死她妈妈并且凭着家境抢夺别人丈夫的妖艳贱货。
杜云兮拉开顾清澜,她真后悔带两个女儿过来,刚才杜云兮还庆幸没几个人知道顾时涵与顾家是什么关系。
现在她觉得胸闷气短,“不要说了。清澜!”
顾清澜的话彻底激怒了顾时涵,她目光似剑,喘着粗气,反正今天已经失态,已经在所有人包括陆隐之眼里彻底毁了形象,豁出去了。
她上去揪住顾清澜的嘴,用力撕扯,直到顾清澜的嘴角冒血,才被人拉开。
顾时涵含泪的眸子,火光四射:“你外公才是混蛋王八蛋,你妈妈才是个不折不扣的婊子,你外公一家都是偷鸡摸狗的贼!我告诉你,我没什么家教,我妈妈早就死了,我爸爸只知道生我,不知道养我,你们要骂骂他去,敢骂我外公和我妈妈,我跟她拼命!”
杜云兮再也没办法维持成熟稳重的形象,她气冲冲上来,被陆梦之拦住:“大家口口声声说教养,我想问一下杜总,对一个已故的人指指点点,出言不逊,顾大小姐的教养在哪里?大家一再谴责我的员工打人的行为粗鲁,可是章小姐砸手机的行为就高雅?是你们觉得我的员工只是个服务员,可以任人欺负?如果这样想,那你们就错了。”
章露脸色难看,她砸手机就是想挑起顾时涵的怒火,刚才虽然她吃了苦,却达到了想要的效果,顾时涵扭曲的面孔,陆隐之应该喜欢不起来了吧?
可现在陆梦之这么一说,章露从受害者变成了始作俑者。
大家陷入沉思。
顾时涵难受极了,即便陆梦之处处维护,她依旧感觉心里空了,她冲出包厢,一口气跑进宿舍。
吃过午饭,大家自行休息,下午会有新品珠宝展示会,来宾可以近距离观看珠宝的奢华。
陆隐之敲开顾时涵宿舍的门。
顾时涵红着双眼,看见陆隐之,就想起章露,她说,“是她故意的。我也没招惹她。”
陆隐之将装有白煮蛋的食品袋递给顾时涵,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空调遥控器按了几下。
“滴滴滴....”空调的温度显示26度。
顾时涵无声地抹着眼泪,也没看袋子。
陆隐之拿起一次性水杯,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先吃点东西。”
顾时涵摇摇头。
陆隐之隔着食品袋将白煮蛋剥好,递给她:“手机我保证能修好。”
都碎成那样,根本不可能修好,顾时涵没说话,低着头想着章露的前世今生。
陆隐之又说:“实在修不好,我让人送去原厂,原厂修不好,我重新买条生产线,保证还给你的还是你的手机。”
顾时涵那会还生气陆隐之和章露在一起,她像失恋了一样,现在又满满地感受到恋爱回来了。只是她好像和陆隐之真的只是萍水相逢,可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关心?
她心情好了一点:“陆先生,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如果刚开始,陆隐之只是可怜她,那现在呢?不用了吧。
陆隐之食指轻轻敲着眉尾,故作很艰难的样子回答:“因为...我不吃白煮蛋。”
顾时涵大眼睛眨了眨,吃了一口鸡蛋,默默地思考着问和答,难道是自己太笨了,没有理解他这句话的深沉含义?
想了半天,顾时涵羞怯地说,“我觉得你答非所问。”
我问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你答你不吃白煮蛋。
陆隐之把水杯递给她,“答非所问吗?”
顾时涵点点头,“给人的感觉像是谍战剧的接头暗号。”
“这不就是接头暗号?”
顾时涵有片刻的迟疑,脑海里快速闪过什么,很快又一片空白。接头暗号?
她默默地拿过另一个鸡蛋吃起来,到底什么接头暗号?
吃完后,喝了一口水,问陆隐之:“先生是不是认识我?”
