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烨显得有些犹豫,口中吞吞吐吐,随后用眼神屏退了下人。
“事情是这样的……”
洛水镇曾经是一派宁和、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镇上的人们不参与宗门斗争,不奢想修道成仙。只愿平平安安,度过余生。
但是,却在三月前,变故陡生。
镇上一名有声望的青壮年男子离奇死亡,死状惨烈。自此后,接连有人突然暴毙。地方乡绅介入调查,都毫无头绪。
“暴毙?”程昱夏疑惑地拧起了眉头,“毒杀,仇杀,情杀,可有一一排查?”
杨烨摇头,一脸灰败之色:“都调查了个底朝天,确实无所获。”
程昱夏单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四周建筑。
杨烨说得没错,洛水镇民风淳朴,百姓和善,按理说是不会招来邪祟的。可排除天灾人祸,就只有阴邪的物件作祟了。
“第一个。”云洛放下茶杯,忽然从中插了一句。
程昱夏有些摸不清柳清歌话里的意思,疑问道:“柳师叔,这是何意?”
一片沉寂中,人群最后方的夜溟幽站了出来。
“师尊的意思是,还请这位杨先生详细叙述一下,第一位遇害人的生平经历。”
哦?
程昱夏有些惊讶,思虑片刻恍然大悟,立刻向夜溟幽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若要抓出幕后真凶,必先究其根源,如此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不愧是柳师叔!
程昱夏看向云洛的眼神中,不自觉地带了些崇敬与钦佩。
云洛慢悠悠地抿了口茶,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依旧是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臭小子,悟性还不错嘛!
云洛抬高了手臂,借着喝茶的动作挡住了微扬的嘴角。
见柳清歌没有发怒的预兆,夜溟幽暗暗松了口气。
这一把,赌对了。
前世,他从几个师兄们那里听到了些洛水镇的内情。
在掌门派遣柳清歌下山之前,就已经调派了两拨人,只是奇案迟迟没有进展,无奈之下,这才将一峰之主调离出去。
至于案件没有进展的原因,便是他们从一开始就调查错了方向。柳清歌刚到洛水镇,便着手寻其根源。自己方才的回答,应该与柳清歌心中所想不谋而合了。
还好,答得让柳清歌满意了。
不然,他定会被直接逐出队伍。
“实不相瞒。”杨烨有些局促地看了程昱夏一眼,“第一个遇害的人,就是我杨家门生——元泽。”
元泽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家境清贫,谦恭知礼,被杨烨选中了才有机会到杨府任职。从此,生活才渐渐有了起色。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不过半月有余,就有一个自称“阿月”的姑娘找上门来,说是元泽家里人给择的妻子。本快要完婚了,谁知元泽逗留在杨府不再回去。姑娘一时心急,这才找到了杨烨家门前。
本以为,这是个遗弃糟糠之妻的负心汉的老套故事,但元泽的表现出乎人们意料。
元泽二话不说明媒正娶了阿云姑娘,在杨烨的帮助下大摆筵席,宴请四方之客。
婚后,小两口更是蜜里调油。不久,阿云就怀上了孩子。但因为母亲身体虚弱,营养不足,孩子早早便滑掉了。
未出世的孩子就此离去,当母亲的最是难过。阿月整日疯疯癫癫,见人家孩子就要抢过来,元泽多番制止都无济于事。
阿月虽命苦,但好歹有个丈夫可以依仗,且从未因她的怪病而想要休弃她,反倒是关怀备至,令人羡慕。
可就在阿月的疯癫之症好了大半的时候,元泽突然惨死于家中。
从此以后,接二连三,都有这样的怪事发生。
“那阿月姑娘现在何处?”程昱夏问。
杨烨面露难色:“元泽死后,阿月才好没几日的疯病又发作了,任何人的话都听不进去。我寻了几个手脚利索的丫鬟,照顾她的日常起居。”
“杨先生心善,程某敬佩。”
“仙师过誉了。”杨烨回了个拱手礼,“毕竟是我家的门生,又在杨府出了差错,杨某自当担起全部责任。”
“嗳!杨先生不必妄自菲薄,我觉得……”
眼见着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就要攀谈起来,云洛一言不发地站起身,缓步往门外走去。
留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这是……”杨烨指着云洛离去的方向,一时愣在了原地。
程昱夏也不知其中缘由,将目光重新投向夜溟幽。
“舟车劳顿,师尊有些乏了,还请大师兄、杨先生谅解。”
夜溟幽款款施礼,亦步亦趋地跟在云洛身后。
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他已经摸得差不多了,再听下去也没有什么价值。
只是让夜溟幽没想到的是,柳清歌对这些倒是看得通透,只一眼便抓住了问题的所在。
他自己,也不过是靠着前世的记忆,有着不可明说的先天优势。
只是,如此聪慧之人,为什么不愿意好好对待他这个徒弟呢?哪怕只有一点点,那也足够了……足够,把他从深渊中拉出来。
可惜,一切终究是妄想。
“站住!”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喝,转瞬之间,就有一拨人挡住了来路。
这道声音,夜溟幽再熟悉不过了。
前世牵头欺他辱他,擂台上差点要了他的命,除了董阳,还有谁呢?
“师兄。”夜溟幽躬身行了个礼。
“呦!”董阳故意夸张地大喊一声,围着夜溟幽来回打转,“没想到,夜溟幽这杂种竟然还能捡回一条命?”
“杂种”一词出来,围观的人群立即爆发出阵阵嗤笑。
董阳早看夜溟幽不爽了,今天见他整日粘在柳师叔身边,心中气愤更甚。
凭什么?
凭什么他夜溟幽就有自己独一的师尊,一入师门便成为亲传弟子?
就凭他那世间仅有的天灵根吗?
呵!
天灵根有什么用?还不是照样像条狗一样,任由他们打骂欺辱。
本来以为擂台上的教训够了,谁知道,夜溟幽竟然还敢跟着柳师叔下山。
如今撞上了,不给他松松骨,都对不起老天这特意安排。