一定是,陆妈妈喜欢喝松溪的粥,顾时涵认为她的祖上是松溪人,这当时从陆妈妈说松溪的姑娘人美心善判断的。
那是不是陆隐之去过松溪,然后他和顾时涵曾经遇到过?
“你猜!”
顾时涵:“......”
这怎么与她认识的陆隐之不一样呢?他也有这样调皮的一面?
陆隐之的手机铃声响起,白雁随打来电话【先生,总部打电话有急事,我现在等在门口。】
“你慢慢猜,我有点事。”
顾时涵有些失落,每次跟陆隐之在一起,所有的烦恼都会瞬间遗忘,和他分开都会有种依依不舍。
陆隐之开门,顾时涵喊了一声,“陆先生!”
“嗯?”
“刚刚我和章小姐....对不起!”顾时涵觉得打人太冲动了,毕竟那是章露,在陆隐之眼里应该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陆隐之浅浅一笑,没有说话。
顾时涵那样打章露,陆隐之没有出手阻止,她觉得有点奇怪,“陆先生为什么不拉架,如果是你,我可能会压住冲动,”
陆隐之走回来,眉头略皱了皱,“我不拉架,因为被打的是她。还有,为什么要压住冲动?至少在我面前不用。”
说完,陆隐之开门出去。
顾时涵仔细琢磨这句话,她怎么听出宠溺的味道?在他面前不用压制冲动,那京都也没几个人可以让顾时涵缩手缩脚的。
突然很开心,有他真好。
外公的手机,陆隐之保证了,顾时涵相信手机很快会回到她手里。
现在的她心情没那么沮丧了。不管别的,只要外公的手机能安然无恙地回到她身边就行。
刚才哭的元气大伤,现在两个白煮蛋让她满血复活。
晚上,杜氏酒会,顾时涵避开了。
她现在不想和她们面对面,即便打了骂了痛快了,也终究是件很low的事。对付一个人,不应该用那样的泼辣方式。
她在公用办公室,认认真真总结这么多天在员工底层发现的问题,一条条列出来,并在每一条旁边附了建议。
仔细检查好几遍,她发给了沈稷山,并且留言,七天监督已经结束,明后天就要去大学报到了。
沈稷山十点多给顾时涵回了邮件,肯定了顾时涵的表现,作为高层管理者,应该看到最底层的工作问题和诉求。他表示会认真考虑顾时涵的建议。七天监督等于四年的大学费用,沈稷山不会食言。
顾时涵靠在电脑椅子上自嘲地笑了笑,不管她在君悦还是在御粥坊,给她帮助和鼓舞的人始终是陆隐之,现在她明白了。
他和外公家一定有关系,要不没必要。想到这里,她又想起外公骨灰一事。
顾时涵的手伸向电话,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她吓了一跳,拿起电话。
总服务台打来的:【顾特助,麻烦你来一趟总服务台!】
顾时涵看了一眼时钟,晚上十点。她猜不到这个时候去总服务台有什么事。
她起身开门出来,想想又退回门内,反锁上门,还不忘上了保险。
走到电话旁,顾时涵酝酿了好几段对话,反复练习了好一会,才拿起电话拨通陆隐之的号码。
传话筒响了一声立马挂断,对手机很不熟系的顾时涵甚至不知道这是被拦截的声音。
她自言自语:“睡觉了吗?”不甘心,她又拨打了一个,还是一样的,响一声就断了!
按理这个点不应该啊!
真是浪费表情,想了那么多要说的话,结果电话都没打通。
她猜测有可能是因为座机的缘故,陆隐之屏蔽了。
放下电话,顾时涵来到一楼。
一楼大厅,挑高的吊灯已经熄灭,留下吊顶周围的射灯,整个环境显得昏暗柔和了不少。
总服务台的夜班接待员,正低头交谈什么。
顾时涵走过去,趴在吧台上,“这么晚,喊我来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